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劲的热情,汪晓没再推辞,牵着一脸好奇的白雪,跟着他往街尾的醉湖楼走。
午后的地面晒得微暖,两侧商铺飘来的香气缠在一起。
有糕点的甜香、卤味的醇香,还有湖鲜独有的清鲜。
不多时,就到了酒楼门口。
玻璃门一推,鲜香扑鼻。
白雪眼睛瞬间亮了,目光直直扫过大堂里展示的菜品。
服务员快步迎上来,笑着询问人数,随后领着他们往二楼靠窗的卡座走。
路过餐区的明档展示台时,白雪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神黏在玻璃柜里的菜肴上。
她指着一盘莹白透亮的鱼片,语气里满是惊喜,“这个鱼片看着好嫩啊,好像没刺?还有那个裹着荷叶的,绿油油的,是什么东西呀?”
王小劲顺势接过话头,“这是太湖白鱼,据说都是早上刚从湖里捞上来的,非常新鲜。鱼片成薄片用清水焯过,蘸着特制的姜醋汁吃。“
”裹荷叶的是荷叶粉蒸蟹,用的是个头饱满的大闸蟹,拆成块拌上米粉和秘制香料,再裹着新鲜的荷叶蒸,既有蟹肉的鲜甜,又有荷叶的清苦回甘,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白雪听得连连点头,又被旁边一盘金红酥脆的菜吸引,凑过去多看了两眼:“这个看着好有食欲,外皮脆脆的,是炸的吗?”
“对的,这是太湖银鱼炸,银鱼是太湖里的小细鱼,浑身雪白没有刺,裹上薄薄一层淀粉炸到金黄,外酥里嫩,蘸点椒盐,越嚼越香,很多小孩都爱吃这个。”
王小劲说得细致,又指了指旁边一盘翠绿的时蔬,“还有这个水芹炒香干,水芹是湖边刚采的,脆嫩无渣,配着本地做的香干炒,清爽解腻,正好中和湖鲜的厚重。”
白雪听得咽了咽口水,拉着汪晓坐下时,还在小声感叹:“原来这里的菜这么有特色,光看着就想吃了。”
汪晓笑着坐在一旁,指尖却不动声色地划过光滑的桌面。
目光看似落在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上,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过王小劲。
他注意到,一行人刚踏入酒楼,王小劲的行为举止就透着几分怪异。
他一直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桌上的菜肴,语气刻意维持着熟稔热络,细节说得详尽周全。
可目光总会频频向身旁的服务员递去隐晦的眼色。
那眼神交流极其隐秘,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察觉。
汪晓不动声色地看着,悄然催动魂识探查。
魂识扫过身旁的服务员,反馈回来的皆是鲜活的人气,确定对方是寻常人类无疑。
可当魂识落在王小劲身上时,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气,淡得几乎要融入周遭的烟火气里,稍不留意便会忽略。
汪晓心中暗忖,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王小劲本身是人,只是长期与阴物打交道,身上才沾染了挥之不去的阴气。
要么便是他的境界极高,早已能收放自如地收敛自身气息,那丝阴气不过是泄露的冰山一角。
王小劲接过菜单,装作熟练的样子翻了几页,点了刚才提到的太湖白鱼、荷叶粉蒸蟹和银鱼炸,还特意转头问白雪:“小妹妹,你看看还有想吃的吗?”
