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惊魂一幕让众人瞬间戒备。影卫们立即拔刀护卫在沈清辞身前,警惕地望向那几个狼狈奔来的僚人身后。然而,除了缭绕的紫黑色雾气,并无他物追出。
“救命!汉人老爷夫人,救救阿幼朵!”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血痕的年轻僚人扑到近前,操着生硬的官话,指着来路,满脸惊恐,“雾里有……有吃人的山鬼!阿幼朵为了救我们,被鬼雾缠住了!”
沈清辞蹙眉望去,只见那紫黑雾气边缘,隐约倒伏着一个人影。她凝神感应怀中星髓,星髓传来清晰的警示,那雾气确实含有剧毒,但更令她心惊的是,雾气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极微弱的、与幽冥残息同源的阴冷波动!
“韩七,解毒散。” 沈清辞沉声道,自己率先取出一枚“清瘴避毒丹”含入口中。影卫们纷纷效仿。
“你们待在此地,莫要靠近。” 沈清辞对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僚人吩咐一句,便要策马上前。
“夫人!危险!” 韩七急拦。
“无妨,星髓可克制此毒瘴。你们掩护我。” 沈清辞语气坚定,她必须查清那阴冷波动的来源,这或许与陆景珩的失踪有关。她轻夹马腹,缓缓靠近雾区边缘,星髓散发出的柔和清辉将她周身笼罩,毒瘴触之即散。
她来到那倒地之人身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僚人少女,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手腕处有一个诡异的黑色印记,正丝丝缕缕地吸收着周围的毒瘴之气。星髓对那印记反应尤为强烈,传递出强烈的净化欲望。
“是蛊毒!” 沈清辞心中凛然,而且是一种极为阴邪的蛊!她立刻取出银针,封住少女心脉,又喂她服下解毒丹,同时引导星髓的清辉笼罩那黑色印记。印记在清辉照耀下,如同活物般扭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颜色渐渐变淡。
“快!把这位姑娘抬到通风处!” 沈清辞招呼影卫。众人合力将昏迷的少女抬到安全地带。那几个僚人见沈清辞竟能驱散鬼雾、救治阿幼朵,顿时将她奉若神明,跪地磕头不止。
经过沈清辞的紧急救治,名唤阿幼朵的少女悠悠转醒,看到陌生的汉人女子和同伴,先是惊恐,待同伴用僚语急切解释后,她才缓过神,虚弱地向沈清辞道谢,眼中仍残留着恐惧。
“阿幼朵,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到了什么?” 沈清辞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
阿幼朵瑟缩了一下,眼中涌出泪水,断断续续地叙述起来。原来他们是山下黑石寨的族人,今日上山采集草药,误入了这片平日不敢靠近的“鬼哭谷”。谷中突然升起紫黑毒雾,雾中隐约有鬼影幢幢,攻击他们。阿幼朵为掩护同伴,被一道黑影击中手腕,之后便不省人事。
“那黑影……是什么样子?” 沈清辞追问。
阿幼朵努力回想,脸上恐惧更甚:“看不清……像一阵黑风……很冷……有……有铃铛声……” 她突然抓住沈清辞的手,急切道,“夫人,您是贵人,有神通!求您救救我们寨子吧!最近几个月,寨子里好多人得了怪病,浑身发黑,胡言乱语,都说……都说是因为我们得罪了山神,山神派鬼雾来惩罚我们了!阿爸说,只有……只有按巫祝大人的吩咐,向山神献上祭品,才能平息怒火……”
“巫祝大人?” 沈清辞心中一动,“是哪个巫祝?”
“是……是住在白骨山上的乌蒙巫祝……” 阿幼朵低声道,声音充满敬畏与恐惧,“他说山神发怒,要……要寨子里最美的姑娘做新娘……”
沈清辞与韩七对视一眼,心中疑云大作。山神娶亲?怪病?鬼雾?乌蒙巫祝?这一切,与陆景珩信中提及的“山神娶亲”和可疑巫祝完全吻合!这绝非巧合!
“阿幼朵,你可知一位姓陆的汉人将军,可曾到过你们寨子?” 沈清辞尽量平静地问。
阿幼朵茫然摇头:“寨子很少来汉人官爷……不过,前几天好像有几个汉人客商模样的人来过,找过头人,后来……后来就不见了。” 她的话含糊不清,却让沈清辞的心揪紧了。客商模样?莫非是陆景珩他们伪装的身份?
事态紧急,沈清辞决定随阿幼朵等人前往黑石寨探查。她亮明身份,称是朝廷派来诊治怪病的医官。僚人们见她医术高超(能驱散鬼雾),又气度不凡,且阿幼朵性命是她所救,顿时信了七八分,恭敬地引路。
黑石寨坐落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竹楼依山而建,气氛却异常压抑。见到阿幼朵生还,寨民们又惊又喜,但看到同行的汉人,又露出戒备之色。头人是一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者,听闻沈清辞是朝廷医官,态度勉强,只含糊说着山神震怒,需遵巫祝法令。
沈清辞不动声色,提出先查看病患。在寨子角落的几间竹屋里,她看到了七八个病情沉重的族人,症状与阿幼朵类似,面色青黑,意识模糊,身上有不同程度的黑色印记,只是更深更重。星髓靠近时,反应剧烈,明确指向他们中的是某种邪蛊,而且与那鬼雾同源!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一个昏迷的年轻猎户身上,她发现了一小片被紧紧攥在手心里的、质地特殊的黑色布料碎片——那分明是陆景珩近身影卫夜行衣的材质!他果然来过这里,而且发生了冲突!
沈清辞强压心中惊涛,仔细为病患施针用药,暂时稳住病情。她发现,星髓的清辉对抑制蛊毒活性有奇效,但无法根除,蛊虫的根源似乎被某种力量远程操控着。
当晚,头人设宴款待,菜肴简陋,气氛沉闷。席间,沈清辞旁敲侧击,询问乌蒙巫祝和山神娶亲之事。头人言辞闪烁,只反复强调巫祝法力高深,能沟通山神,不可违逆。倒是阿幼朵,趁着给沈清辞添水的机会,悄声快速说了一句:“夫人小心……乌蒙巫祝的法坛后面……有……有洞……藏着可怕的东西……” 说完便惊慌地走开了。
夜深人静,沈清辞躺在竹楼客房中,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竹窗洒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今日所见所闻,线索纷乱,却都指向那个神秘的乌蒙巫祝。鬼雾、邪蛊、山神娶亲、失踪的影卫布料……陆景珩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她轻抚星髓,全力感应陆景珩的方向。那丝联系依旧微弱,但似乎……比在京城时清晰了一点点,指向寨子后方的深山——白骨山方向!
必须去白骨山!必须找到那个乌蒙巫祝!
然而,寨民对巫祝的恐惧根深蒂固,头人态度暧昧,强行探查必然打草惊蛇。该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巫祝的法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韩七低沉的声音响起:“夫人,有情况。巡夜的兄弟发现寨子东头有黑影鬼鬼祟祟往白骨山方向去了,看身形……像是白天那个头人!”
沈清辞心中一凛!头人深夜独自上山?是去通风报信?她立刻起身:“跟上去!小心行事!”
夜色浓重,山风呜咽,一场针对巫祝巢穴的暗中探查,悄然开始。而沈清辞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竹楼后,一道隐藏在阴影中的、怨毒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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