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幽燕潜行
定州的冬意愈发凛冽,校场上的喊杀声却愈发高涨。杨延训操练的“掠火骑”已能熟练进行小队穿插配合,马匹奔腾间带起漫天雪尘,弓弦震响与投矛破风之声不绝于耳。杨延浦督建的边防工事主体已在风雪中屹立,戍堡烽燧遥相呼应,如同边关脊梁。杨延环的秘密作坊则传来好消息,改进后的神臂弩射程再增二十步,那嵌有钢片的“软甲”也试制出首批五十件,坚韧异常。
然而,杨延昭的心却并未因此放松。张咏虽被暂时引开注意力,但汴梁的王钦若绝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北方辽国南京道耶律隆庆的沉寂,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这不符合那位契丹名王的性格,也不符合辽国一向的强势。
“他在等什么?国内政局?更有利的时机?还是……在准备我们意想不到的攻击方向?”杨延昭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紧紧锁住幽云十六州。被动等待情报汇集太慢,他需要主动去触碰,去感知那片土地下的暗流。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清晰——派遣一支精锐小队,秘密潜入辽境,最好是能接近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实地侦察耶律隆庆的兵力部署、调动迹象,乃至探听其真实意图。
这个任务,危险至极。辽境关卡林立,斥候游骑遍布,一旦暴露,绝无生还可能。执行任务的人选,必须是最顶尖的。
他没有犹豫,立刻召来了王贵。
密室中,油灯摇曳。当杨延昭将潜入辽境侦察的任务说出来时,王贵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惫懒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太师,此事非我莫属。”王贵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兴奋,“‘锐士营’操练至今,正需此等硬仗来见真章!属下愿亲自带队前往。”
杨延昭看着这位自己最信赖的暗刃首领,沉声道:“我知你心意。但此行非同小可,耶律隆庆非李元昊,其麾下皮室军、属珊军精锐无比,探马赤军更是无孔不入。一旦失手……”
“太师放心!”王贵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却满是冷冽,“若是大摇大摆进军,属下或许还惧他三分。但这潜行匿踪、刺探暗杀的勾当,正是咱们的老本行。‘锐士营’的弟兄,个个都是精心挑选,历经严训,精通契丹语、熟悉北地风情,懂得如何在这冰天雪地里活下去,更懂得如何让敌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况且,咱们又不是去攻打南京城,只是靠近些,看看虚实,听听风声。就像草原上的雪狐,沾不着毛,留不下脚印。”
杨延昭深知王贵的能力,见他如此有信心,心中稍安。他详细交代了任务目标:重点侦察南京析津府周边军营、粮草囤积点、以及通往宋境的主要通道有无异常增兵或工事修筑。尽可能探听耶律隆庆的动向和辽国朝廷对白豹川之战的反应。
“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安全带回情报,而非杀敌。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与敌纠缠。以三十日为限,无论有无收获,必须返回。”杨延昭郑重叮嘱。
“属下明白!”王贵肃然领命。
三日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定州以北数十里,靠近边境的一处隐秘山谷。十名“锐士营”精锐在此集结。他们身着与雪地颜色相近的白色伪装服,内衬新试制的“软甲”,携带了强弩、短刃、毒药、飞爪、以及仅够维持月余的压缩干粮和急救药物。没有旌旗,没有号令,每个人眼神都如同雪原上的饿狼,冷静而专注。
王贵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弟兄们,废话不多说。这一次,咱们要去契丹人的心窝子里转一圈。把眼睛擦亮,耳朵竖尖,把看到听到的,都给我牢牢记住,然后,活着带回来!”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清晰,“出发!”