白雪连忙摆手,又忍不住指着菜单上的醉湖虾:“那就再加点这个吧,看着也好好吃。”
汪晓抬眼,目光与王小劲不经意相撞,后者立刻露出爽朗的笑:“兄弟,你也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汪晓淡淡颔首:“你安排吧,我对吃不怎么讲究。”
没等多久,服务员便推着餐车过来了。
先端上的是太湖白鱼。
瓷盘里的鱼片莹白如玉,整齐地码放着,旁边摆着一小碟姜醋汁。
浅琥珀色的酱汁里浮着细碎的姜末和葱花,香气扑鼻。
白雪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蘸了点酱汁送进嘴里,“好鲜啊,口感好嫩,一点刺都没有,这个姜醋汁也刚好,一点都不呛。”
紧接着,荷叶粉蒸蟹被端了上来。
碧绿的荷叶包裹着满满的蟹肉,服务员轻轻掀开荷叶。
热气裹挟着鲜香瞬间散开,蟹肉的甜和荷叶的清香混在一起。
蟹肉裹着细腻的米粉,入口软糯,鲜而不腥,每一口都能尝到食材本身的纯粹味道。
随后是太湖银鱼炸和水芹炒香干,金红的银鱼裹着酥皮,内里却鲜嫩多汁。
翠绿的水芹搭配浅黄的香干,色泽清爽。
水芹脆嫩,香干筋道,吃一口瞬间解了湖鲜的油腻。
最后上桌的是白灼醉湖虾。
鲜活的湖虾焯熟后依旧保持着鲜亮的红色,虾肉紧实q弹。
蘸着生抽吃,满口都是湖虾的鲜甜。
白雪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吃一边和汪晓分享口感,脸上满是满足。
而汪晓,一边敷衍地应和着,一边依旧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小劲。
他拿起筷子的动作很轻,每道菜只尝一小口,眼神还在悄悄留意周围动静,甚至趁服务员上菜的间隙,又隐晦地往楼下瞥了一眼。
……
一餐饭就在这般暗流涌动的氛围里悄然落幕。
白雪吃得眉眼弯弯,指尖还沾着些许椒盐的碎屑,全然没察觉席间隐晦的试探与观察。
汪晓全程浅尝辄止,目光时不时掠过王小劲,看着他依旧维持着热络周到的模样。
王小劲似乎毫不在意汪晓的冷淡,反倒频频给白雪添菜,说着本地的风土人情。
话里话外却总不经意打探他们来此地的缘由,都被汪晓轻描淡写的搪塞了过去。
待酒足饭饱以后,王小劲率先起身,“吃得也差不多了,对了,你们住在哪儿?”
汪晓牵着还在回味美食的白雪,脚步未停,淡淡应道:“就在附近一家民宿,不算远。”
王小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爽朗笑道,“我也打算在这附近住两天,四处转转,不如就跟你们住同一家民宿,也省得我再找了,不知方便吗?”
汪晓抬眼看向他,眸底无波,看不出喜怒,“可以,民宿房间多,你若愿意,一同过去便是。”
他心中虽存疑,却并未点破。
若对方真有图谋,刻意回避反倒被动,不如就近盯着,弄清他的底细。
白雪心思单纯,倒是没多想,只觉得多个人多个伴,也热闹些。
最主要,王小劲刚请她吃了大餐,她心中对他的戒备早已淡去。
汪晓牵着她,放慢脚步,任由王小劲跟在身侧,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偶尔回应一句。
不多时,便到了民宿。
汪晓领着王小劲去前台登记,王小劲笑着让前台把自己的房间也开在二楼,恰好就在白雪房间的隔壁,与汪晓的房间隔了一条走廊。
汪晓站在一旁,只是表情平淡的看着他登记完,便领着白雪返回自己房间。
临走前余光扫过王小劲,见他正拿着房卡,目光落在白雪的房门口。
神色晦暗不明,察觉到汪晓的视线,又立刻敛去异样。
他换上温和的笑意,抬手示意:“我先回房收拾下东西。”
接下来的大半天还算平静。
白雪耐不住性子,下午拉着汪晓又出去逛了逛。
王小劲则厚着脸皮一直跟着,偶尔会凑过来搭话。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不自觉地瞟向白雪,神色里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
时间一晃,夜幕悄然降临。
白雪玩了一下午,早早便回房洗漱休息,房间的灯没过多久便暗了下来。
汪晓站在自己的房间窗边,望着楼下昏黄的光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沿。
二楼王小劲的房间,灯还亮着,看似平静无波,可汪晓的魂识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异样。
自入夜后,王小劲身上的阴气不再是白日里那若有若无的一缕,反倒凝实了许多。
那缕阴气极细,却带着极强的掌控力,收放自如,若非此刻凝神探查,绝难发现这细微的动向。
汪晓眸色微沉,猜测瞬间被推翻。
先前他还疑心王小劲是人,只是长期与阴物打交道才沾染阴气。
可此刻看来,第二种可能性才更大。
能将自身阴气收敛到白日那般微弱,甚至在与人相处时完全隔绝,这份对气息的掌控力,唯有境界极高才能做到。
他再度催动魂识,小心翼翼地探向王小劲的房间。
魂识如丝,悄无声息地穿过门板,落在房间中央。
王小劲并未休息,反而盘膝坐在床沿,双目紧闭,周身那凝实的阴气正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转,在身前聚成一缕纤细的寒烟。
他的神色肃穆,褪去了白日里的爽朗热络,眉眼间覆着一层沉沉的阴翳,与席间那个殷勤待客的模样判若两人。
