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惊雷乍现
王贵带回的情报,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引爆了一颗惊雷。杨延昭连夜召集杨延浦、杨延训、杨延环等核心将领,密室中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油灯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悬挂的巨幅疆域图上。王贵虽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详细汇报了潜入辽境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那条关于耶律隆庆可能改变攻击方向的流言。
“……析津府外围军营调动频繁,粮草物资囤积远超日常戍守所需。更可疑的是通往古北口方向的辎重车队,以及那个守卫森严的山谷。末将推断,耶律隆庆绝非固守,而是在积极筹备一次大规模的攻势。”王贵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至于流言所指的西线,或‘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末将以为,不可全信,但绝不能不信。”
杨延浦眉头紧锁,指着地图上古北口一带:“若辽军主力由此突入,可迅速切断我河北西路与河东路的联系,亦可威胁真定府侧翼,甚至……直扑太原!”太原若失,则整个河东防线崩溃,关中震动。
杨延训猛地一拍桌子:“管他打哪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的‘掠火骑’和新练的步卒,正缺一块磨刀石!”
“三哥不可轻敌。”杨延昭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耶律隆庆用兵,向来讲求出其不意。白豹川之后,他深知我北疆防线坚固,正面强攻代价巨大。若他真将主攻方向放在西线河东路,或是采取多路并进、虚实结合的战术,我们现有的布防便可能出现漏洞。”
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二哥,你立刻持我手令,秘密前往真定府,会见河东路安抚使,将我们掌握的敌情通报于他,提请河东路加强戒备,尤其是雁门关、宁化军等要隘,严防辽军自代北方向突入。同时,检查我北疆与河东接壤处的防线,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杨延浦深知责任重大,立刻领命。
“三哥,”杨延昭看向杨延训,“你的‘掠火骑’和新军,暂停大规模操演,即刻进入战备状态。各军轮流上前线戍堡,熟悉防务,适应实战氛围。多派精干斥候,越过界河,扩大侦察范围,我要知道辽军哪怕最细微的异动!”
“好!我这就去安排!”杨延训摩拳擦掌。
“五弟,”杨延昭最后看向杨延环,“军工作坊加快进度,优先生产神臂弩箭和‘软甲’。库存的粮草军械,再次清点,确保随时可以调用。通往各战略要地的道路,派人检修,保证畅通。”
杨延环郑重点头:“六哥放心,后勤绝不会拖后腿!”
一道道命令从定州发出,整个北疆的战争机器,开始以更高的效率、更隐蔽的方式加速运转。表面上,边关依旧平静,但暗地里,一股紧张的气息已然弥漫开来。戍堡中的守军瞪大了眼睛,斥候的马蹄声更加急促,后勤车队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前行。
就在杨延昭全力应对北方潜在威胁的同时,南方的汴梁城,一场针对他的风暴,终于在酝酿许久后,找到了爆发的契机。
事情的起因,竟与那位被暂时“引开”注意力的河北西路转运副使张咏有关。张咏在调查漕运贪腐案件时,触及了王钦若门下几位官员的利益。这些人狗急跳墙,为了自保,也为了向王相爷表功,竟联手反咬一口,罗织罪名,弹劾张咏“借核查之名,行构陷之实,扰乱漕运,其心叵测”,更隐隐将矛头指向了“暗中授意”的张咏背后之人——自然影射的是与张咏有过接触(实为杨延光刻意安排)的北疆系统。
这倒打一耙的戏码,本是官场常见的污蔑手段,若在平时,未必能掀起太大风浪。但此刻,王钦若正愁找不到攻击杨延昭的突破口,见此情形,立刻抓住机会,在官家赵恒面前大肆渲染。
福宁殿内,檀香袅袅。赵恒看着御案上几份措辞严厉的弹劾奏章,眉头微蹙。王钦若垂手站在下首,语气沉痛:
“陛下,张咏此人,能力或有,然心术不正。此前臣便风闻其与北疆将领过从甚密,如今看来,恐非空穴来风。他此次北上,名为核查,实则为杨太师清除异己,甚至不惜构陷朝廷命官,其行径,简直骇人听闻!若长此以往,边将勾结朝臣,这大宋的江山……”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暗示,足以让任何一位帝王心生寒意。
赵恒沉默着。白豹川大捷的喜悦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杨延昭日益增长的权势的隐忧。王钦若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他心中最敏感的地方。杨延昭能打,固然是国之干城,可他若拥兵自重,甚至结交朝臣,那……
“张咏之事,查实了吗?”赵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人证物证俱在!涉案官员皆可作证!”王钦若连忙道,“依老臣之见,当立即锁拿张咏回京受审,并严查其与北疆之关联!否则,国法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来报:“陛下,杨太师八百里加急军报!”
