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驱散着绝望的寒意,却也映照出前路未卜的阴影。
通风管道内的气流越来越强,带着外界特有的、混合着植物清苦与土壤腥气的味道,这对于在基地钢铁与消毒水气味中禁锢太久的两人而言,无异于最甘醇的琼浆。龙渊精神大振,不顾腰伤和疲惫,抱着怀中紧握银色数据设备的少女,沿着管道奋力向上攀爬。
管道壁逐渐从粗糙的混凝土变成了带有防锈涂层的金属,坡度也变得陡峭。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一丝不同于应急灯昏黄光芒的、清冷的亮色。那是一个被密集藤蔓和网格栅栏封锁的出口,久违的、属于自然天光的光线从缝隙中渗透进来,虽然微弱,却如此真实。
龙渊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出口处的栅栏上,【顺风耳】的能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外延伸。他听到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鸟鸣,以及…更远处,基地方向传来的、被距离削弱但依旧清晰的警报嗡鸣和车辆引擎的咆哮。
追兵未止,但至少,他们暂时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钢铁迷宫。
他仔细观察栅栏,发现它锈蚀严重,连接处的焊点早已松动。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抱着少女的姿势,然后猛地一脚踹出!
“哐当!”
锈蚀的栅栏应声向外飞落,发出巨大的声响,惊起了附近树林中的几只飞鸟。清晨(或者黄昏?在基地深处早已失去了时间概念)冰冷而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管道,让龙渊和少女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了一口,仿佛要将肺腑中积郁的浊气全部置换出去。
龙渊率先探出头,警惕地环视四周。
出口位于一个隐蔽的山坡底部,周围是茂密的、带着尖锐针刺的低矮灌木丛和高大的针叶林木,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枯枝落叶。天空是铅灰色的,看不到太阳,无法分辨具体时辰,空气中湿度很高,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闷。这里显然已经远离了基地主体建筑,处于其外围的山区之中。
他迅速抱着少女钻出管道,并将其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后面。“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少女紧紧抱着那个银色数据设备,乖巧地点了点头,墨绿色的眼眸中既有脱困的轻微放松,也有对陌生环境的茫然与一丝不安。
龙渊如同幽灵般在周围的林木间快速移动,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侦察。确认方圆数百米内没有离击的威胁后,他迅速返回,带着少女转移到了一处更加隐蔽的、由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凹陷处,这里能有效遮蔽风雨和来自空中的侦察。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剧烈的疲惫感和腰间的伤痛便如同潮水般涌来。龙渊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缓缓坐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检查了一下伤口,虽然经过少女的初步治愈不再流血,但诺克斯那一斧带来的伤害远不止皮肉之苦,似乎还有一种侵蚀性的能量残留,阻碍着伤口的完全愈合,并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
少女见状,默默地将小手再次覆在他的伤口上,那股清凉舒缓的能量缓缓注入,虽然微弱,但确实有效地中和着那丝令人不适的侵蚀感,加速着组织的修复。
龙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专注的神情,心中微动。这个被称为“钥匙”的少女,所展现出的能力越来越超出他最初的预料。治愈、能量感知、精神冲击(哪怕是失控的),以及对她口中“记录”的奇特感应…她究竟是什么?
“谢谢。”他再次说道,语气比之前更加缓和。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一直紧抱在怀里的银色数据设备递还给龙渊。
龙渊接过设备,那个微弱的蓝色指示灯依旧在固执地闪烁。这是他们拼死从基地深处带出的,可能蕴含着颠覆性秘密的唯一物证。
“你之前说,需要‘桥梁’才能读取它?”龙渊问道,“什么样的‘桥梁’?”
少女偏着头,努力组织着语言:“…一种…能理解它‘语言’的…东西…或者…一个…足够强大的…‘意识’…去直接…‘倾听’…”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龙渊,“…你…和我…一起…也许…可以…”
一起?用意识去直接倾听?龙渊皱起了眉头。这听起来极其冒险且不靠谱。他的能力更偏向于身体强化和感官延伸,对于这种纯粹精神层面的“沟通”并不擅长。而且,这设备年代久远,谁知道里面除了信息,是否还潜藏着什么危险的精神印记或防御机制?
但眼下,他们缺乏任何其他读取设备的手段。基地的追捕绝不会停止,他们需要尽快了解手中的筹码。
就在龙渊权衡之际,他的【顺风耳】突然捕捉到了一阵极其轻微、但绝非自然产生的窸窣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也就是那个通风管道出口附近传来!
有人!而且潜行技巧相当高明!
龙渊瞬间肌肉绷紧,将少女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体内能量暗自流转,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惊慌失措地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身上沾满了树叶和泥土,脸上混杂着恐惧、疲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侥幸。
是巴克斯!
他还活着!