汪晓屏气凝神,任由魂识静静蛰伏,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只见王小劲指尖微动,那缕凝聚的阴气忽然化作一道极细的银线,贴着墙壁,缓缓向白雪的房间游去。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胸有成竹,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贪婪。
汪晓的心微微一沉,指尖骤然收紧。
他没有贸然出手打断,只是收敛了自身气息,让魂识紧紧跟随着那缕阴气,静观其变。
他倒要看看,这个伪装得滴水不漏的王小劲,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缕阴气极轻,悄无声息地钻过白雪房间的门缝,先是在房间里缓缓盘旋了一圈,像是在探查什么。
熟睡的白雪翻了个身,眉头微蹙,似是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丝异样的寒凉,往被子里缩了缩。
阴气似是受到了惊扰,顿了顿,随即更快地向床头飘去,在白雪的头顶上方轻轻浮动。
丝丝缕缕的寒意渗透进被褥,却又控制得极好,没有让白雪彻底惊醒。
此时,王小劲终于睁开了眼,眸底翻涌着暗紫色的阴光。
他缓缓起身,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推开房门,沿着走廊,一步步向白雪的房间靠近。
汪晓神色冰冷,已经来到门边,身影隐在阴影里。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王小劲在白雪的房门外停住了脚步,指尖抵在门板上,似乎在确认白雪是否真的睡熟。
待确定万无一失后,他的身体化作虚影,穿透房门,探进半个身子,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白雪身上。
眼神晦暗不明,贪婪与急切在眼底交织,却又强行按捺住,没有立刻上前。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确认周遭的安全,目光在房间里扫过一圈,最终落在白雪身上。
汪晓眸色微深,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这王小劲和自己是同类,他的目标,多半就是白雪。
汪晓没有急于现身,依旧隐在暗处,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缕鬼气,随时准备出手。
王小劲站了许久,见白雪睡得愈发安稳,终于放下心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周身的阴气随着动作缓缓散开,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寒凉之中。
他一步步走到白雪的床前,俯身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指尖微动,阴气再度凝聚,如同一根细冰针,直直朝着白雪的眉心刺去。
没有丝毫阻碍,阴气顺畅注入。
白雪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小嘴还下意识咂巴了两下,彻底陷入了毫无防备的昏睡之中。
直到这一刻,王小劲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他直起身,指尖轻轻拂过白雪散落在枕间的发丝,指腹蹭过她细腻的脸颊,嘴角的笑意愈发诡异。
“小美人,长得真标致啊。”他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黏腻的暧昧,又藏着刺骨的恶意,“啧啧,看这皮肤,细得能掐出水来;看这身材,玲珑有致,半点瑕疵都没有;哎呦这脸蛋,眉眼如画,简直是完美啊。”
他一边喃喃,一边伸手,指尖顺着白雪的脖颈缓缓下滑,动作轻佻又阴狠,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归自己所有的藏品。
他不再耽搁,抬手一挥,几道浓黑如墨的鬼气从指尖迸发而出。
那鬼气带着腐臭的寒意,却又异常柔韧,像几条索链,轻轻缠上白雪的手腕、腰肢与脚踝。
既没有勒伤她,又将她牢牢束缚,不至于在移动中滑落。
做好这一切,王小劲俯身,单手揽住白雪的腰肢,将她轻轻抱起。
白雪浑身松软,像一滩没了力气的棉花,任由他抱着,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窗边,身形一闪,便抱着白雪径直从窗户飞了出去,融入夜色之中。
房间里,阴气缓缓消散。
夜风吹起白雪散落在肩前的发丝。
她眉头微蹙,却依旧昏睡不醒,被王小劲带着,在天空中疾驰。
下方的城镇灯火渐远,山林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清晰。
王小劲飞得又快又稳,眼底满是志得意满,全然没察觉,在他身后百米开外的夜色里,一道无形的暗影正悄然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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