赵恒精神一凝:“快呈上来!”
王钦若心中也是一紧,暗忖这杨延昭此时上奏,所为何事?
赵恒展开军报,快速浏览。军报的前半部分,是杨延昭基于“边境斥候侦察及多方情报汇总”,对辽国可能发动春季攻势的详细预警。他分析了耶律隆庆的动向,指出了可能的主攻方向,尤其是提醒朝廷注意河东路的防御,并禀明了北疆已采取的相应戒备措施。措辞严谨,有理有据,一片公忠体国之象。
而在军报的最后,杨延昭笔锋一转,提到了张咏:
“……臣闻河北西路转运副使张咏,奉旨核查漕运,恪尽职守,不避权贵,查出蠹虫数只,为国挽损甚巨。然臣亦风闻,有涉案奸佞,恐罪行败露,竟倒行逆施,构陷忠良,污蔑张副使与边军勾结,意图混淆圣听,掩盖其罪。张副使清廉刚直,朝野共知,今蒙此不白之冤,臣虽远在边陲,亦感愤懑!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勿使干吏寒心,勿令国法蒙尘!北疆十万将士,皆翘首以盼陛下圣裁,亦愿我大宋朝堂,清朗如斯边关之月!”
这最后一段,看似为张咏辩白,实则字字千钧。既撇清了自己与张咏有“勾结”的嫌疑(强调是“风闻”和“污蔑”),又将张咏定位为“忠良”、“干吏”,把攻击张咏的人打成“奸佞”、“蠹虫”。更厉害的是,最后抬出了“北疆十万将士”,这已不是简单的辩白,而是一种温和却坚定的姿态展示。
赵恒看完,久久不语。他将杨延昭的军报递给王钦若:“王卿,你也看看。”
王钦若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杨延昭的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老辣。这份军报,先是抛出重要的军情预警,彰显其时刻心系国事的忠臣本色,然后才轻描淡写却又力道万钧地化解了针对他的构陷。尤其是最后那句“北疆十万将士皆翘首以盼”,简直就是无声的警告!
“陛下,这……杨太师此言,未免有挟边军以自重之嫌啊!”王钦若试图最后挣扎。
赵恒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杨延昭的军报,尤其是关于辽国可能入侵的预警,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无论朝堂如何争斗,北方的狼才是心腹大患。此刻若自毁长城,追究莫须有的“勾结”罪名,逼反了杨延昭,那才是真正的亡国之举!
“张咏之事,交由三法司会审,务必查明真相,不枉不纵。”赵恒做出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至于杨太师所奏辽国异动,枢密院即刻会同兵部商议,拿出应对方略。河北、河东诸路,严加戒备,一应军需,优先保障北疆。”
他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王钦若,淡淡道:“王卿,你是老臣,当知轻重。眼下,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头等大事。其余诸事,暂且搁置吧。”
王钦若心中一凉,知道这一次,自己又输了。陛下虽然并未斥责他,但那句“当知轻重”,已是极大的敲打。在实实在在的国防压力面前,他那些玩弄权术、构陷忠良的手段,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老臣……遵旨。”王钦若躬身退下,背影竟有几分佝偻。
福宁殿内,赵恒独自一人,看着杨延昭的军报,又看了看那几份弹劾奏章,长长叹了口气。杨延昭这颗棋子,如今已成了支撑大局的擎天之柱,动不得,甚至……有些快掌控不住了。这种既倚重又忌惮的复杂心绪,恐怕将长久地萦绕在这位大宋天子的心头。
而定州城的杨延昭,在发出那封八百里加急后,便不再关注汴梁的风雨。他知道,自己的组合拳——王贵舍命带回的军情,以及那份措辞精准的军报——足以暂时稳住朝堂局面。
他的全部精力,都已投入到应对北方那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惊雷之中。耶律隆庆的刀锋指向何处,即将见分晓。北疆的铁幕已张,利刃已砺,只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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