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脚尖刚落地,夏蝉就压低声音:“墙外有动静。”
“几点?”
“三点方向,人影晃得厉害。”夏蝉手没离剑,“刚才那声瓷器碎的时机太巧,像是故意引你回头。”
沈微澜点头,袖口滑出半截纸角——是南王给的通行舆图。她没多看,只往马厩方向走。夜风卷着灰土扑在脸上,远处火把亮起,脚步声越来越密。
“他们封了正门。”冬珞从暗处闪出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巷道草图,“但西边有个后巷,通马厩和柴房,守卫换岗间隙只有三十息。”
“够了。”沈微澜抬眼,“春棠呢?”
“在拐角等。”冬珞递过一个小布包,“迷烟弹,按你说的藏在食盒夹层里。”
沈微澜接过,指尖一捏就知道分量。她没说话,只朝马厩方向走。三个人贴着墙根移动,地上碎瓦硌脚,夏蝉走在最后,脚步极轻。
到了巷口,春棠已经蹲在柴堆后头。见她们来了,立刻掀开食盒,取出一枚黑乎乎的圆球。
“点不点?”她问。
“点。”沈微澜退后两步,“扔去厅前空地,别沾水。”
春棠划了火折子,一点火星窜上来,她吹了口气,把迷烟弹抛出去。火光一闪,球体落地炸开,一股白雾腾起,混着屋里飘出的药香,顿时浓得化不开。
“捂鼻子!”秋蘅从另一侧绕过来,往每人鼻下抹了层薄粉,“不是毒,是熏人犯困的方子,闻多了会打盹。”
话音刚落,厅里传来咳嗽声。几个守卫踉跄后退,揉着眼睛乱喊:“谁放的烟?快关窗!”
谢云峥就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的。
他刀还握在手里,衣摆撕了一道口子,肩头沾着灰。门口两个侍卫追着他扑上来,被他一脚踹翻一个,另一个举刀劈下,却被他反手格住,顺势夺刀横扫逼退。
“走!”他吼了一声,声音哑得不像话。
夏蝉立刻上前接应,软剑出鞘,挡下侧面偷袭的一棍。沈微澜没停,带着其他人直奔马厩。几匹马受惊嘶鸣,拴马绳被夏蝉顺手挑断两根,马群猛地冲出去,撞翻追兵一片。
“这边!”冬珞在前头带路,钻进一条窄巷。地面湿滑,墙皮剥落,头顶晾衣绳挂着破布条,风吹得啪啪响。
一行人七拐八绕,终于甩开追兵。直到听见溪水声,才在一处山坳停下。
沈微澜靠在石壁上喘气,手指还在抖。她摸出那张舆图,借着月光细看。纸面摸起来不对劲——有些地方凸起,像是墨迹叠了又叠。
“这图有问题。”她说。
冬珞凑近,指尖轻轻抚过纸面:“不是普通印法。你看这里,山形走势断得突兀,河线颜色浅一块深一块。有人改过。”
“改什么?”春棠拧开随身水囊喝了一口。
“不是改。”秋蘅突然开口,“是盖。用不同浓度的墨水重印,遮了原本的东西。要是拿火稍微烘一下,或者沾点水,底下可能会显出别的字或路线。”
谢云峥蹲在一旁,正在包扎手臂上的划伤。听到这话,抬头看了沈微澜一眼。
“南王为什么非要留我?”沈微澜低声说,“他说共谋大业,可我看他眼神,更像是怕我走了,有些事压不住。”
“地图是从哪来的?”谢云峥问。
“宴席开始前,使者塞给我的。”沈微澜回想,“说是‘南疆通行凭证’,还特意叮嘱‘勿失勿泄’。”
“那就是了。”冬珞冷笑,“谁会给陌生人一张能揭开秘密的地图?除非……他想借别人的手打开它。”
空气静了一瞬。
溪水流得慢,岸边芦苇倒伏,虫鸣断断续续。
“我们现在怎么办?”春棠问,“回北县?还是先找个地方躲几天?”
