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殿窗棂漏进的第一缕晨光是浅金色的,陌尘在纱帐里睁开眼时,腕间没有熟悉的玄铁寒意。
他屈了屈手指,晨风正掀起纱幔一角,露出外间案头新折的曼陀罗,花瓣上还凝着魔宫特有的血月露珠。
“君笙大人又忘记了我有花粉症。”心里怀疑着:“是不是大人又控制不住恶念。”
殿外魔鸦掠过檐角的扑棱声格外清晰,陌尘赤足踩上地毯的刹那,绒羽里倏地钻出几簇萤火虫。
这些本该畏光的小东西,此刻竟绕着昨夜君笙换下的衣袍打转,衣摆上未擦净的血渍正缓缓蒸腾成雾。
他推开古色木窗,晨雾中浮动的魔界曼珠沙华开的正盛。
花瓣摩擦的沙沙声里混着远方练兵场的号角,却比往日轻了三分调子。
一只胆大的雪翎鸟落在窗台,喙尖啄食着琉璃瓦缝里新发的暗紫色苔花:“这是净化草籽。”
陌尘下意识捂着胸口,胸膛处剜心的位置只剩浅淡月牙疤痕。
他扯开衣襟查看心口,魔气覆盖处竟结着层冰晶似的薄膜,指尖轻触时泛起涟漪般的细纹,像极了某人用剑气织就的无形软甲。
“真傻。”
青铜镜映出他披散的银色长发,发尾不知何时被编入细小的银铃。
转身时铃音惊醒了梁上栖息的魔蝠,那群黑压压的小东西却只是懒懒掀起半边翅膀,露出底下新筑的燕巢,幼鸟嫩黄的喙正叼着片染血的玄甲残片在筑巢。
晨风突然卷进半阙残谱,陌尘接住泛黄的纸页时瞳孔微缩。
这是三百年前君笙教他弹错的《清心谣》,此刻谱边却多了行朱砂小楷:“西墙第三格,桂花糖渍梅。”
瓷罐启封的脆响惊得雪翎鸟振翅飞远,糖梅滚落掌心时,陌尘忽然听见殿外魔将换岗的私语:“尊上为了月神今晨亲自去人界摘梅子”尾音被刻意掐断在铠甲碰撞声中。
他含着梅子坐回榻上,舌尖酸甜压住了喉间惯常的血腥气。
“竟然没有忘记我喜欢酸甜食物。”
纱帐被风吹得鼓起又塌陷,恍惚映出个颀长黑影立在廊下,那影子抬手似乎想叩窗,最终却化作魔气散在渐亮的晨光里。
陌尘望着窗外:“来了又走了,这般如此,倒是令我不自在。”
他起身走出琉璃殿,穿过长廊倒是没有刁难排查的,一路来到地牢。
当寒潭水汽漫过陌尘脚踝时,锁链坠地的脆响惊醒了石缝里沉睡的萤虫。
他扯断最后一根玄铁链的瞬间,寂暝腕间渗出的妖血染红了潭中倒影,那抹血色正随着水波扭曲成君笙的魔纹。
解了寂暝的束缚,将他带回了琉璃殿为其疗伤。
“别动。”陌尘将寂暝扶坐在床榻上,指尖月华凝成银针刺入他心脉。
一股舒服香气从药炉溢出时,殿外忽然传来魔将巡逻的脚步声,整齐得像是丈量过他们疗伤的时间。
寂暝的猫尾扫落案上瓷瓶,琼浆混着冰晶溅在陌尘袖口:“你眼尾的妖纹?”
他忽然噤声,看着对方血色衣襟内蔓延出的伤痕:“那是反噬侵蚀的痕迹。”
陌尘手中银针突然震颤着崩断,碎芒扎进掌心。
他猛地攥住心口衣料,喉间涌上的银血带着冰碴的咸腥:“无妨~只是净化之力耗尽才会浮现~”尾音被剧烈的咳嗽碾碎,血珠溅在寂暝尚未愈合的妖丹上,竟灼出青烟。
寂暝翻身将人按在玉枕间,指尖妖火照亮他皮下游走的魔气:“你和天道碑也做了交易是吗?
交易就是用自己的全部替他承了天罚?承了因果?承了伤痛反噬?”
触到陌尘锁骨处未消的齿痕时,妖火突然爆燃:“那疯子知不知道你......”
