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槐香村的炊烟比往日浓了三倍。二婶子家的烟囱冒起直溜溜的白烟,是在蒸红薯糕的热气;李寡妇家的灶台“噼啪”响,铁锅翻炒着山核桃,香得能飘到三里外;连平时最清闲的张老师都背着竹篓,跟着哑叔往山上跑——市供销社的人今儿要来考察,得把最新鲜的野山楂摘回来当样品。
韩立站在祠堂门口,看着墙上新贴的“供货计划表”,指尖划过“猕猴桃酱:每日50罐”“红薯干:每批200斤”的字样,粉笔灰蹭在指腹上,有点痒。这表格是昨儿连夜画的,老支书举着煤油灯,她趴在供桌上写,石头蹲在旁边算总数,三个人忙到后半夜,供桌上的香灰都被风吹散了,混着粉笔末子,倒像撒了层细雪。
“韩立妹子!”三柱叔扛着根新砍的木杆跑过来,杆上缠着红布条,“老支书让我把这杆插在村口,供销社的车来了好认路!”他脸上沾着泥,裤脚还在滴水,是刚从河边趟水回来——那木杆是他从自家林地选的最直的一棵,连夜削得溜光。
韩立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见石头骑着借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冲进村,车铃响得震天:“来啦!供销社的车来啦!”车后座绑着个铁皮喇叭,是他从镇上废品站淘的,此刻正“滋滋”地响,像只兴奋的蝉。
一、考察团眼里的“活账本”
村口的红布条刚插稳,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碾着晨露来了。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穿中山装的人,为首的是市供销社的王主任,手里拎着个黑皮包,上次在展销会上见过一面,笑起来眼角有两道深纹。
“王主任来啦!”老支书拄着拐杖迎上去,烟袋锅在手里转了三圈,“快屋里坐,刚沏的野菊花茶!”
王主任摆摆手,目光扫过村口的晒谷场:“先看看你们的生产地吧,货好得靠底子硬。”他身后的年轻人掏出笔记本,钢笔帽“咔哒”一声打开,显然是来记要点的。
一行人先往祠堂走,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二十几个妇女围着大铁锅忙活,李寡妇正用木勺搅着锅里的猕猴桃泥,蒸汽腾得她满脸通红;二婶子带着人往玻璃罐里装红薯糕,竹筛摆了满地,金黄的糕体上还撒着芝麻,香得王主任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这是……”王主任指着墙角码得整整齐齐的玻璃罐,罐口都贴着“槐香村”的标签,是张老师用毛笔写的,透着股文气。
“都是昨晚连夜赶的货,”韩立掀开一个刚封好的罐子,猕猴桃酱泛着琥珀色的光,“您尝尝?用的都是前天摘的果子,没放防腐剂,就加了点咱村的蜂蜜。”
王主任用小勺舀了点,入口先是微酸,接着就是蜜甜,回味还有点果香。他点点头:“不错,比展销会上的还新鲜。你们这罐子……”
“这是俺们找镇上玻璃厂订的,”二婶子抢着说,“特意让他们把罐口做得紧,能多放些日子。等以后量大了,就印上老槐树的图案,您说中不中?”
王主任笑了:“中!不仅中,还得加行字——‘槐香村手工制作’,现在城里人就认这个。”他转身对身后的年轻人说,“记下来,包装改进方案可行。”
往山上走时,哑叔正带着人往竹篓里装野山楂,红果堆得像小山。看见王主任,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上面是张老师帮他写的“山楂蜜饯制作流程”,从采摘到晾晒,连如何去核都画了示意图,详细得像本教科书。
“哑叔是咱村的‘山神’,”石头指着远处的山林,“哪片山的果子甜,哪棵树的山楂大,他闭着眼都知道。去年光他摘的野果,就够做三百罐蜜饯!”
王主任看着哑叔黧黑的脸上那道疤——是去年摘山枣时被树枝划的,此刻却笑着比划“还要摘更多”,忽然对身边的人说:“这才是好货源,实在。”
二、算不清的致富账
考察完山林,一行人坐在祠堂的供桌旁算账。王主任掏出合同,钢笔在纸上划过:“第一批先订五千块的货,猕猴桃酱、红薯糕、山枣蜜饯各占三分之一,月底前要齐。”
“五千块?”三柱叔手里的旱烟杆“啪”地掉在地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二婶子的男人扒拉着算盘,珠子打得飞快,嘴里念叨着:“一罐果酱成本两毛五,卖五毛,五千块就是……”算到一半算不下去了,红着脸说,“反正能赚不少!”
