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宴归来的次日,芸澜苑内便笼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凝重。
卫珩虽在宴上应对得体,但连日劳神,加之宫宴上的暗流耗费心力,回府后便觉心口隐隐作闷,脸色也比平日苍白几分。绵绵看在眼里,忧心不已,亲自守在药炉前煎药。
“公子这旧疾,终究是根子未除,最忌劳心伤神。” 青黛将煎好的汤药递给绵绵,低声叹道。
绵绵端着药碗走进内室,见卫珩正靠在窗前的软榻上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她轻轻将药碗放在小几上,柔声道:“先把药喝了吧。”
卫珩睁开眼,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微微一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无妨,只是有些累,歇息片刻就好。”
绵绵拿起他随手放在榻边小几上的那盒沉水香,正是前几日继母王氏遣金嬷嬷送来的“宫中赏赐”。香盒做工精致,打开后,浓郁的沉香气息便弥漫开来,确实有安神之效。
“这香……”绵绵捻起一小块,在指尖摩挲,“查了数次都无毒,可我心里总是不安。王氏她,绝不会无缘无故送来这东西。”
卫珩目光也落在那香上,冷声道:“她自然没安好心。这香本身无毒,但若与某些特定的药引相遇,或是长期嗅闻于气血亏虚之人,未必不会成为催命符。我们既已洞悉,便不必再用,只做出仍在使用的假象即可。”
他顿了顿,看向绵绵:“昨日宫宴,皇后与安阳长公主都提及我的婚事,王氏那边,怕是坐不住了。她送这香,一为试探,二来,若我身体恰好在此时反复,她便可借机生事,或拖延婚事,或另做文章。”
正说着,小满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姑娘,春草刚才偷偷递了话出来,说金嬷嬷又在打听公子和姑娘今日的动静,尤其问了公子的身体状况,还旁敲侧击地问姑娘是否常用那安神香。”
绵绵与卫珩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春草原是王氏院里的三等丫鬟被派来芸澜苑当眼线,绵绵发现她的异常,时不时关心她,加上前些日子家里老母病重,绵绵让青黛悄悄送了些银钱和药材过去,春草感激不尽,她开始愿意偶尔传递些消息。
“告诉春草,就说公子略感疲惫,正在静养,我忧心公子,昨夜也睡得不安稳,点了那安神香才好些。让她自己小心,别被金嬷嬷察觉。” 绵绵低声吩咐小满。
小满应声退下。
卫珩握住绵绵的手,语气带着歉意:“让你陪我困在这府宅倾轧之中。”
绵绵摇头,眼神坚定:“既在同一条船上,自然要共担风雨。眼下你的身子最要紧,查案之事,不急在一时。”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午后,前院传来消息,三皇子萧程突然到访,指名要见卫珩。
卫珩只得强打精神,前往正厅相见。绵绵心中担忧,便留在与正厅一墙之隔的暖阁里等候。
三皇子萧程因齐王倒台一事,虽未直接受损,但他知道卫珩与七皇子萧砚联手破局,心中已生忌惮与不喜。他此番前来,言语间看似关心卫珩身体,实则句句带刺。
“卫公子如今可是父皇跟前的红人,麟德殿一案立下大功,只是这身子骨……唉,可要好好保重啊。若是操劳过度,旧疾复发,岂不让人惋惜?” 萧程端着茶盏,语气带着几分虚伪的关切,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卫珩略显苍白的脸。
卫珩神色平静,应对得体:“劳三殿下挂心,卫珩只是偶感不适,并无大碍。”
“那就好。” 萧程放下茶盏,话锋一转,“听说七弟前些日子也常来府上?你们倒是投缘。不过,有些浑水,还是莫要蹚的好,免得引火烧身。”
这话已是明显的警告。卫珩心中明了,三皇子这是忌惮他与七皇子走得太近。
“殿下说笑了,七殿下身份尊贵,卫珩不敢高攀。至于浑水,” 卫珩抬眼,目光清正,“卫珩只知忠君之事,从无非分之想。”
萧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好一个忠君之事,从无非分之想!希望卫公子能一直记得今日之言。” 说罢,便起身告辞,姿态傲慢。
送走三皇子,卫珩回到芸澜苑,眉宇间的疲惫更深了几分。绵绵赶忙扶他坐下,心疼道:“何必与他虚与委蛇,若身体不适,推了便是。”
卫珩摇摇头:“他今日前来,意在敲打。若我称病不见,反倒显得心虚。如今朝局微妙,我们更需谨慎。”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三皇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今日之后,他怕是已将我们视作七皇子一党,日后明枪暗箭,只会更多。”
绵绵握紧了他的手:“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就在这时,墨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手中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公子,方才有人将此信塞入门缝。”
卫珩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江南盐政有异,永昌钱庄或为关键。慎之。”
字迹清隽,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力道。卫珩与绵绵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人——七皇子萧砚。
他虽被卫珩婉拒了招揽,但显然并未放弃,依旧在暗中关注,甚至提供线索。这份“好意”,背后是持续的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卫珩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江南盐政……这潭水,比麟德殿只怕更深。”
窗外暮色渐合,芸澜苑内,药香与那盒未曾点燃的沉水香气息交织。卫珩的旧疾,府内的暗算,皇子的博弈,以及即将展开的新案,如同无数条暗流,在此刻悄然汇聚。而他们的前路,注定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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