沈微澜盯着地图,忽然笑了下:“我爹以前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真的东西。南王怕这张图被人看懂,说明它有用。既然到了我们手上,不如看看他到底在藏什么。”
“可我们身上没火没水,怎么试?”夏蝉皱眉。
“等天亮。”秋蘅从药箱里取出一块油布,“我有烘干药材的小铜炉,勉强能用。只是得找间干屋子,不能让雨淋了。”
“西南三十里有个废弃驿站。”冬珞翻开自己画的草图,“没人管,屋顶也完整。适合落脚。”
“那就去那儿。”沈微澜收起地图,塞进贴身小袋,“今晚歇三个时辰,天不亮就动身。”
“追兵不会轻易罢休。”谢云峥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土,“我走最后,防尾随。”
“你伤还没好利索。”秋蘅递过一瓶药膏,“先涂点这个,不然半夜抽筋走不动。”
谢云峥接过,没说话,只拧开盖子抹在伤口上。药味有点冲,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众人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春棠清点剩下的干粮,数到第三块饼时叹了口气:“只剩这些了,撑不过五天。”
“省着吃。”沈微澜靠着石头闭眼,“到了驿站再想办法。”
夜更深了,风穿过岩缝,发出呜呜的声音。夏蝉坐在洞口,手始终搭在剑柄上。她盯着外面漆黑的林子,耳朵听着远处有没有马蹄声。
沈微澜没睡着。
她脑子里转着那幅图的纹路,想着南王拍掌的节奏——三下,短促有力,不像寻常传令。她想起小时候在府里听戏,有个老生唱《霸王别姬》,鼓点节奏也是如此,似乎预示着有大事发生。
“你说他真敢杀朝廷命官吗?”她突然问谢云峥。
谢云峥正在磨刀,动作顿了一下:“他不敢明着杀,但可以让咱们‘死于暴民之手’。”
“所以那一杯茶,未必是试探我胆量。”沈微澜睁开眼,“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警觉。”
“你警觉了。”谢云峥抬眼看她,“所以他改主意,想留活口。”
“可惜啊。”她嘴角扬了扬,“我不但警觉,还顺手拿了他最不想让人碰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短促两声,像是夜枭。
冬珞立刻抬头:“是信号。”
“我们的?”沈微澜问。
“不是。”冬珞脸色沉下来,“是追兵联络用的暗号,我在城门口听过一次。”
“多少人?”
“至少两队,已经进山了。”
沈微澜站起身,拍掉裙摆上的尘土:“不等天亮了。现在就走。”
“可你还——”春棠想劝。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打断,“正因为累,才不能停。他们以为我们会躲,我们就偏不停。”
谢云峥收刀入鞘:“我走前面探路。”
“夏蝉断后。”沈微澜下令,“冬珞跟着我,随时报方位。春棠管好药箱和干粮,别落下。”
一行人迅速收拾,悄无声息地离开山坳。林间小路泥泞难行,树根裸露,踩上去容易滑倒。秋蘅扶了沈微澜一把,指尖碰到她手腕,发现冰凉。
“你发烧了?”她低声问。
“没事。”沈微澜摇头,“就是有点冷。”
“含颗提神丸。”秋蘅塞给她一颗褐色小药丸,“别硬撑。”
沈微澜放进嘴里,苦味瞬间弥漫。她咬着没吐,继续往前走。
山路越走越陡,前方出现岔道。左边坡缓但开阔,右边狭窄却隐蔽。
“走右边。”冬珞说,“左边容易被火把照到。”
“等等。”沈微澜突然停下,“你们听。”
远处有水流声,但不是溪流。
是铁链晃动的声音。
“有人在拖重物。”夏蝉耳尖,“往这边来。”
“右路。”沈微澜果断选,“快走。”
众人加快脚步钻进窄道。岩石夹缝仅容一人通过,肩膀蹭着石壁,衣服被刮出几道口子。
走出二十丈,地势略平。沈微澜掏出地图,在月光下又看了一遍。
“这图上的标记……”她喃喃,“好像在哪见过。”
“哪里?”冬珞凑近。
“记不清了。”她摇头,“但总觉得,和我娘留下的一本旧册子很像。”
“那就更要查清楚。”冬珞说,“说不定,关系到你家的事。”
沈微澜没答,只把地图重新收好。
前方谢云峥打了个手势,示意停下。
他指着不远处——一座破败的石屋立在坡上,屋顶塌了一角,门板歪斜。
“驿站。”他说。
“进去看看。”沈微澜吸了口气,“今晚,就在这儿解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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