“嘘——”陌尘染血的手指抵住他嘴唇,窗外恰传来魔侍的谈笑。
琉璃烛灯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纱帐上,像极了偷情的样子。
反噬的剧痛如万蚁啃噬骨髓,陌尘额间树角冷汗浸湿了寂暝的袖袍。
他试图捏诀压制,却发现灵力正顺着妖丹裂缝流失:“劳烦~把西墙第三格~”
寂暝赤足踩过满地冰晶,药柜里滚落的玉瓶发出清脆碰撞。
他抓起绘着合欢花的瓷瓶转身时,看见陌尘正蜷成弯曲状发抖,脚踝处浮现的魔气像张逐渐收紧的网。
“是这个,快吞了!”他捏开陌尘咬出血的下唇,将药丸塞进去的刹那反扣住他的手腕想让他不要挣扎。
陌尘涣散的瞳孔映着寂暝严肃的脸,竟含糊唤了声:“阿笙!”
寂暝闻了闻丹药担心的问道:“他给你吃的是什么丹药?”
陌尘已经双眼模糊,意识不清,艰难的冷笑道:“他给我吃的是放了醉生梦死露的桂花糖渍梅。”
“小陌,你真傻。这下作东西是男欢女爱的情药,吃不得太多。”寂暝捏住他的嘴,将那梅子抠了出来:“别吃,会上瘾的,这东西伤身体。”
殿外魔将的脚步声突然停滞,殿门发出三声规律的叩响,这是君笙每日送药时辰。
寂暝的猫尾卷起陌尘滚进屏风后的暗处,听着门外魔侍放下茶盏的轻响,怀中人紊乱的呼吸正混着自己狂跳的心鼓。
“月神怎么不在?”魔侍环顾了殿内四周摇了摇头说着:“还是去禀告尊上。”就退了出去,听见门吱呀的关上后。
寂暝也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君笙待会就可能会过来,就想着如何带陌尘逃离这里。
“难怪你会心甘情愿跟他,原来是这样的,他竟然让你染上情毒。”他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舒服点:“你难道不知道这醉生梦死露是催情露。”
月神双眼布满泪水止不住的燥热涌出心头,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让寂暝发现。
暗道石壁渗出冰水浸透陌尘的后背,他忽然抓住寂暝的衣襟呕出大滩银血:“月尘,回不去了,我好累。”
血渍触地凝成冰晶,内里封着半片枯死的银叶。
寂暝的妖丹突然剧痛,这才惊觉陌尘的反噬竟顺着疗伤灵力反渗进自己心脉。
寂暝:“要是后悔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给你解脱。”
陌尘:“痛,浑身没劲,帮我再拿一粒,它能止痛。”
“你疯了~”他碾碎冰晶取出银叶残片,叶脉上刻着囚仙阵法:“用交易换来的反噬引到自己身上?那疯子要是知道你这般为他,他还会囚禁折磨你吗?”
陌尘俯身将寂暝压在身下:“呃,小狐狸,你帮帮我,帮我解脱……”
暗门突然被九尾化作的剑气劈开,他们准备从地底逃离魔界。
君笙就带着裂天剑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裂天剑尖正滴落新鲜的鲜血。
他睨着相拥缠绵的两人,脚下蔓延的冰霜瞬间染黑:“吾倒是来得不巧了。”
暗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响惊醒了地底栖息的魔蝠,寂暝将陌尘轻放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时,他袖口妖火映出君笙裂天剑尖渗出的血珠。
流向地面时在安静的地底转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寂暝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迅速滋生了出来,他的拳头握地死死的,像是嗜血的妖魔,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你可知道你所有受过的伤都反噬在了小陌身上?”
君笙平静的走向他,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他的双目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两颗幽暗通红的眼珠,泛着森冷的杀意。
嘴角平淡无奇的说着:“吾知道。”
“你早知道反噬在他身上!”
寂暝的猫尾扫翻石柱,灰尘在空中凝成天道碑内的景象,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君笙正为陌尘别上月发钗,碑外却是仙宫众仙布下的诛魔大阵。
天道碑的寒芒劈碎了最后一缕晚霞,染得整片小世界都浸在血色里。
君笙握着酒盏的手很稳,红绸喜服下摆沾了尘土,却依旧像团烧不尽的火,裹着他与陌尘相扣的手腕。
“众仙听令,此二人逆乱天道,速速拿下!”云端传来的呵斥震得碑石嗡嗡作响,无数法器的光刃织成密网,却在靠近两人时,被陌尘周身散出的月华轻轻弹开。
月神虽被封了半数神力,可护着身前之人时,眼底的光仍亮得慑人。
君笙却像没听见那声怒喝,指尖蘸了点胭脂,细细往陌尘眉梢描。
他的动作慢,带着近乎执拗的温柔,连陌尘垂落的睫毛扫过他指腹时,都没晃一下:“陌尘,你眉峰生得好,就是平日里总蹙着。”
他低声笑,声音裹在酒气里,软得发涩,“今日得画得舒展些,才像我的新嫁郎。”
片刻后君笙:“这张女相的脸真好看。”
陌尘:“君笙大人是讨厌小尘儿男子之身吗?”