韩立拿出自己的账本,上面记得清清楚楚:“王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保证质量,但能不能先预付三成定金?买玻璃罐、红糖都得现钱。”
王主任爽快地答应:“可以,下午就让财务打款。另外,我给你们指条路——县里要搞‘乡村合作社示范村’,你们把山货产量提上去,再整个‘采摘园’,让城里人来体验,政府有补贴。”
“采摘园?”老支书眼睛一亮,“就是让城里人来摘果子?”
“不光摘果子,”王主任喝了口菊花茶,“还能住农家院,吃红薯饭,临走带点山货,这叫‘一条龙’。你们村有老槐树,有山泉,环境好,准能成。”
这话一出,祠堂里炸开了锅。三柱叔说要把自家的旧瓦房修修当客房,二婶子说要教城里人种菜,连石头都拍着胸脯说要当导游,带着游客爬山。韩立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样子,忽然想起刚来时,村里人连买盐都要赊账,如今却在盘算着如何招待城里人,眼眶莫名有点热。
下午,信用社的人骑着摩托车来了,手里拿着张汇款单。当“一千五百元”的数字念出来时,李寡妇怀里的娃吓得哭了,以为是天塌了的大数目。老支书颤抖着接过汇款单,对着阳光看了三遍,才递给韩立:“收好了,这是咱村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韩立把钱锁进祠堂的木柜里,钥匙交给老支书一把,自己留了一把。锁门时,她听见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三柱叔已经带着人去修村口的桥了,说要让供销社的车能直接开进来;二婶子领着妇女们去镇上买玻璃罐,竹篮里装着刚烙的饼,说要给玻璃厂的人尝尝;哑叔则扛着锄头去翻地,打算种片新的山楂树,明年好有更多果子。
三、漫山遍野的新希望
傍晚的霞光把山林染成金红色时,韩立坐在老槐树下算账。她把储物袋里的山货倒出来——是今天新收的野核桃,足有三十斤,个个饱满。指尖划过核桃壳,忽然想起展销会上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说“包装土”,便找了张老师写剩下的红纸,剪成小方块,往核桃袋上一贴,竟也有模有样。
“韩立嫂子!”石头举着张图纸跑过来,是他画的“采摘园规划图”,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几棵树,旁边写着“摘果区”“休息区”,还画了个小人举着篮子,一看就是用心了。
韩立笑着点头:“挺好,就是休息区得搭个棚子,免得游客晒太阳。”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野苹果,塞给石头,“去给哑叔送去,他今天翻了半亩地,肯定饿了。”
石头跑远后,老支书拄着拐杖走来,烟袋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明灭:“韩立啊,你说咱村真能成示范村不?”
韩立望着漫山的果树,枝头还挂着未摘的山楂,像一串串小红灯笼:“能。您看这山,这水,还有咱村这些人,只要肯干,啥都能成。”她顿了顿,“等路修好了,就买辆三轮车,让石头专门送货;再请个师傅教大伙儿做新花样,不光是果酱,还能做果酒、果脯,让城里人来了就不想走。”
老支书笑了,烟袋锅在树干上磕了磕:“我活了六十岁,头回觉得这日子像奔着蜜罐去的。”他指着远处的灯火,“你看二婶子家还亮着灯,准是在缝新布袋;李寡妇也没睡,灶上肯定在熬新的果酱,想赶在月底前多做些。”
韩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村里的灯果然亮得比往日多,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的核桃还带着温度,仿佛能听见果仁在壳里轻轻跳动,像极了此刻村里人的心,热乎乎,沉甸甸,满是盼头。
夜深时,祠堂的灯还亮着。韩立趴在供桌上改账本,把“采摘园预算”“新包装成本”一一添上去。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账本上,那些数字忽然变得鲜活起来——不是冰冷的钱数,是三柱叔家新盖的瓦房,是二婶子女儿的新书包,是哑叔能给老母鸡买更多玉米粒的底气。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在说“慢慢来”。韩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储物袋能装下山货,却装不下这漫山遍野的新希望。而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致富账,算着算着,就成了槐香村最踏实的日子,一页页,都写满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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