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郡主府。
“再去寻!”
“哗啦——”又是一套瓷盏被砸得粉碎,跪在地上的侍卫被拖了出去。
一整个白天,宫尚欢已经摔了七套碗盏,罚了三波下人,派出去五批探子,可愣是没寻到季青妩与康俞,就连杜玉衡都没了踪影。
康俞那小子,有色心没色胆,还有杜玉衡,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保不齐就趁乱带着人跑了...
“废物!都是废物!”宫尚欢一脚踢飞脚下的碎瓷片,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硬是在一片狼藉中蹚出一条路来。
可若是私逃,以她派出去的人手,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查不到。除非……
宫尚欢骤然停下,昨日一直到晚上她的人都盯紧了萧承,萧家兄弟整日都在勤政殿议事未出。康俞是午时就将人带走的,临行前还特意给季青妩灌了迷药。
整整半日加一个晚上的时间,难道他还办不成那档子事?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宫尚欢心头越发不安。眼下得力的人都被派了出去,虽说面上一团和气,但保不准萧承来找她麻烦,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凌斩月死到哪里去了。
此刻,凌斩月方被灌了合欢散,丢进了宫尚欢的院子。
院中静悄悄的,合欢散的药效发作得极快。凌斩月踉跄着撑起身子,眼前逐渐模糊,耳畔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好香。他循着那气息,迈开了步子。直觉告诉他,屋子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熟悉的脚步声停在门前,饶是心里再不愿相信,宫尚欢还是鬼使神差地踩过满地碎瓷,来到了门前。
门外再无任何动静,只隐约看到一道修长的影子。宫尚欢眼皮跳了跳,收回了欲开门的手,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一动不动盯着门栓。
“吱呀”一声,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宫尚欢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又退一步。
门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玄色锦靴,往上,是绛紫色蟒袍,袍上金线绣就的四爪蟒张牙舞爪,顺着蟒纹往上,是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
那人负手而立,玉带束着劲瘦腰身,一双眸子幽深,似是在笑,又似不笑。
“萧、萧承?”
宫尚欢喉间发紧,尾音险些变了调。
男人目光落在那张充斥着惊惶失措的脸上,啧,真是一如既往瞧着碍眼。
那毫不掩饰的嫌恶让她嘴角狠狠抽了抽,宫尚欢脸上骤然僵住,却也是瞬间恢复了郡主威仪,她下颌微抬:“萧大人如今也学会擅闯女子闺房了?”
男人比她高出许多,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宫尚欢不得不仰头看他,从他肩头望出去,只能看见一方被框住的小小的夜空,和几片泛着冷光的琉璃瓦。
方才守在门外的侍卫,竟没了踪影,她双手下意识捏紧,心头憋着一口气:“萧大人若要见本宫,该先遣人通传。”
“郡主不请臣进去坐坐吗?”
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
他抬步,宫尚欢退步。
窗外隐约传来男女纠缠声,刚好能让在门口的两人都听见。宫尚欢顿时瞪大了双眼,萧承,你——
萧承头也不回,反手一挥,房门重重合上,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外。
碎瓷被踩得作响。她的脚步太慢,不等她站稳,萧承已径自越过她,走向堂前的太师椅。
他没有落座,而是背对着宫尚欢,手掌随意按在紫檀桌上指节轻叩了两下,似是在试探桌子结不结实。
宫尚欢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愣在原地。她艰难地转过头盯着紧闭的门板,这般大的动静,侍卫竟无一人来,这群废物……
她咬着牙转回头,目光落在他宽肩窄腰的背影上,忽然想起方才窗外那声浪笑,后颈霎时沁出一层冷汗。
刚欲抬步,却被男人叫住。
“不日本官与季家二小姐大婚,请郡主赏脸。”说着,一份烫金婚帖被掷在桌上。
男人转身,在太师椅落座。
那眼神太过直勾勾,毫不避讳。
宫尚欢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片刻,她挺直了脊背,缓步走向另一边的太师椅,款款落座,端的是皇家的体面。
她挑眉冷笑,“季家?如今哪还有什么季家二小姐,大人说的可是九王余孽,季家?”
萧承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婚帖上缓缓摩挲,慵懒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九王也好,八王也罢,一些虚张声势的残党,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规律地敲着,“季二小姐如今是本官的妻子,季家自然是萧家的座上宾。至于其他...郡主不如先顾好自己。”
八王也罢?他竟连装都不再装,公然撕破了脸皮。
男人高大的身躯陷在椅子里,宫尚欢目光始终没离开他,听他这么说,她眼皮抖了抖,笑:“如此说来,萧大人今日造访,是来示威的?”
萧承没接她的话,转头说起了别的。
“令堂这步棋当真精妙——丹书铁券配金枝玉叶,往后八王就算剥皮刮骨,砍头的刀到了郡主的脖子上都得绕着走。”
宫尚欢单手扶在桌上,低头的一瞬间,只觉胸口怒火直窜。这话她听明白了。是因程家的丹书铁券,父王才将她嫁给程浅墨。即便父王落败,凭着程家的庇护,加上自己向来远离政事,也能保得平安。
可她从未想过父王会败,自然也没往这一层上想。此刻被萧承赤裸裸道破,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
她看向萧承,却发现萧承也正看着她。那目光不再似往日般漠然扫过,而是直直地钉在她身上,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目光是如何刮过她的脖子。
烛火在他眼底似是两簇鬼火,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那视线竟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
宫尚欢觉得后颈发麻,仅仅为了一个女人,他就敢闯入他人府邸,狠狠打主人的脸?
可她到底是堂堂郡主,大家都是体面人,想来他最多也只是虚张声势地威胁罢了。这般想着,她索性先发制人:“萧大人莫不是得了什么风声,来灭口的?”
萧承只是笑。
那笑森然,无异于默认。宫尚欢指甲掐进掌心,却听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是呢,本官的妻子受了惊吓,本官来替她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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