君笙:“没有,你的所有我都喜欢。”
他抓住他冰凉的手问:“小尘儿,怕死吗?后悔和我一起殉情吗?”
陌尘没说话,只是微微抬眼。
他本就生得清绝,此刻眉梢染了胭脂,反倒添了几分艳色,衬得那双含着月华的眼,像盛了碎星。
他抬手,指腹蹭过君笙嘴角沾着的酒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酒要凉了,喝下交杯酒,小尘儿就是你的人。”
君笙应了声,将自己的酒盏与陌尘的交缠在一起,递到他唇边。
两盏酒相碰的声响,在漫天法器的嗡鸣里,竟清晰得刺耳。
“交杯酒,得一起喝,小尘儿却不用陪我一起死。”他又望着陌尘的眼,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生不能同衾,这杯酒,便算我们的合卺礼。”
陌尘仰头,烈酒入喉,烧得喉咙发疼,却暖到了心底。
他看着君笙也仰头饮尽,然后伸手,接过那支早就备好的白玉月牙发钗。
钗头刻着极小的“尘”字,是君笙在昆仑雪下,一点一点琢出来的。
发钗插进陌尘的发髻时,君笙的指尖顿了顿。
他忽然想起千年前,陌尘也是这样坐在雪地里,任由他笨手笨脚地替自己绾发。
那时没有天道碑,没有众仙围剿,只有雪落的声音,和陌尘眼底的笑意。
君笙:“人之将死,也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时的小尘儿只会睡觉,要我喊你师尊,三年朝夕相处,却是旧时相识。”
“孽障!死到临头还敢如此!”为首的仙尊终于耐不住,手持仙剑直刺而来。
剑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眼看就要落在两人身上,君笙却突然将陌尘往身后护了护,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腰,掌心骤然爆发出灼热的灵力。
那是他以本命精血催动的禁术,光芒比天道碑的寒芒更盛。
陌尘瞬间便懂了。
他没有挣开,反而反手抱紧君笙的腰,周身的月华骤然暴涨,与君笙的灵力缠在一起,像两道交织的光带,死死抵住了仙剑的锋芒。“君笙,”他贴在君笙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说好的,死同穴。”
君笙笑着点头,指腹最后一次蹭过陌尘眉梢的胭脂。
他能感觉到灵力在飞速流逝,也能感觉到陌尘的体温透过喜服传来,暖得让人心安。“陌尘,你看,”他抬眼望向天道碑,碑石上不知何时裂了道缝,像在为他们让路,“没人能阻我们。”
话音落时,两人同时催动了最后的灵力。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两道光芒骤然收缩,然后炸开红的喜服,白的月华,混着那支刻着“尘”字的发钗,一起融进了天道碑的裂痕里。
仙剑停在半空,众仙的呵斥也哑了。
碑石上的裂痕渐渐泛出微光,像有人在里面,还握着交缠的酒盏,还替心上人描着眉梢。
风过,卷起几片破碎的红绸,贴在冰冷的碑石上,像一滴永远不会干的,红泪。
“这景象是真的,我与小尘儿早在天道碑里双双殉情。
是吾用回溯改变了命运,后面会怎样,吾也不知其轨道。”
君笙冷声说道,泪眼朦胧。
寂暝的眸色黯淡的像是酒了一层灰,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颤抖着不可置信的朝君笙吼去:“你知道还囚禁他,你改变了他的命运,就为了折磨他,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疯子,变态,你算个屁的魔神,你就不配为天道化身。
他不仅给了你心,甚至把所有的都给你了,本座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君笙眼神淡漠,神情麻木,他目光漠然,眼中似乎有着一段难以丈量的距离,横亘在他们的面前。
与他近在咫尺,却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动了动喉咙难以想象这是他作为魔神说出的话:“你也没好到哪去,在人界不是照样联合帝渊和凡人伤害他。”
寂暝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反驳他:“本座那是为了与他私奔隐居,不像你说着违心的话,做着伤害他身心的事,虚情假意。
你要是不知道如何处理你们的感情,你就放手。”
君笙指尖魔气卷住一片灰烬,映出陌尘昨夜为他净化魔气时颤抖的脊背:“吾是被你挖心入魔的,寂暝你忘了?”
