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槐香村的烟囱都在冒白烟。祠堂的棚子里却比往日更热,十口青石灶烧得旺旺的,锅里的山楂酱咕嘟冒泡,蒸汽混着雪花飘进门缝,在地上凝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灶膛里跳跃的火光。
“韩立嫂子,超市的订单还差最后两百罐!”石头举着账本跑进棚子,棉鞋上沾着雪,一踩一个湿脚印,“王主任刚才打电话,说超市的货架都空了,催着咱赶紧送货呢!”
韩立正往玻璃罐里舀酱,铁勺碰到罐壁发出清脆的响。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红圈标着“冬至”,旁边还有行小字:“惠民超市节前补货”。“让二柱叔套牛车,”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装完这最后二十罐就出发,雪不大,路还能走。”
二婶子往灶膛里添了块劈柴,火星“噼啪”溅出来:“俺们妇女再加把劲,保证误不了事。就是这雪天路滑,你们路上可得当心。”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刚烙的糖饼,“给石头揣着,路上饿了吃,抗冻。”
一、雪中送酱
牛车在雪地里碾出两道深辙,车板上的果酱罐裹着厚棉被,像盖着层雪被的婴儿。石头披着件旧军大衣,坐在车辕上甩着鞭子,鞭梢划破雪幕,惊起几只躲在槐树上的麻雀。韩立缩在车斗的棉被里,怀里揣着个暖水袋,是李寡妇给的,里面灌着滚烫的山泉水。
“嫂子,你说城里人咋这么爱吃咱的酱?”石头的鞭子甩得更响了,“超市都卖断货了,这要是搁以前,咱自个儿都舍不得多放糖。”
韩立望着窗外掠过的雪景,田里的麦苗盖着层薄雪,像铺了层白绒毯。“不是他们爱吃,”她呵出一团白气,“是咱的酱里有股子实在味,就像这雪,干净,没掺假。”
路过山坳时,牛车忽然陷进了雪坑。石头跳下去推车,棉裤沾了泥雪,冻得硬邦邦的。韩立也想下车帮忙,却被他拦住:“你别动,冻着了咋整?这些罐子金贵,可不能摔了。”他咬着牙往前顶,额头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在下巴上结成了小冰碴。
正较劲时,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哑叔,背着个柴捆从山上下来,见牛车陷了,二话不说就放下柴捆,撸起袖子帮着推车。他的棉袄早被雪打湿,贴在背上,露出里面打满补丁的旧毛衣,却一点不含糊,吆喝着号子往前使劲。
“哑叔!你咋来了?”石头又惊又喜,“这么冷的天,不在家烤火?”
哑叔咧嘴笑,指了指牛车,又指了指山下,意思是“怕你们出事,来看看”。他从怀里掏出个葫芦,拧开盖子递过来,里面是温热的米酒,喝一口暖得从喉咙一直热到肚子里。
三人合力把牛车推出雪坑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雪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哑叔帮着把车辕绑结实,又往车板上盖了层干草,才背着柴捆往回走,脚印在雪地里串成条长链,像条没织完的毛线。
“哑叔真是个好人。”石头望着他的背影,往嘴里塞了块糖饼,“等这趟货结了钱,咱给哑叔扯块新布,做件厚棉袄。”
韩立点点头,忽然觉得,这雪天的路虽然难走,却总有人在背后扶一把,就像这牛车,陷了坑,总有双手推你一把,再冷的天,心里也暖烘烘的。
二、超市里的年味儿
惠民超市里早就没了空位,货架前挤满了置办年货的人。韩立和石头刚把果酱罐搬下来,就被抢购的人围住了。“给我来五罐山楂酱!”一个戴围裙的阿姨挤过来,手里还拎着只活鸡,“我闺女就爱吃这个,说抹馒头比蜂蜜还香!”
“我要十罐野枣酱!”穿西装的叔叔举着钱,“单位发福利,就订你们的酱,比发烟酒实在!”
