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子深夜来访,印证了沈清辞最坏的预感。
听闻她决意南下,道长沉吟良久,方道:“夫人重情重义,贫道佩服。只是此行凶险异常,小世子年幼,确实不宜同行。
若夫人信得过,贫道可修书一封,将小世子暂托于城外白云观。
观主乃贫道至交,道观清静,阵法森严,等闲人难以窥探,可保无虞。再者……” 他略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辞一眼,“小世子灵秀,与星髓渊源颇深,置于道门清静地,或能避劫养元,于他亦是机缘。”
沈清辞闻言,心中稍安。白云观确是稳妥之选,远离京城是非,又有玄诚子这层关系。她当即深深一礼:“如此,清辞先行谢过道长!安儿便托付给您与观主了!”
事不宜迟,次日一早,沈清辞便以“带世子去郊外别庄小住避暑”为由,禀明了陆老夫人。老夫人虽不舍孙儿,但听闻是去清静地方,又有玄诚子同行护佑,便也点头应允,只再三叮嘱早日归来。
临行前夜,沈清辞抱着懵懂的怀安,在灯下坐了许久。
小家伙似乎感应到离别,格外黏人,白嫩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咿咿呀呀,黑葡萄似的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沈清辞心如刀割,亲了亲儿子奶香的脸蛋,将一枚用红绳系好、经星髓余晖仔细蕴养过的温润白玉平安扣,小心戴在怀安颈间。那玉扣触肤生温,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安儿乖,娘亲要去接爹爹回家。” 她轻声呢喃,声音微颤,“你要听观里爷爷的话,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等娘亲和爹爹回来,给你带南边最漂亮的蝴蝶风筝,好不好?”
小怀安自然听不懂这许多,只觉娘亲怀抱温暖,玉扣舒服,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米牙,含糊地应了声:“娘……爹……” 便安心地在她怀中沉沉睡去。望着儿子纯真的睡颜,沈清辞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孩儿好梦。
次日拂晓,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悄然驶出镇国公府后门。车内,沈清辞最后紧紧抱了抱仍在熟睡的怀安,将他轻轻交到玄诚子怀中。
道长接过孩子,动作轻柔,眼中亦有不忍:“夫人放心,贫道以性命担保,必护世子周全。此去南疆,万事务必谨慎!”
“有劳道长了!” 沈清辞哽咽道,深深看了一眼儿子,毅然放下车帘。马车辘辘,向着城西白云观方向驶去。她站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才任由泪水滑落。
清风白芷红着眼圈上前扶住她:“姑娘,小世子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您也要保重身子啊!”
沈清辞抹去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回府,准备行装!”
送走孩儿,沈清辞强忍悲痛,立刻着手南下的准备。她召来陈先生、清风、白芷,将府中内外事务仔细交代,尤其叮嘱加强府内戒备,对外只称夫人携世子往别庄静养,闭门谢客。五味轩一应事务,暂由陈先生全权处理。
“姑娘,您真要去那瘴疠之地?” 白芷忧心忡忡,“让韩首领带人去接应国公爷不行吗?”
沈清辞摇头,轻抚怀中星髓:“景珩此番遇险,恐非寻常匪患,寻常人去,徒增伤亡。我有星髓在手,或可克制邪术,必须亲自走一遭。” 她看向眼前最得力的三人,“府中与铺子,就交给你们了。遇事不决,可去请教安王妃或母亲(陆老夫人)。”
“姑娘放心!我们定守好家,等您和国公爷平安归来!” 清风白芷含泪应下。陈先生亦郑重道:“夫人万事小心,老奴必竭尽全力,稳住京城局面。”
安排妥当家事,沈清辞又秘密入宫一趟,求见太子。她并未直言陆景珩遇险,只借口五味轩南疆药源受阻,需亲自前往处理,并提及漓州“山神娶亲”怪闻,暗示当地或有邪教作乱,恐影响边陲安定,请太子暗中关注漓州动向,必要时给予支援。
太子虽觉意外,但感念他们夫妇之功,又知沈清辞非无的放矢之人,便应允下来,并赐下一面可调动沿途部分驿站的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沈清辞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外罩防雨斗篷,青丝高束,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沉稳坚毅的气度。她只带了四名武功最高、心思缜密且略通医理的影卫随行,皆是陆景珩一手培养的绝对心腹。
一行人扮作寻常药商,在天色未明时,悄然出城,快马加鞭,直奔南方。
与此同时,白云观一间清幽的禅房内。小怀安醒来,发现身处陌生环境,不见娘亲,小嘴一瘪,刚要啼哭,守在一旁的玄诚子适时将一枚沾了蜜水的茯苓饼递到他嘴边。
怀安被甜味吸引,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须发皆白、笑容慈祥的老爷爷。玄诚子又取出一个刻着简易安神阵法的小巧拨浪鼓,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怀安被吸引,伸出小手去抓,暂时忘了哭泣。
观主亦是一位和蔼的老道,送来温热的牛乳和软糯的米糕。或许是道观宁静祥和的气息,或许是颈间玉扣的安抚,又或许是冥冥中的缘分,小怀安竟未过分哭闹,在玄诚子耐心的逗弄下,渐渐适应了新环境。
而就在沈清辞离京的第三天夜里,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落入京城某处深宅大院的后窗。一只枯瘦的手解下鸽腿上的细竹管,取出卷薄如蝉翼的纸条。就着昏黄的灯火,纸条上只有一行细小的暗语:“鱼已离穴,南行。巢空。”
那只手将纸条凑近烛火,火焰腾起,瞬间将其吞噬,只余一缕青烟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低语:“终于……都动起来了。南疆,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官道上,沈清辞一行策马疾驰,日夜兼程。她心系陆景珩安危,沿途除必要歇马换乘,几乎不停。每至夜深人静,宿于驿馆或野店时,她都会凝神感应星髓。
星髓对陆景珩下落的指引依旧模糊,仿佛被什么力量干扰着,但那丝微弱的联系并未断绝,这让她心中尚存希望。而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越往南行,空气中那股潮湿闷热的气息愈重,星髓偶尔传来的、对某些特定草药或地貌的微弱共鸣,也似乎在暗示着,这片土地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日,一行人已进入漓州地界。但见山势渐陡,林木幽深,雾气缭绕,与北方的开阔明朗迥然不同。途经一处偏僻山隘时,沈清辞忽然勒住马缰,蹙眉望向左侧一片笼罩在淡淡紫黑色雾气下的山谷。怀中星髓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警示意味的悸动。
“夫人,有何不妥?” 为首的影卫韩七警觉地问道。
“那片山谷……气息有异。” 沈清辞沉声道,“雾气颜色不对,恐是毒瘴。绕行!”
就在他们拨转马头,准备绕路时,前方山道拐弯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惶急的呼救声!
“救命啊!有怪物!山神发怒了!”
只见几名穿着僚人服饰、衣衫褴褛的汉子,连滚带爬地从雾气中冲出,脸上满是惊恐,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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