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九颗黑曜石同时熄灭。众人脚踏虚空，尚未站稳，灰雾骤然翻涌，如被无形巨手搅动，旋即形成一道接一道的环形波纹。
地面裂开。
不是岩石崩塌，而是空间本身像纸帛般撕裂，露出深不见底的漆黑缝隙。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队伍瞬间失衡，彼此之间被强行拉扯分离。
“抓紧！”张小凡低吼，混沌之力自体内奔涌而出，在身前凝成半透明屏障。他一把将陆雪琪与张念瑶揽入怀中，背脊朝外，硬生生挡在乱流最前沿。
气流如刀。
一块边缘锋利、近乎透明的晶状碎片从扭曲的空间中疾射而出，划过他的掌心。血珠溅出，一滴正好落在那片晶面上。
刹那间，晶面亮起微光。
不是火焰，也不是灵力，而是一种古老、沉寂的气息缓缓苏醒。整片乱流中的灰雾仿佛静止了一瞬，紧接着，一幅画面清晰浮现——
星辰之间，一名道袍老者独立虚空，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他双手各执断剑，竟有七柄之多，每一柄都残缺不全，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老者逐一将断剑推向七道光门，每一道门上皆浮现出古篆：静魂、葬神、幻月、归墟、断渊、玄冥、天阙。
最后一柄剑没入“幻月”之门时，老者身形微微一颤，嘴角溢出血丝。但他没有停顿，反手结印，七道光门齐齐封闭，随即隐入星河深处。
画面消散。
晶面碎裂，化作点点微光，随风飘散。
乱流逐渐平息，众人跌落在一片焦土之上。远处，九座倒悬的黑塔矗立于血海之上，塔尖垂落锁链，缠绕着无数哀嚎的魂魄。中央一座白骨王座高耸，隐约可见一人端坐其上，身影模糊。
风起。
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音随风飘来，轻柔却刺骨。张小凡袖中那枚合欢铃碎片轻轻震颤，仿佛回应着什么。
他低头看着掌心伤口，血已凝固，留下一道细长红痕。方才那一幕，他看得真切——那老者，正是道玄真人。
“你看到了什么？”陆雪琪靠在他肩侧，声音很轻。她虽未受伤，但天琊剑在刚才的乱流中曾剧烈鸣动，剑格处一道细微裂痕悄然浮现。
“七把断剑。”张小凡缓缓开口，“被分封在七个地方。静魂、幻月……都在其中。”
陆雪琪眉心微蹙：“所以诛仙剑从未真正毁去？只是被人拆开，藏进了不同的时空？”
“是。”他点头，“道玄做的。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把剑藏了起来。”
张念瑶一直紧抱着母亲，小脸发白。直到此刻才敢抬头，目光落在父亲手上那道伤痕上。他额角忽然一闪，一道三色印记若隐若现，转瞬即逝。
“爹……”孩子声音还有些抖，“刚才那个老爷爷……他好像在哭。”
张小凡心头一震。
他还未开口，远处忽有一阵低沉钟声响起，震荡虚空。血海上空浮现出层层阶梯，直通白骨王座。一道身影缓缓起身，披着暗红长袍，头戴月牙冠，面容冷峻，眼神空茫。
“那是……”陆雪琪握紧剑柄。
“瑶光。”张小凡低声说。
风更大了，卷起焦土尘埃。那身影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刹那间，天地变色，九座倒悬黑塔同时震动，锁链哗啦作响，无数怨魂被抽出，汇聚成一条黑色洪流，直冲天际。
“他在唤醒整个幽冥界的力量。”陆雪琪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任由他继续，三界屏障会彻底崩塌。”
“他不是在唤醒。”张小凡盯着那道身影，语气忽然低沉，“他是在寻找什么。刚才那场乱流……也许不是偶然。”
“什么意思？”
“时空碎片为什么会显现那段记忆？”他缓缓摊开手掌，“是因为我的血？还是因为……它本就在等这一刻？”
陆雪琪沉默片刻，忽然道：“天琊刚才也有了反应。不是针对敌人，而是……像是在呼应某个方向。”
“哪个方向？”
她抬手指向最左侧那座倒悬黑塔，塔底埋入血海深处，只露出半截塔身。“那里。从我们进来那一刻起，它就没停过震动。”
张小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张念瑶忽然挣脱母亲的手，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平儿！”陆雪琪惊呼。
孩子却没回头，只是仰头望着天空，嘴唇微动，仿佛在听谁说话。他额头的三色印记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清晰几分。
“他们说……钥匙不在塔里。”他喃喃道，“在断剑的地方。”
张小凡浑身一震。
“谁在说话？”
“很多声音。”孩子转过头，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迷茫，“有的在哭，有的在喊……还有一个，一直在叫‘主人’。”
陆雪琪下意识看向天琊剑。
张小凡却猛地想起什么——刚才画面中，道玄真人将最后一柄断剑送入“幻月”之门时，唇形似乎也在动。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那口型……
像是在说：“归来”。
“如果七把断剑分别镇压着七个时空节点……”他缓缓道，“那瑶光要找的，可能不是力量，而是完整。”
“完整什么？”
“完整的剑。”他盯着远方白骨王座上的身影，“或者，完整的记忆。”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降下一道血光，笼罩整片荒原。那身影抬手一招，九座黑塔底部同时浮现出巨大的符阵，旋转不休，如同某种召唤仪式正在启动。
“他开始了。”陆雪琪拔剑出鞘，蓝光微闪。
张小凡却未动，反而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伤痕。血已经干了，但皮肤下似有微光流转，沿着经脉缓缓游走。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袖中。
“别急。”他说，“他要的是剑，但我们得先找到第一块碎片。”
“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他望向那九座倒悬黑塔，“但有人知道。”
“谁？”
“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孩子。”他看向张念瑶，“还有，你手里那把剑。”
陆雪琪一怔。
天琊剑忽然发出一声轻鸣，剑尖微微下垂，指向脚下焦土。
张小凡蹲下身，伸手拂去表面灰烬。
灰烬之下，一块地砖完好无损，上面刻着半个残剑的符号，剑尖朝下。
他指尖抚过那道刻痕，低声说：“这不是路标。这是墓碑。”
远处，钟声再响。
白骨王座上的身影缓缓抬头，目光穿透虚空，直直落在张小凡身上。
同一瞬间，张念瑶突然抱住头，闷哼一声。
“怎么了？”陆雪琪急忙扶住他。
孩子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却勉强挤出一句话：“他……看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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