只是状态极其糟糕。他身上的破烂囚服几乎成了布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擦伤、淤青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似乎已经骨折,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喘着粗气,眼神涣散,直到看到岩石凹陷处的龙渊和少女,才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龙…龙渊!!”巴克斯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他踉跄着冲过来,差点摔倒,“你们…你们真的逃出来了!我还以为…”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龙渊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一丝审视。他计划的撤离点并非这里,巴克斯能在基地全面戒严的情况下,独自找到这个隐蔽的出口,未免有些巧合。
“我…我甩掉了追兵,但原来的路被封死了…”巴克斯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解释,“…我在林子里乱窜,听到这边有动静…像是东西掉落的声音…就…就摸过来了…”他看向龙渊身后的少女,尤其是她那双非同寻常的墨绿色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对“实验体”本能的忌惮,也有对龙渊竟然真能把她带出来的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的恐惧。
龙渊盯着巴克斯的眼睛,【顺风耳】仔细分辨着他的心跳和呼吸节奏,确认他没有说谎的迹象,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他扔给巴克斯一小块剩下的浓缩能量棒和一小瓶从废弃设备中找到的、成分不明的消毒液。“处理一下伤口。长话短说,你那边情况如何?”
巴克斯贪婪地吞下能量棒,又龇牙咧嘴地用消毒液清洗着伤口,忍着剧痛说道:“妈的…诺克斯那条老狗疯了!你们进去后不久,他就亲自带着大队人马杀到主入口!我按计划引开他们,干掉了两个,但人太多了…我炸塌了一段通道才勉强脱身…后来就在林子里东躲西藏,听到处都是搜索队的声音…他们好像动用了热感应和无人机…”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诺克斯的反应速度和投入的力量都超出了预期。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龙渊沉声道,“他们很快会搜索到这里。”
“去哪?”巴克斯茫然地看向四周茂密而陌生的山林。
龙渊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银色数据设备上。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巴克斯,又看了看身边虚弱但眼神清澈的少女。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
“巴克斯,守住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预警。”龙渊命令道,然后转向少女,“我们试试你说的办法。”
少女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龙渊将银色设备放在三人中间的地面上,然后示意少女将手放在设备上。他自己则伸出右手,轻轻覆盖在少女的手背上。他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尝试着调动起体内那源自“钥匙”碎片的能量,不再是用其强化肉体,而是尝试着将其作为一种媒介,一种“桥梁”,与少女的精神感知连接在一起,共同探向那个沉寂的古老设备。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和无数杂乱无章的噪音,仿佛置身于信号极差的星际广播之中。龙渊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排斥感,他的意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少女那清凉柔和的精神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引导着他的意识,抚平那些躁动的噪音。她的感知仿佛天生就能与这种古老的数据结构产生某种共鸣。
渐渐地,眼前的黑暗开始褪去,杂乱的噪音中,开始有一些破碎的画面、断续的声音、扭曲的文字片段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激情的时代。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展示着宏伟的蓝图——“方舟计划:守护人类文明的火种”。一群穿着白色科研袍、眼神中闪烁着理想光芒的人,正在一个类似指挥中心的地方激烈讨论着。其中,一个年轻许多、头发尚未花白、眼神锐利而充满领袖气质的身影格外醒目,那是…“导师”!他正在慷慨陈词,阐述着利用一种名为“源初水晶”的神秘物质,创造能够抵御未来可能发生的各种灾难的“守护者”…
…画面切换。巨大的地下工厂中,一台台流线型的黑色机械体正在被组装、激活。它们,正是龙渊他们遭遇的“守护者”!最初的它们,眼中闪烁着的是温和的蓝光,执行着维护、建设、防御等任务,忠诚而高效。“源初水晶”被作为它们的核心能源和意识基质,赋予了它们超越当时科技的理解力和适应性…
…然而,裂痕悄然出现。“导师”的演讲开始变得偏激,他从理想的科学家,逐渐滑向了对“绝对秩序”和“人类净化”的狂热追求。他认为“守护者”不应只是工具,而应该成为引导甚至…强制人类走向他所谓“完美进化”的“监督者”与“执刑人”。一部分研究人员,包括年轻时的老佐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龙渊认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带着忧虑的眼神),对此表示了担忧和反对,但他们的声音被“导师”及其逐渐掌控的武装力量——由诺克斯领导的,最初名为“安保部队”,后更名为“净化之刃”的队伍——所压制…
