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的大院里,洋溢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
大王赏赐的黄金白银,被分装在几十个大箱子里,就摆在院子中央。
金光,银光,照亮了每一个校尉的脸。
他们的呼吸急促,眼神火热。
“雷恒,王五,刘福。”
姬发的声音响起。
三人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你们三人,功劳卓着,晋为镇抚司佥事,官居正五品!”
“赏,黄金千两,府邸一座!”
“其余校尉,按功劳大小,皆有封赏!”
姬发的话,让整个院子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佥事!
正五品!
他们这些曾经的地痞、流氓、逃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当上朝廷的命官!
“谢司主!”
雷恒等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其他的校尉,也都得到了远超他们想象的赏赐。
金钱,地位。
姬发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这群野狗的忠诚,牢牢地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此时,一名天听司的探子,快步跑进院子,径直来到王五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五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快步走到姬发面前,神情凝重。
“司主,我们安插在‘四海盐庄’的眼线传来消息。”
“就在刚刚,盐庄掌柜,派人向东家传了一句话。”
王五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去告诉东家,我们养在城西的那条最大的肥鱼,被人捞走了。”
“捞鱼的人,叫姬发。”
院子里狂热的气氛,仿佛被一盆冰水,瞬间浇灭。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姬发。
肥鱼,是贾三。
那捞鱼的人,是镇抚司。
而那个未知的“东家”,又是谁?
姜尚走上前来,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主公,是四海盐庄。”
“朝歌城,乃至整个大商北境的食盐,都出自他们之手。”
“食盐,是国之命脉,利比金铁。”
“这个‘东家’,富可敌国,其势力,恐怕远在贾三之上!”
伯邑考也紧张地说道。
“父亲,我们动了贾三,等于动了他们的钱袋子!”
“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姬发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那名探子。
“那个传话的人,现在在哪?”
“回司主,小的们跟丢了,那人非常警觉,在城里绕了几圈,就消失了。”
姬发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他走到那堆金山前,随手拿起一块金锭,在手里掂了掂。
“看来,有人觉得,我们镇抚司的刀,还不够快。”
当天下午。
一件让整个朝歌城都陷入恐慌的事情,发生了。
四海盐庄,以及城中所有贩卖食盐的商铺,同时宣布。
盐价,上涨十倍!
一时间,民怨沸腾!
盐,是生活必需品。
普通百姓,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盐。
盐价疯涨,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无数百姓涌到京兆府门口,要求官府出面,平抑盐价。
但京兆府尹,却大门紧闭,不敢有任何动作。
谁都知道,四海盐庄背后,站着他们惹不起的人。
恐慌,愤怒,绝望的情绪,在朝歌城的底层蔓延。
就在全城都陷入混乱的时候。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镇抚司的门口。
一个穿着华贵,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通报,直接走进了镇抚司的大门,仿佛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雷恒带人拦住了他。
“镇抚司重地,闲人免进!”
中年男人看都没看雷恒一眼,只是对着大堂的方向,朗声说道。
“四海盐庄,总管事,钱四海,求见姬发司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就是那个“东家”的代言人。
姬发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钱四海看着姬发,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和气。
“姬发司主,年轻有为,真是让我等佩服啊。”
“城西那条鱼,又肥又滑,盘踞多年,没想到,竟被司主一网捞了上来。”
他这是在承认,贾三是他们的人。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姬发看着他。
“不不不。”
钱四海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盛。
“我是来和司主,谈一笔生意的。”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金。”
“只要司主,将贾三的案子,到此为止。”
“这三十万金,就是我们东家,孝敬司主您,和镇抚司兄弟们喝茶的。”
“以后,朝歌城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司主您继续当您的官,我们继续做我们的生意。”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三十万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数字。
这是赤裸裸的收买,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姬发笑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钱四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喧闹的街道,那里,已经有因为抢不到盐而打起来的百姓。
“司主,鱼虽然死了,可这片海,还是我们东家的。”
“海里的水,是咸的。”
“水要是搅浑了,咸味淡了,城里几百万张嘴,都会觉得饭菜无味。”
“到时候,民怨如火,烧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凑近一步,用只有姬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大王,需要的是一把能解决麻烦的刀。”
“而不是一把,会制造更大麻烦的刀。”
“司主,您说对吗?”
说完,他直起身,重新露出了笑容,对着姬发拱了拱手。
“话,我带到了。”
“三天之内,等候司主的好消息。”
说完,他转身,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他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仿佛,他才是那个执棋的人。
而姬发,不过是他棋盘上一颗需要被规劝的棋子。
伯邑考和姜尚,脸色惨白地走过来。
“父亲,他们这是在用全城百姓,来威胁我们!”
“主公,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大王!”
“来不及了。”
姬发看着钱四海马车消失的方向。
“等我们上报,等大王决断,城里的百姓,早就乱了。”
“他们算准了,我们耗不起。”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因恐惧而不知所措的校尉。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收下那三十万金,向那个神秘的“东家”低头。
还是,选择一条更艰难,也更血腥的路。
“王五。”
姬发开口。
“属下在!”
“天听司,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
“我要知道,朝歌城里,除了四海盐庄,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做盐的生意!”
“哪怕只是一个推着小车叫卖的盐贩子,都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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