他突然捏碎幻象:“妖皇陛下将吾扔向红尘台的账还没算,你迎娶小尘儿的账也未算?到底是谁给你的胆量敢与吾如此说话。”
寂暝的妖丹爆出青光,地底岩石缝里滴落地面的水面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筋:“竟不知你如此记仇?那场大婚~”
他指着心口望着与君笙一模一样的疤痕大喝道:“合卺酒里掺的是加了承欢露的果酒!本皇要的是他的心,不是要他剜自己的心给你!”
一把揪住君笙的衣领压低声音说着:“三叩首的礼未成,合衾酒没喝,他在关键时刻逃走了。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孤独的一人在人界找了你十年,带着你的名字走过多少地方,你知道吗?
他告诉本座找到你的时候,他有多开心,每次见你都要压抑自己的心,好好当你的师尊。
要不是本座用每月月圆之夜换小陌来妖界陪本座的理由,你早就被本座杀了,但是他心里有你,本座不忍心伤害他。”
寒气卷着陌尘的银发扫过君笙战靴,魔神忽然俯身捡起那缕断发:“天道碑里千年恩爱不假,吾说要带他看遍三界烟火也不假......”
发丝在他掌心燃成灰烬:“吾对他的爱是真得不能再真。”
寂暝的利爪穿透魔气掐住他咽喉,妖力顺着手臂爬上君笙的脸:“你看清楚!”他拽过昏迷的陌尘,指尖月华凝出记忆碎片。
记忆中陌尘浑身是血地跪在天道碑里正用不死树根修补破碎的天道碑。
碑内囚着的君笙疯狂撞击结界,却不知每道裂痕都在陌尘身上撕开新伤。
“天道碑是他用本体补的,你每次发作也是他净化你的!”寂暝的嘶吼震碎地底岩石:“你说要自由,他便让你自由!你说厌了虚情假意......”
妖火突然烧穿陌尘衣袖,露出腕间几道自戕的旧痕:“他便日日演着恨你的戏!”
君笙瞳孔魔纹寸寸龟裂,掌心裂天剑坠地砸出深坑。
他抚过陌尘颈后自己昨夜咬出的伤痕,那里正渗出带着月华的银血:“小陌当年在碑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求你好好活着,求你归来之时仍是那个善意的天道化身!”
寂暝的猫尾卷起陌尘后退三步,妖火在两人之间燃起结界:“今日你若拦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带他走......”
“吾若说不呢?”君笙忽然轻笑,魔气凝成陌尘最爱的雪花飘落。
他接住一片融在唇畔的雪花,想起的却是当年陌尘喂他吞天魔种时的血腥味:“妖皇陛下不妨问问小尘儿,这是不是他欠吾的......”
陌尘在剧痛中惊醒,指尖正触到君笙心口未愈的贯穿伤疤。
他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涣散的瞳孔里映出寂暝妖的脸,却喃喃着伸手抓向君笙的袖角:“阿笙......是下雪了吗?”
君笙骤然僵住,小尘儿最爱的不是花,是雪花,他从前最爱唤我阿笙。
他魔纹缠绕的手指悬在陌尘苍白的唇畔,最终只轻轻拂去那抹银血:“你没机会带小尘儿看人界朝阳~”尾音湮灭在突然捏碎的传送符里。
寂暝抱起陌尘踏碎结界时,殿外曼珠沙华突然疯长成囚笼。
君笙的声音混着血雾飘来:“妖皇陛下可知,当年吾为何甘愿被囚天道碑?”
残破的琉璃瓦上,一滴金血正缓缓渗入陌尘留下的月牙形冰晶。
他搂着陌尘,将寂暝带到地牢。
玄铁锁链撞上寒潭石的脆响惊起洞顶倒悬的魔蝠,君笙指尖魔气凝成刻刀,正沿着寂暝第三条猫尾的肆意游走。
暗紫色阵法符文被剐蹭时发出烙铁炙肉般的滋滋声,混着寂暝咬碎的后槽牙:“你当年......啊......折断本座前两尾时......小陌还被你锁在床榻上折磨......”
咔嚓!
