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珞冲进来的时候,议事厅的烛火正被风吹得晃了一下。
沈微澜抬头,手里还捏着刚才那张“铁货改道”的纸条。谢云峥站在她侧后方,眉头已经皱紧。
“查到了。”冬珞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不是临时变线,是早就计划好的调虎离山。”
她把一张新纸条放在桌上,指尖点了点上面一行小字:“商队走的是野牛岭旧道,绕开了三处官卡。那边地势险,马车过不去,但他们用的是滑木拖运——重货根本没卸,直接往铜矿山去了。”
沈微澜盯着那几个字,没说话。
谢云峥伸手摸了下桌角的地图,冷声问:“铜矿?十年前封的,荒了这么多年,谁会去那儿囤东西?”
“就是因为荒。”冬珞抬眼,“没人去,才好藏人、藏兵器。我让夏蝉的人跟了一路,发现山口有暗哨,每隔两个时辰换一班,穿的都不是商户护院的衣服。”
沈微澜终于开口:“是什么?”
“像兵服,但没徽记。”冬珞顿了顿,“秋蘅化验了他们烧过的灰烬,里面有火油布和……骨头烧焦的味道。”
屋里静了一瞬。
春棠站在门边,一直没吭声,这时忍不住往前半步:“所以他们是拿难民练手?还是……杀人灭口?”
“都有。”冬珞从袖中抽出一张草图,“这是影卫画的地形。主洞在半山腰,外面三层岗,里面分四个区:兵器库、毒药房、账册室,还有一个地下囚笼。关的都是被抓来的流民,有些手脚都被铁链锁死。”
沈微澜的手指慢慢划过图纸边缘。
谢云峥忽然冷笑一声:“难怪敢动军道上的铁货。背后有人撑腰,地方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在眼皮底下建了个黑窝。”
“还不止。”冬珞又递上一份密报,“他们下一步要‘清肃’周边五个难民点,说是防止疫病扩散,其实是怕这些人哪天说漏嘴。行动定在五日后,借口放火烧林驱虫,把人都堵在里面烧死。”
春棠猛地攥紧了账本:“那不就是赶尽杀绝?”
“就是要干净。”沈微澜终于抬起头,眼神沉得像井水,“不留活口,不落证据,等钦差来了,只看到一片焦土,说是天灾,谁能查?”
谢云峥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动手再救?还是……提前破局?”
“等?”沈微澜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支红签插进铜矿山的位置,“他们想清场,我们就偏不让这局清。”
她手指一划,又在另外三处点了点:“粮仓在这儿,文书库在驿馆后巷,逃奴囚所在河湾旧窑。四个点,同时打。”
春棠愣了:“四路齐出?咱们人手不够啊!”
“够。”沈微澜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不求全歼,只要打乱他们的节奏。主力攻主巢,逼他们回防;另外三队突袭外围据点,烧账册、放人、断粮道。他们顾头不顾尾,就得乱。”
谢云峥盯着沙盘看了片刻,点头:“时间必须卡死。同一刻动手,他们来不及传信求援。”
“我已经安排了信鸽和夜灯双线传令。”冬珞补充,“外围义士也能配合,只要我们这边一动,他们就在城门口闹事,拖住守军。”
春棠咬了下唇:“可装备呢?皮甲才做了两百套,刀也不足……”
“轻装上阵。”沈微澜打断,“每人带一把短刃、一包火油、三个干粮袋。快进快出,不缠斗。打完就撤,不留痕迹。”
夏蝉这时上前一步:“我带人突囚所。那边牢墙不高,夜里守卫松懈,我能翻进去。”
“你带十个人,救出人就往北沟撤。”沈微澜点头,“秋蘅在那边设了临时医棚,伤员直接转运。”
秋蘅轻轻应了一声:“药和绷带都备好了,还熬了两锅参汤,随时能喝。”
谢云峥忽然问:“你坐镇哪儿?”
“中军调度。”沈微澜指着沙盘中央,“我在高台盯全局,一旦哪路遇险,立刻派援。”
“不行。”谢云峥摇头,“你不能留在营地。万一他们反扑,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不是一个人。”她看了他一眼,“春棠带着工分簿先撤到后山,百姓由赵大山带队转移。营地留空壳,他们扑个空,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屋里安静了几息。
谢云峥看着她,忽然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想的这些?”
“从第一封密报送来就开始想了。”她轻轻笑了下,“你以为我只是在等消息?我等的是时机。”
窗外风声掠过屋檐,吹得烛火一斜,映在她脸上,明暗交错。
夏蝉握了握剑柄:“那就定下来吧。四路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明日一早开始准备。”沈微澜拿起朱笔,在沙盘图上圈出各队路线,“后天凌晨动手,趁着天没亮,狗都没睡醒。”
春棠深吸一口气:“我把库房的物资重新打包,按队分好,今晚就能发下去。”
“我去检查绳索和火折子。”夏蝉转身就走,“顺便教新人怎么用烟雾弹。”
秋蘅提着药箱也往外走:“我得再熬一批止血散,路上用得上。”
冬珞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低声说:“我这就传令出去,让所有眼线今夜换暗号。”
脚步声陆续远去。
议事厅里只剩沈微澜和谢云峥。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低头修改战术图,笔尖稳得没有一丝抖。
过了会儿,他走过去,把一件外袍轻轻搭在她椅背上。
“你真不怕?”他问。
她停笔,抬眼看他:“怕什么?怕他们人多?还是怕他们有靠山?”
“怕你算错一步。”他说,“一步错,就是全军覆没。”
她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写:“我小时候在府里下棋,输一局,顶多被罚抄书。现在输一局,是几百条命。所以我不会错。”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转身往门口走。
手刚碰到门帘,他又停下。
“后天凌晨……”他背对着她说,“我带队攻主巢。”
“我知道。”她在纸上画了个红圈,“你打头阵,我放心。”
他掀帘而出。
风灌进来,烛火猛跳了一下。
沈微澜没抬头,只是把最后一行字写完,吹了吹墨迹。
门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整齐有力。
她合上图纸,轻声自语:“该收网了。”
夏蝉在廊下等她,手里拎着一捆新磨的短刃。
“夫人,”她问,“孩子们那边……要不要瞒着?”
“不用。”沈微澜接过一把刀,掂了掂,“让他们知道,大人在做事。以后这片地,是他们自己守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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