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仙府的偏殿内，那股由深度精神连接带来的极致安宁感尚未完全褪去，如同暖流般浸润着绛灵的四肢百骸。
他伏在查之恒胸前，餍足地眯着那双桃花眼，像只终于寻到温暖巢穴的倦鸟。
为了这次见面他来之前，特意换下了平日那些浓郁甜腻的香水，只用了些清浅的、带着雨后草木与冷泉气息的熏香。
他知道这位殿下不喜浮华，更偏爱自然之物。
此刻，这淡雅的余香与他自身的气息、以及殿下身上那冷冽的松香混合，形成一种微妙而和谐的氛围。
查之恒垂眸，看着怀中难得安静下来的绛灵，能清楚嗅到他身上清雅的熏香。
精神力感知中，对方先前那濒临紊乱、如同荆棘丛生般的精神域，此刻已被他强行梳理抚平，虽未根治，但至少恢复了表面的秩序与稳定。
那份源自血脉的混乱与痛苦是如此真切，让他那句到了嘴边的斥责，终究是咽了回去。
罢了，与一个被本能和痛苦驱使的可怜虫计较什么。
查之恒有些无奈地想，抬手想将他推开些。
察觉到他的动作，绛灵却如同无骨的藤蔓，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脸颊在他微敞的、尚存暖意的襟口又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哼唧。
这动作不带情欲，更像是一种雏鸟般的依恋与确认。
“殿下……”他声音慵懒沙哑，带着事后的软糯，“您的气息太让人沉醉，让我再呆会儿，好不好？”
他陈述着一个在他认知里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算计，只流露出纯粹的、被安抚后的依赖与舒适。
他能感觉到，查之恒对他那套精心设计的交际辞令并不感冒，反而对这种不设防的、近乎本能的贴近，容忍度更高一些。
查之恒动作一顿，推拒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能清晰地读到绛灵此刻精神域传递来的平和与满足，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真实反应。
这份纯粹，暂时掩盖了其下的精明与算计。
“这样不好……既然无事了，便起来。”查之恒最终只是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减轻了些许。
绛灵心中微动，知道自己的策略起了效果。
他顺从地、慢吞吞地直起身，动作间依旧带着点恋恋不舍。
他细心地替查之恒拢了拢被他弄乱的睡袍衣襟，指尖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是绛灵失礼，让殿下耗费心神了。”他垂着眼睫，语气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疚与感激，“绛灵回去一定为殿下好好做事。”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偏殿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
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如同沉默的山岳。
雷恩·维瑟蒂利奥去而复返，灰绿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先是落在查之恒身上，确认他无恙，随后，那目光便转向了正站在查之恒身前、姿态亲昵且衣衫略显不整的绛灵身上。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绛灵反应极快，立刻后退一步，恭敬地垂下头，姿态无可挑剔：“正君阁下。”但是又似乎将自己放在了小的位置。
查之恒心底那丝刚压下去的心虚又冒了头，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气氛自然些：“雷恩？工坊区那边如何？”
雷恩迈步走进殿内，步伐沉稳。
他没有立刻回答查之恒的问题，目光在查之恒微红的耳根和绛灵那明显过于红润的唇瓣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查之恒脸上。
“珀奚工正已接管能量监控，班匠的模拟实验暂时安全。”雷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情绪，“只是没想到，殿下这边的事务尚未处理完毕。”
他将事务二字，咬得略微清晰。
查之恒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绛灵来汇报帝都情报，旧疾突发，情况有些棘手，方才刚为他稳定下来。”
他避重就轻，强调了突发和棘手。
雷恩点了点头，看不出是否相信。
他转向绛灵，语气疏离而客套：“有劳绛灵阁下奔波。既然情报已呈报，殿下也已施以援手，阁下若无他事，便请回吧。殿下需要静养。”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绛灵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完美无瑕的、带着些许虚弱感激的笑容：“正君阁下说的是。殿下今日耗费良多，确需好生休息。绛灵告退。”
他再次向查之恒行了一礼，目光在查之恒脸上流连一瞬，带着不易察觉的缱绻，然后才优雅地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偏殿。
空气中，只余下那缕清浅的、与他来时不同的冷泉熏香，若有若无地萦绕。
殿内只剩下查之恒与雷恩。
雷恩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查之恒身边，伸手替他仔细整理好睡袍的系带，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完成一项重要的仪式。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查之恒的颈侧皮肤，带着军雌特有的、温热而粗糙的触感。
查之恒看着他沉静的侧脸，主动开口，带着点解释的意味：“他的情况特殊，常规疏导几乎无效。”
“嗯。”雷恩低低应了一声，整理衣带的手未停，“雄主自有考量。”
他抬起眼，灰绿色的眼眸如同蒙雾的森林，深深地看着查之恒：“只是，雄主当知，有些飞蛾，贪恋的不仅是光，更是焚身之火。”
查之恒望进那双满是忠诚与隐忧的眼眸，心中微软，伸手握住了他为自己整理衣带的手。
“我知道。”他语气放缓，“我心里有数。”
雷恩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话，点到即止。他相信他的雄主，也清楚那些环绕在侧的飞蛾们，为何会如此不顾一切。
只因他的雄主，从来都是不同的。那份强大包容之下的、不经意流露的人情味，对于在冰冷规则与本能欲望中挣扎的雌虫而言，本就是最致命的吸引。
而这，是连查之恒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属于凯洛斯·暝独一无二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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