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深,暖风卷着海棠花瓣飘进芸澜苑时,已是四月初。
绵绵掐着日子算,镇远侯府的陈清漪已是怀胎八月有余,圆滚滚的肚子瞧着就快临盆,作为表嫂兼贴心好友,她这些日子总惦记着这事,连账册都翻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日刚用过早膳,绵绵就叫青黛和丹桂到跟前,商量着给陈清漪准备些生产时用得上的东西。
“清漪姐姐那边,侯府的稳婆、乳娘定是挑最好的,我们送些贴心的物件便好。”绵绵细细思量着,“用库房里最软的细棉布,多备些襁褓和小儿贴身的衣物,针线务必仔细,莫要磨着孩子的肌肤。再准备些上好的老参,给她产后补气力。另外……”
她顿了顿,看向丹桂,“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块极好的燕窝,一并找出来。”
“少夫人放心,”丹桂立刻应下,眼睛亮闪闪的,“奴婢领了料子,亲自带着绣房上的人做,验了针脚再送来,保准妥帖。奴婢记得那两块是血燕,最是滋补不过,正好适合产后用。”
青黛捧着账册补充道:“少夫人,按着京城里的习俗,娘家或亲近的姐妹,还会送催生礼,除了衣物补品,再添一套金银锞子,取个富贵吉祥的好兆头,您看如何?”
绵绵笑着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都按你说的办,尽快备齐了,挑个晴好的日子,我过去一趟看看她。”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她一想到清漪挺着重腹的模样,心中既有期盼,也难免担忧。
外书房里,卫珩听福伯说起绵绵的打算,正好处理完公务,便往芸澜苑去。刚进门就见绵绵正对着一堆布料发愁,丹桂手里举着两匹锦缎:“夫人,鹅黄的衬肤色,月白的显干净,您说给五公子做哪件好?”
“都做。”卫珩走过去,念着在族学的卫瑄说道,他从背后轻轻揽住绵绵的腰。
“去看看弟妹也好,惜朝前两日还同我说,她近日身子越发重了,夜里也睡不安稳。你多宽慰她几句,现在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待产。” 他对这个表弟妹也颇为关心,更明白顾惜朝的紧张。
绵绵回头蹭了蹭他的掌心,柔声应道:“我晓得了。礼物都备得差不多了,后日我便过去。”
正说着,墨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卫珩见他神色,知有要事,便对绵绵道:“你去忙吧,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绵绵会意,带着青黛和丹桂自去准备。
见绵绵离开,墨玄才快步进来,低声道:“世子,柳家那边有进展。我们设法接触到了一个曾在柳妃未出阁时伺候过的老嬷嬷,如今年纪大了,被儿子接出府荣养。她隐约记得,柳妃娘娘婚前似乎有个极其珍视的小叶紫檀木盒,时常独自摩挲,但从不见她打开。柳妃入宫后,那盒子便不知所踪。”
“紫檀木盒?”卫珩眸光一凝,“可知道盒子的具体样貌?或是可能的下落?”
墨玄摇头:“老嬷嬷年事已高,记不清具体模样了,只记得盒子上似乎嵌了螺钿。下落更是无从知晓,或许在柳妃故去后,被柳家人收起来了,也可能……流落他处。”
一个被柳妃珍视却又隐秘的盒子?这里面会藏着什么?是否与静安侯夫人有关?甚至与“影刃”有关?卫珩感觉,他们似乎触碰到了一条极其隐秘的线头。
“继续查,重点是柳妃的遗物去向,尤其是那个紫檀木盒。柳家本家、当初清理柳妃寝宫的旧人,都要设法打听。”卫珩沉声吩咐,“动作务必隐秘。”
“是!”
后日果然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连风都带着暖意。
绵绵坐着缀着玉兰花的马车,载着满满一车礼物往镇远侯府去。刚进二门,就见顾惜朝急匆匆地迎上来,神色虽带着焦虑,却依旧客气:“表嫂一路辛苦,清漪一早就在盼着了。”
暖阁里熏着淡淡的安神香,陈清漪靠在软榻上,穿着宽松的素色襦裙,腹部高高隆起,见了绵绵立刻笑起来,招手让她近前:“你可算来了,我这身子沉得慌,连逛园子都不成。”
绵绵挨着她坐下,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动作轻柔得很:“你凡事听稳婆和太医的,小心为上。你瞧我给小家伙带的衣裳,都是软乎乎的,等他出来就能穿。”
她打开食盒,“这是张妈新做的桂花糕,你尝尝,解解腻。”
两人说着体己话,绵绵把卫国公府的趣事一一讲给她听,说卫瑄为了学戏里的武生,把自己摔了个屁股墩;说老夫人养的鹦鹉学舌,总喊:珩哥儿媳妇,逗得陈清漪笑个不停,眉宇间的疲惫都散了不少。
临走前,绵绵特意拉着顾惜朝叮嘱:“清漪姐姐身子底子好,稳婆和太医都是最好的,你别太紧张,也别把焦虑传给她,安心等着当爹就是。”
顾惜朝如今是既期待又焦虑,闻言感激道:“多谢表嫂,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多了。”
回到府中,刚换了衣裳,福伯就来报:“世子妃,世子被成国公府请过去了,说是有要事商议。”
直到晚膳时分,卫珩才回来。两人在芸澜苑用了饭,撤下碗碟后,卫珩才道:“赵世伯今日请我过去,是为了静安侯府昭雪后,一些产业发还的细则。其中涉及几处皇庄和京郊的林地,手续繁杂。”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议事时,恰逢兵部一位侍郎也在,闲聊时提及,近来似乎有人在暗中打听当年与静安侯一同征战、后来却销声匿迹的一些中低阶将领的名录。”
绵绵闻言,立刻警觉起来:“又是静安侯旧部?”
“十有八九。”卫珩神色微凝,“他们不仅在查柳妃旧事,还在寻找当年的军中同袍。动作越来越多,看来……他们所图非小,或者,是时间紧迫了。” 陛下态度的微妙变化,或许让他们看到了某种希望,但也可能让他们更加急于整合力量。
夜色渐深,芸澜苑的烛火暖融融的。
绵绵想着陈清漪的产期,又想着卫珩提及的静安侯旧部之事,只觉得这春日看似平和,实则暗涌不断。她轻轻依偎进卫珩怀里,低声道:“只愿清漪姐姐能平安生产,那些烦心事,能少一点是一点。”
卫珩揽住她,感受到她细微的不安,温声道:“都会好的。”
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绪翻涌。柳妃的紫檀木盒,寻找旧日同袍的静安侯旧部,还有那可能存在的影刃……这些碎片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而这一切,又与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强烈的对比。
在迎接新生的喜悦之余,他必须尽快厘清这些迷雾,才能确保这份喜悦不被任何潜在的威胁所破坏。前方的路,仍需谨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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