接连经历了寻找鱼苗的跋涉、蚕病突发的恐慌和连日救蚕的劳心劳力,宋清越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一根绷得太紧的弦,迫切需要松弛下来。
正好,天公作美,清晨醒来,窗外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大,却连绵不绝,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下雨天,就是农人的假期啊……”宋清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雨打屋檐的清脆声响,满足地喟叹一声,决定彻底摆烂几天,把之前透支的精力补回来。
“姐姐,姐姐!雨停了会儿,菜园里的黄瓜顶花带刺,嫩得很,我们去摘几条回来好不好?”
宋砚溪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跳着进来邀请。
宋清越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唔……不去,溪溪你自己去吧。姐姐这几天都不想出门,就想在家躺着,当个废物点心。”
宋砚溪被姐姐的用词逗笑了,也不勉强:“那好吧,我去摘!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摘回来的黄瓜要放在井水里湃过吗?”
听到“湃黄瓜”,宋清越来了点精神,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湃!必须湃一下!我就喜欢吃那口冰冰凉凉、脆生生的!”
“好嘞!”得到明确指令的宋砚溪更开心了,转身就提着小竹篮跑了出去。
被这么一打岔,宋清越也睡不着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那个小布包,忽然想了起来——这是在雄南县城门口买的那一大包头绳和绒花!之前光顾着忙活救周于渊那祖宗了,竟然把要给姑娘婶子们分发礼物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一拍额头,立刻起身下床,拿起那个布包走了出去。
堂屋里,刘氏和翠翠正在做针线,王夫人也在。
宋清越将布包往桌子上一放,笑嘻嘻地打开:“娘,师娘,翠翠,快来挑!这是我在雄南县买的,之前忙忘了,正好今天下雨有空,你们先挑喜欢的颜色和花样!”
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头绳和带着小绒球的发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呀,这么多!真好看!”翠翠第一个惊喜地叫出声,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展露无遗。
刘氏和王夫人也笑着凑过来,仔细挑选着适合自己年龄的、颜色稍沉稳些的。
宋砚溪这时也提着几根鲜嫩的黄瓜回来了,看到满桌子的头饰,高兴得直跳脚,立刻加入了挑选的行列。
女人们围着桌子,欢声笑语不断,比划着,讨论着哪个颜色配哪件衣服。宋清越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等自家人挑完,宋清越便让阿进找大牛帮忙,挨家挨户把剩下的头绳给村里的女孩子和年轻婶子们送去。
翠翠和砚溪迫不及待地用新头绳扎起辫子,在发髻上点缀一朵小小的绒花,相互欣赏着,嬉笑着,连阴雨的天气都变得明媚起来。
打发走阿进他们,刘氏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回屋,拿出了一件折叠整齐的新衣裳,笑着对宋清越说:“越越,你看,娘前些日子抽空给你做的新衣服,试试合不合身?你这一直在外头忙忙碌碌的,个儿好像都蹿高了些。”
她抖开那件衣裳,是一件浅蓝色的棉布衣裙,颜色素雅干净,领口和袖口还细心地绣了一圈简单的缠枝花纹。
“快来,换上让娘看看。”刘氏拉着宋清越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娘再帮你好好梳个头,插上你新买的绒花,让娘看看我的越越打扮起来有多好看!”
宋清越微微一怔。自打穿越过来,她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如何让家人和村民过得更好,不是钻进山林寻找食物药材,就是在田里地里劳作,或是操心着村里的各种基建和养殖计划,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也拥有爱美的权利。
原主的记忆里,却清晰地浮现出许多次,母亲温柔地为她梳理长发,编结发髻的画面,那些是属于小女孩的被珍视的温暖时光。
她没有拒绝,顺从地换上了那身浅蓝色的新衣裙。
布料柔软舒适,尺寸果然如刘氏所说,比之前的衣服稍长了些,更合身了。她坐在她房间的小竹桌前,刘氏站在她身后,拿起木梳,轻柔地梳理着她乌黑浓密的长发。
刘氏的手很巧,她将宋清越的长发中分,于脑后束起,巧妙地盘绕、固定,梳了一个精致又不会过于繁复的垂鬟分肖髻,这是未出阁少女常梳的发式,既显端庄,又不失俏皮。
刘氏又取来细线,小心地帮她修了修眉,让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眸更显精神。她从宋清越挑剩的绒花里选了一朵粉蓝色的、小巧玲珑的,斜斜地簪在发髻一侧。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刘氏放下梳子,满眼期待。
宋清越望向刘氏递过来的小铜镜。镜中的少女,褪去了平日里的风尘仆仆和为生计奔波的焦虑,肌肤因为这段时间没到盛夏,没被暴晒过,显得白皙细腻了些,浅蓝色的衣裙衬得她气质沉静温婉,精心梳理的发髻和那朵粉色绒花,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娇俏与明媚。
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唇不点而朱,竟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清丽脱俗的美。
“我越越真是好看!”刘氏看着镜中的女儿,声音带着哽咽和无限的感慨,“自打……自打来了这里,娘都一年多没给你好好梳过头了,我女儿……长大了,出落得比在侯府时还要水灵……”
她想起从前在侯府谨小慎微的日子,再看看眼前虽然衣着朴素却眼神明亮、自信从容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宋清越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发髻上的绒花,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真心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心里默默想着:看来穿到这么一副好皮囊上,吃了前面那么多苦头,也不算太亏嘛!
收拾停当,宋清越来到堂屋。宋砚溪和翠翠已经将湃好的黄瓜切好装盘,又泡了一壶野山茶,摆上些自家做的简单点心。
阿进也忙完了分送头绳的活儿回来了。
几人围坐在堂屋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喝着茶,吃着清脆冰凉的黄瓜和点心,聊着村里的趣事,吵吵嚷嚷,气氛温馨又热闹。
宋清越气定神闲地坐在当中,听着阿进和宋砚溪斗嘴,时不时被逗得开怀大笑,眉眼弯弯,容光焕发。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家人陪伴的放松和喜悦中,暂时抛开了那些沉重的责任和规划。
这喧闹声传到了东厢房。周于渊本就因雨天无法外出活动,只能在屋内静养看书,被外面的欢声笑语扰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放下书卷,蹙眉凝神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缓步走到房门口,想看看外面究竟在闹什么。
他的目光穿过堂屋敞开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众人中间,浅笑嫣然的少女。
雨天的光线不算明亮,却柔和地勾勒出她的侧影。那一身浅蓝衣裙,衬得她如同雨后初绽的玉兰,清新脱俗。
精心梳理的发髻和那抹粉色的点缀,让她平日眉宇间的英气柔和了许多,显露出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属于少女的娇美与灵动。
她听着同伴说话,眼眸亮晶晶的,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竟让周于渊有瞬间的失神。
他之前只觉得宋清越长得清秀,行事果决,有种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胆识和气魄。却从未想过,她稍作打扮之后,竟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仿佛阴雨天气里突然投射进来的一束明媚阳光,让人无法忽视。
“王爷,看啥呢?”尚武低沉的声音在一旁不合时宜地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周于渊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门口站了许久。
他迅速收敛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淡漠,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尚武一眼,便转身回了房间,重新拿起了那本杂记。
只是,书页上的字,似乎半晌都没能看进去一个。那抹浅蓝色的倩影和明媚的笑容,如同烙印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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