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漫天风雪,悄无声息地越过结冰的界河,消失在辽国境内的茫茫雪原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对杨延昭而言是漫长的等待。他表面如常,处理军务,巡视防务,但心却始终系着北方。每一次边境传来小规模冲突或发现辽军游骑的消息,都会让他心中一紧。
王贵一行人,此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辽境的严寒远超宋境,风雪如刀。他们昼伏夜出,依靠星辰和特制的指南针辨别方向,避开官道和大型部落,专走荒僻的山林河谷。渴了嚼雪,饿了啃几口冻硬的干粮。遇到小股辽军巡逻队或猎人,能避则避,实在无法避开,便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将尸体和痕迹彻底掩埋在冰雪之下。
他们见识了辽国边境戍堡的森严,也看到了后方部落牧民相对平静的生活。越靠近南京道,气氛越发不同。沿途遇到的军队调动明显增多,虽然并非大规模集结,但那种频繁的、小股精锐部队的移动,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凭借高超的伪装和潜行技巧,他们成功绕过数道关卡,逐渐接近了析津府外围。
在一处能够远眺析津府城郭的山林中,王贵等人潜伏了整整两天。他们用特制的千里镜(经过改良的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城防、城门进出情况,以及城外连绵军营的规模和炊烟数量。
“头儿,你看那边。”一名锐士低声指向城外一处看似普通的山谷,谷口守卫森严,远非常规军营可比,且有大量车马进出,似乎运输着沉重物资。“像是新建的仓库或者……工坊?”
王贵眯起眼睛,仔细记录下方位和特征。他还注意到,通往长城古北口方向的官道上,运输辎重的车队络绎不绝,护卫兵力也远超平常。
他们甚至冒险抓了一个落单的、喝醉酒的辽军低级军官。在王贵娴熟的契丹语逼问下,那军官醉醺醺地透露,南京留守耶律隆庆近来治军极严,频繁视察各军,似乎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而且军中隐隐有流传,开春后可能会有“大动作”,目标疑似并非传统的宋境河北诸州,而是……西线?或者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但这军官级别太低,所知也仅是流言蜚语。
虽然无法证实,但这个信息让王贵心头巨震。
三十日期限将至,王贵果断下令撤退。他们带着沿途绘制的地形草图、记录的军营分布、兵力调动迹象以及那条模糊却至关重要的流言,开始踏上归途。
归途同样险象环生。在接近边境时,他们与一支辽军的精锐探马队遭遇。一番无声而惨烈的搏杀在雪林中展开。“锐士营”凭借更胜一筹的装备和悍不畏死的打法,全歼了对方十二人的探马队,但己方也付出了两人重伤、三人轻伤的代价。
王贵毫不犹豫,命令队员背负伤员,以最快速度向边境撤离。身后,辽军必然已经察觉探马队失踪,大规模的搜捕很快就会到来。
当他们终于越过界河,回到宋军控制的一个隐秘哨所时,所有人都已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但那装着情报的防水油布袋,却被王贵紧紧护在胸前,完好无损。
定州节度使府邸。
当风尘仆仆、眼窝深陷却目光灼灼的王贵,将那份沾染着风霜与血迹的情报呈上时,杨延昭立刻屏退左右,仔细翻阅起来。
地图标注、文字记录、还有王贵口述的细节……尤其是那条关于耶律隆庆“大动作”和可能改变攻击方向的流言,让杨延昭的眉头紧紧锁起。
“西线?还是……别处?”杨延昭盯着地图,手指从幽州移向西方,又移向北方,“耶律隆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贵带回的情报,虽然未能完全揭开谜底,却撕开了耶律隆庆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辽国确实在积极备战,而且其意图可能比预想的更加诡谲。这不再是简单的边境摩擦,而可能是一场酝酿中的、目标不明的重大军事行动。
“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杨延昭看向王贵,目光中带着赞许和感激,“阵亡和受伤的弟兄,厚加抚恤。此次功绩,暂且记下。”
“谢太师!”王贵嘶哑着嗓子道。
杨延昭再次将目光投向北方,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幽燕之地的潜行,带回了警报。耶律隆庆的獠牙并未收起,只是隐藏得更深。必须尽快调整部署,加强整个北疆,尤其是可能被出其不意攻击的方向的戒备。
同时,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也必须善加利用。或许,它不仅能用来防范辽国,也能成为应对汴梁那场没有硝烟战争的一件利器。
风暴的前兆,已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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