石头忙着收钱,韩立忙着递货,两人的棉手套都被汗湿透了。超市经理跑过来帮忙,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笑:“你们可算来了!这酱都成了咱超市的‘年货明星’,昨天还有人托关系要预留呢。”
忙到日头偏西,最后一罐果酱才卖出去。石头数着手里的钱,指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合不拢嘴:“嫂子,咱这趟赚了五百多!够给村里买两车煤了!”
超市经理留他们吃饭,在员工食堂端上了白菜炖肉、油炸花生,还有碗热乎乎的饺子。“尝尝咱城里的饺子,”经理往韩立碗里夹了个,“白菜猪肉馅的,比你们村里的红薯面饺子洋气吧?”
韩立咬了一口,油香混着肉香确实不错,可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娘包的萝卜饺子,虽然素,却带着柴火的香。“还是家里的饺子对味,”她笑着说,“等过了年,您去村里,我让二婶子给您包红薯面的,就着咱的山楂酱吃,保准比这香。”
经理哈哈大笑:“中!我一定去,顺便再订五千罐酱,开春上架!”
三、村里的新盘算
牛车回到村口时,天已经擦黑了。祠堂的灯亮得像团火球,老远就听见里面的笑声。推开门一看,妇女们正围着炭火盆纳鞋底,三柱叔在劈柴,老支书坐在炕沿上抽着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回来啦!”二婶子第一个迎上来,接过韩立手里的钱袋,“卖得咋样?冻坏了吧?快上炕暖和暖和。”
韩立脱了冻硬的棉鞋,脚踩在热炕席上,暖得直哆嗦。石头把赚的钱往桌上一放,硬币“哗啦”响:“赚了五百多!超市的经理说,开春还要订五千罐!”
祠堂里顿时炸开了锅。李寡妇的娃拍着小手喊:“能买糖吃啦!”三柱叔举着劈柴刀笑:“我就说咱的酱能行!开春我就把西坡的荒地开出来,多种些山楂树!”
老支书磕了磕烟袋锅,沉声道:“我跟韩立合计了,这钱不能全分了。留一半买台电动搅拌器,省得妇女们总用铁铲搅,胳膊都累肿了;再留两百块,请个师傅来教咱做果酒,超市经理说果酒比果酱还赚钱。”
“果酒?”二婶子眼睛一亮,“是不是像镇上卖的那样,甜丝丝的?俺娘家那边有人会做,要不俺去请过来?”
“中!”老支书点头,“就请你娘家的师傅,工钱好说,管吃管住,再给两罐新酱当谢礼。”
哑叔不知啥时候进来的,手里捧着个坛子,往桌上一放,揭开泥封,一股酒香飘出来——是他用野枣泡的酒,在缸里埋了半年,枣香混着酒香,醇厚得很。他往每个人碗里倒了点,又指了指坛子,意思是“这酒能卖”。
韩立抿了一口,先是微辣,接着就是绵长的甜,比镇上卖的果酒多了股子土味,却更耐品。“就按哑叔这方子做,”她放下碗,“开春就酿,保证能成。”
炭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妇女们聊着开春要种的果树,男人们盘算着要盖的酒坊,孩子们则围着坛子闻酒香,笑声撞在梁上,落下来都带着甜。
韩立靠在炕沿上,看着这热闹的光景,忽然觉得,这冬雪下的槐香村,藏着比果酱更浓的甜。就像哑叔的果酒,埋在土里越久,滋味越厚。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超市经理给的新合同,还有块二婶子塞的糖饼,硬邦邦的,却带着温度。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老槐树上,簌簌地响。韩立知道,等开春雪化了,西坡会栽满新的山楂树,祠堂旁会建起新的酒坊,玻璃罐里的果酱会装进更体面的包装,而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日子,会像这炭火,越烧越旺,暖得能焐化整个冬天的雪。
“明儿个,”她忽然开口,声音混在笑声里,却格外清亮,“咱去镇上扯块红布,把牌坊上的‘槐香采摘园’再描一遍,要红得像山楂酱,亮得像灶膛里的火。”
没人反对,只有炭火“噼啪”地应着,像在说“中,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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