…背叛之夜!激烈的交火在基地深处爆发。忠于原初理念的研究人员和守卫,与“导师”、“诺克斯”及其控制的、已经被篡改了大量核心指令的“守护者”部队发生了血腥冲突。画面破碎而惨烈,无数人倒在血泊中,熟悉的走廊变成了屠宰场…最终,反抗被镇压,大部分知情者被清洗,少数像老佐拉这样的人,因为其不可或缺的专业知识或因胆小懦弱选择了屈服,得以幸存,但被严密监控…
…“方舟计划”被篡改,变成了服务于“导师”个人野心的“进化神殿”。原本用于保存文明火种和抵御天灾的设施,变成了进行禁忌生物实验、追求所谓“个体升华”的魔窟。“源初水晶”的研究方向被彻底扭曲,从赋能守护者,转向了活体融合与意识提取…“钥匙”的概念被提出,他们认为“源初水晶”并非死物,其核心蕴含着宇宙的终极密码,而某些特殊个体(如龙渊怀中的少女)的基因或意识,能够成为激活并掌控这终极密码的“钥匙”…
…大量的记录,是关于各种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从动物,到志愿者(早期),再到后来通过各种手段掳掠来的无辜者(如巴克斯所在的商队)…数据冰冷地记录着他们在绿色粘液中的溶解,在意识熔炉中的哀嚎与扭曲,在手术台上的非人改造…诺克斯的身影频繁出现在这些记录中,他不仅是镇压者,更是许多极端实验的直接执行者和…享受着。他那柄活体巨斧,似乎就是某个早期、失败的“生物兵器”融合实验的产物…
…最后一段相对清晰的记录,是关于“守护者”的处置。“导师”和诺克斯无法完全控制所有“守护者”,一部分坚守原初指令的“守护者”识别到了他们的“背叛”行为,启动了最高权限的“隐匿-守护”协议,脱离了主控网络,隐藏在了基地最早期、已被废弃的区域(正是龙渊他们误入的地方),陷入了低功耗休眠,它们的核心指令依旧是“守护方舟,抵御威胁”,而任何携带“导师”或诺克斯权限标识的存在,都会被它们判定为“威胁”并进行清除…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龙渊和少女会被攻击,因为他们身上没有权限标识,而被判定为“未授权入侵”…
海量的信息,夹杂着无数痛苦、背叛、疯狂与血腥的画面,如同洪水般冲击着龙渊和少女的意识。尤其是少女,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那些关于“钥匙”实验的记录,似乎勾起了她灵魂深处被禁锢的、最黑暗的记忆碎片,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墨绿色的眼眸中开始有混乱的星光疯狂旋转,眼看又要陷入失控!
“稳住!”龙渊低喝一声,强忍着信息洪流带来的恶心感和精神震荡,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少女的手,将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如同磐石般的意志传递过去,“看着我的眼睛!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少女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龙渊坚定而冰冷的瞳孔上,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大口喘息着,努力对抗着脑海中翻腾的痛苦记忆,龙渊那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力,如同一道堤坝,帮她抵御着精神崩溃的浪潮。
良久,信息的洪流才缓缓退去,只留下那个银色设备上依旧闪烁的、微弱的蓝光,以及脑海中那沉重得让人窒息的事实。
龙渊缓缓睁开眼睛,松开了握着少女的手。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但眼神却如同被冰雪洗过一般,变得更加锐利和深沉。
他知道了。
知道了这座基地光鲜外表下隐藏的、令人发指的罪恶。
知道了“导师”从理想主义者到疯狂独裁者的堕落轨迹。
知道了诺克斯那双沾满无数无辜者鲜血的屠夫之手。
知道了那些黑色“守护者”的来历和敌友判定的逻辑。
知道了怀中少女,作为“钥匙”,所承受的非人痛苦和其所代表的、足以改变格局的潜在力量。
罪证,确凿无疑!不仅仅是道德上的,更是记录在这冰冷数据中的、无法辩驳的铁证!
巴克斯虽然无法直接感知数据内容,但看着龙渊骤然变得无比冰冷肃杀的眼神,以及少女那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剧烈反应,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嘶哑着声音问道:“…里面…有什么?”
龙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巴克斯,一字一句地说道:“巴克斯,记住你现在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这里面,记录着‘进化神殿’——不,是‘背叛者’巢穴——所有的罪恶。从奠基之初的背叛,到如今罄竹难书的活体实验。诺克斯,是其中最疯狂的执行者之一。”
巴克斯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骨折的左臂因为用力而传来剧痛,但他浑然不觉。“我就知道…那些杂种…他们都该死!!”
龙渊将目光转向远方基地隐约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是的,他们都该死。但现在,我们掌握了证据。这不仅仅是复仇,更是…审判的开始。”
他弯腰,郑重地将那银色数据设备收起。这不再仅仅是一个存储设备,而是点燃燎原烈火的火种,是悬在“导师”和诺克斯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们走。”龙渊抱起因为精神消耗而几乎虚脱的少女,对巴克斯说道,“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然后…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真相已然揭露,罪证紧握在手。接下来的,将不再是逃亡,而是带着铁证的反击与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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