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诚在空荡的客厅里又静立了片刻,才仿佛从方才那场无声的、流血的“问答”中回过神来。
膝盖和手掌传来的尖锐疼痛,此刻才清晰地、不容忽视地传入大脑,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伤口狰狞的手掌,鲜红的血色在灯光下刺眼夺目,几道较深的划痕仍在缓慢地渗出细小的血珠。
医药箱……主人让他把医药箱拿到她房间。
这个指令,与脸颊上薄荷膏的记忆重叠在一起,让疼痛都似乎带上了一种奇异而扭曲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转身走向储物间,找到了那个备用的、更齐全的医药箱。
抱着沉甸甸的箱子,他步履略显蹒跚地走上二楼。
每走一步,膝盖处的伤口便被摩擦一次,带来阵阵刺痛。
他尽量放轻动作,不想让脚步声泄露自己的狼狈。
在主卧门外,他再次深吸,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叶鸾祎平静的声音。
古诚推门而入。叶鸾祎已经换下了家居服,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丝质睡袍,靠在起居室的单人沙发上。
她手里拿着一本硬皮书,但显然并未专注阅读,目光在他进门时便抬了起来,落在了他怀中的医药箱,以及他那只垂在身侧、血迹明显的手上。
她的眼神深幽,如同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审视着。
古诚将医药箱放在她沙发旁的小几上,然后退开一步,垂首恭立,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他感觉自己的手掌湿黏一片,血液似乎还在缓慢渗出。
叶鸾祎放下了手中的书。
她的目光在他低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向他的手掌,又扫过他站立时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承重更多的右腿(左膝伤得更重些)。
“打开。”她终于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古诚依言,上前一步,单膝蹲下(刻意用了未受伤的右膝)。
打开了医药箱的卡扣,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消毒药水、纱布、绷带、药膏和医用工具。
叶鸾祎没有立刻动作。她只是看着打开的箱子,又看了看古诚近在咫尺的、血迹斑驳的手。
昏黄的落地灯光线下,那些伤口显得更加清晰可怖,混合着污迹和已经半凝固的血痂。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忽然,叶鸾祎伸出手,却不是去拿药棉或消毒水。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缓慢地,点在了古诚左手掌心那道最深、皮肉微微翻卷的伤口边缘。
“嘶——”古诚猝不及防,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立刻强行忍住,维持着蹲姿,一动不敢动。
那冰凉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就着那伤口,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按压了一下。
更多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指尖淌下。
剧痛让古诚的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脸色更加苍白。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垂着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
叶鸾祎却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和她被染红的指尖上。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混合着一种掌控的满足、一种病态的好奇。
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鲜红刺痛所带来的细微悸动。
“疼吗?”她问,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古诚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用尽力气才挤出沙哑的声音:“……是主人的责罚,古诚……甘愿承受。”
“甘愿承受……”叶鸾祎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指尖终于离开了那狰狞的伤口,带起一丝黏连的血丝。
她抽过旁边一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动作优雅。
仿佛刚才那近乎施虐的触碰只是随手为之。
擦干净手指,她才终于将目光投向医药箱。
她拿起一瓶双氧水,拧开,又取出一大包消毒棉签。
“手,伸过来。”她命令道。
古诚立刻将受伤的双手向前平伸,掌心向上,姿态恭顺,仿佛献祭。
叶鸾祎用镊子夹起一团饱浸双氧水的棉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在了他掌心最深的那道伤口上。
“嗤——”剧烈的化学反应伴随着强烈的刺痛瞬间炸开,白色的泡沫涌起,带来比瓷片割伤时更甚的灼烧感。
古诚的身体猛地一僵,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上的冷汗瞬间汇聚成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但他伸出的手,却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退缩或颤抖。
叶鸾祎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观察着他每一丝痛苦的表情,看着他因剧痛而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紧抿到失去血色的嘴唇。
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用棉球反复擦拭着伤口,确保每一个角落都被消毒液浸透。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古诚的神经。
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但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任由她处理,仿佛这双手不是他自己的。
当双氧水的刺激终于过去,叶鸾祎才开始用干净的药棉蘸取碘伏,进行第二次消毒。
这一次的刺痛稍缓,但依旧不容忽视。
她处理得很仔细,将他两只手上大大小小七八道伤口都清理了一遍,有些细小的瓷渣嵌在皮肉里,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每一下都带来新的刺痛。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有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古诚极力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所有伤口清理完毕,露出粉红色的新鲜皮肉,她才停下。
她看着他那双布满伤痕、有些狰狞却依旧保持恭顺姿态的手,目光沉静。
然后,她拿起一支促进愈合、带有轻微麻醉效果的药膏,挤出一大团在指尖。
这一次,她的动作变了。
不再是棉签,而是直接用自己的指尖,蘸着冰凉的药膏,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涂抹在他那些伤口上。
指尖与伤口直接接触,带来与之前消毒时截然不同的触感。
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而她指尖那细腻微凉的肌肤,与他破损的皮肉相触,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疼痛与奇异抚慰的战栗。
古诚的身体再次僵硬,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过于亲密的、远超主仆界限的触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每一分力道和移动,能闻到她指尖残留的极淡的消毒水气味和她身上独有的冷香。
叶鸾祎的目光低垂,专注地看着自己指尖下的伤痕,仿佛在绘制一幅复杂的图案。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涂抹药膏的动作,却比之前消毒时,慢了太多,也……轻柔了太多。
当所有伤口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药膏后,她才收回手,拿起纱布和绷带,开始为他包扎。
她的包扎技术并不算特别娴熟,但异常认真。
一圈一圈,将他的手掌包裹起来,动作间,不可避免地,她的手指会轻轻擦过他未受伤的手腕皮肤,或是指尖。
最后打上结,她看着那双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仿佛一对经过精心处理的、特殊的“作品”。
“膝盖。”她忽然又说,目光落在他屈着的右膝和明显姿势不自然的左腿上。
古诚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将左腿的裤管小心地卷起。
膝盖处同样有几道被碎瓷划破的伤口,虽然不如手上严重,但也渗着血,混合着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叶鸾祎蹲下身——这个举动让古诚的心脏猛地一跳——就着他蹲跪的姿势,用同样的程序,为他清理和包扎膝盖上的伤口。
她的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小腿。
当一切处理完毕,叶鸾祎站起身,将用过的棉签等杂物扔进垃圾桶,洗了手。
她背对着古诚,用毛巾擦着手,声音平静地传来:
“记住今天的感觉。”
古诚缓缓站起身,因为腿伤而微微踉跄。
他看着自己被包裹起来的双手和膝盖,那里面,疼痛依旧清晰。
但药膏的清凉和纱布的包裹感,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被“处理”过后的安定。
“是,主人。”他低声应道。
他当然会记住。
记住碎瓷的锋利,记住双氧水的灼烧,记住她冰凉的指尖涂抹药膏时的战栗。
更记住这疼痛背后,她那份复杂难辨的、用伤害与“医治”共同构成的……关注。
“下去吧。”叶鸾祎最后说道,没有回头。
古诚躬身,默默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后,叶鸾祎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垃圾桶里那些沾满血迹的棉签和纱布上,又仿佛穿透房门,看向那个离去的身影。
她抬起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药膏的黏腻感,以及……触碰他伤口时,那温热血液和破损皮肉的奇异触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掌控满足、施虐快感、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微弱悸动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悄然弥漫。
而他手上和膝上那些被白色纱布包裹的伤口,如同两枚最新鲜的、由她亲手烙下的疼痛勋章,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试炼的结果。
也预示着他们之间那扭曲而深刻的关系,进入了下一个更加紧密、也更加危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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