“小陌喜欢自由,你对他占有欲太强,他不喜欢这种强制的爱,你放过他。”
尾巴一条一条的被扯断,寂暝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尾骨断裂的闷响在石壁间荡出回音,君笙将染血的断尾掷入潭水。
水面浮起的血沫映出寂暝骤然收缩的瞳孔君笙嫉恶如仇的说着:“他欠吾的何止这些?”
魔气缠绕的手指捏起第五条猫尾,寂暝忍着疼痛质问:“这两日你又给小陌吃了什么,你真是恶毒至极。
你说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
君笙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没有回复他任何问题,淡然一笑的表情甚是虚伪。
寂暝突然暴起挣碎左腕锁链,断爪直掏君笙心口:“是你让他甘愿剜心救你!原来你也想得到他的不死树心?”
尾音被迎面而来的巴掌截断,君笙掌心魔气扇在他脸颊,皮肉焦糊味瞬间盖过地牢腐臭。
“本座……”
一记耳光震落石缝里的冰碴,寂暝右耳嗡鸣中听见自己下颌骨裂的脆响。
君笙踩住他试图反击的右手,靴底碾碎指骨时语调轻柔得像在哄陌尘喝药:“妖皇陛下莫不是忘了,当年是谁在天道碑里勾引吾......”
第六条猫尾被生生撕扯下来时,寂暝的惨叫惊飞整洞魔蝠。
妖血溅在君笙额间上,脸颊上,顺着手臂淌成道狰狞的泪痕:“你在他识海种傀儡咒,企图得到他的不死树灵以为吾不知道?”
“不是那样的,那不是本座种的,是之前的寂暝做的事,本座后来才知道的~”
第六记耳光将寂暝的头颅掼向石壁,飞溅的碎石划破君笙脸颊。
“那你是谁?你不是寂暝?”
“本座~”话还没说完,君笙又是一巴掌打在脸上。
他狠狠道:“不要称自己本座,否则吾会一直打下去,你的脸不打算要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叫月尘,小陌之前一直叫我阿玄。”
君笙莞尔一笑道:“你喜欢月神?”
月尘惊恐道:“是。”
他抚着伤口沾取金血,在寂暝胸前画下陌尘最擅长的净魔符:“这符他在人界教了吾十几年,可惜......”
符咒突然燃起黑焰:“吾终究学不会他的慈悲。”
当第九条断尾坠地时,寂暝的瞳孔已涣散成灰雾。
君笙掐着他咽喉提起,魔气凝成的镜面映出陌尘沉睡的侧脸:“瞧瞧,你断尾的痛楚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多疼。”
指尖戳刺寂暝心口与陌尘同源的妖力:你们倒是生的相似,以为这样吾就相信你说的话?要不将你们一起杀了?
“你干什么,你连小陌也不放过,疯子,疯子……”
他想爬过去晃醒陌尘,让他逃。
君笙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耳朵发出轰鸣声,他不敢相信,内心发出一阵苦笑:“是呀,你天道化身就算入魔也是知晓一切的,演的真好。”
寂暝突然啐出口混着碎牙的血沫,君笙的衣袍被血沫染脏一块怒斥道:“你不敢让他知晓~咳咳~知晓你的一切算计~”
他染血的猫尾残根缠住君笙脚踝:“进入天道碑后,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间戒爆出的神光绞碎最后半截尾骨,君笙将奄奄一息的寂暝按进潭水。
咕咚……咕咚呛水的声音让寂暝呼吸困难,挣扎的身体,忍受着断尾的疼痛。
寒冰刺骨的潭底,百道陌尘亲手刻的镇妖符正发出莹蓝幽光:“你不妨大胆猜猜吾与他之间发生了何事?你也不用知晓,这些符箓会让你一边流血一边止痛……”
寂暝在窒息中瞥见符纹边缘熟悉的字迹,那是陌尘在人界为哄君笙服药,在符纸角落画的消痛小符。
气泡从他口鼻涌出时,恍惚间看见化作少年的陌尘捧着汤药皱着眉头的样子。
君笙拽着寂暝黑发将他拎出水面,魔气烘干的血袍贴在皮肤上像第二层刑具:“放心,吾会留着你的眼睛~”
他指尖轻点他肿胀的眼睑:“好让你亲眼看着,小尘儿是如何心甘情愿回到这琉璃殿,回到吾的身边!”
地牢石门轰然闭合时,最后一缕光即将湮灭寂暝时,整个地牢发出激烈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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