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还没化尽时,槐香村的山楂林就冒出了新绿。韩立蹲在西坡的荒地上,看着三柱叔带人栽下的幼苗,指尖拂过带着绒毛的芽尖——这是用合作社的钱买的新品种,据说挂果多、甜度高,是县农科所的技术员特意推荐的。
“韩立妹子,你看这苗栽得周正不?”三柱叔直起腰,手掌在裤腿上蹭着泥,“按技术员说的,坑挖三尺深,底肥拌了咱村的羊粪,保准来年就能蹿半人高。”
韩立往坑里撒了把草木灰,这是她从储物袋里翻出来的“老法子”,能防虫害。“再浇点山泉水,”她指着坡下的小溪,“那水甜,养出来的果子也带劲。”
哑叔背着个竹篓走过来,篓里装着刚割的艾草,要垫在苗根下防潮。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艾草铺在土缝里,指腹抚过幼苗的茎秆,像在摸自家娃的脸蛋。
“哑叔,歇会儿。”韩立递过去个粗瓷碗,里面是李寡妇熬的米汤,还卧了个鸡蛋,“今早刚煮的,趁热喝。”
哑叔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烤得焦脆的红薯干,塞给韩立就转身往坡上走——那里还有二十棵苗等着栽,他得赶在日头上来前弄完。韩立咬了口红薯干,甜香混着艾草的清苦,倒比城里卖的点心更有滋味。
一、酒坊里的新章程
栽完最后一棵苗时,祠堂旁的酒坊正好上梁。老木匠吆喝着“上梁大吉”,带着徒弟往梁上抛馒头,孩子们疯抢着跑,鞋上的泥点溅在新刷的白墙上,像开了片小野花。
“这酒坊比俺家堂屋还亮堂!”二婶子踮着脚往里瞅,新砌的灶台泛着青灰色的光,十几个大陶缸靠墙摆着,缸口盖着红布,是李寡妇连夜绣的“福”字。
韩立踩着木梯爬上阁楼,这里要当储酒室,通风干燥。她摸了摸梁上的木纹,忽然想起老支书说的——这酒坊的木料,是拆了村西头的旧庙换来的,“老物件有灵性,酿出来的酒也带着股子精气神”。
“技术员说的酒曲发来了!”石头骑着三轮车从镇上回来,车斗里装着个木箱子,上面印着“县酒厂专供”的字样,“王主任托人捎的,说比咱自己做的曲发酵快三成。”
打开箱子,一股淡淡的麦香飘出来。酒曲被压成方块,上面还印着细密的花纹。李寡妇的男人戴着老花镜,按说明书上的比例称着曲:“一斤野枣配二两曲,加三斤山泉水,发酵四十九天……都记好了,差一钱都不行。”
他现在是酒坊的“掌事”,每天拿着账本记发酵时间、温度,连缸沿的水珠都要数一遍。二婶子总打趣他“比伺候娃还上心”,他却瞪着眼说:“这酒是要进超市的,差一点就砸了咱村的招牌!”
韩立往第一个陶缸里倒野枣,是哑叔前阵子晒干的,肉厚核小。她抓起一把扔进缸,“哗啦”一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再加把劲!”她喊着号子,掌心被枣刺扎出小血珠,混着汗水滴进缸里,倒像给这坛酒添了点血性。
二婶子娘家的酒师傅站在一旁指点:“枣子得压实,不然发酵时会泛酸。”他手里拿着根枣木杵,一下下往缸里捣,动作沉稳得像在敲钟,“等发酵到第三十天,我教你们‘翻缸’,那时候的酒香能飘出三里地。”
孩子们扒着门框看,鼻子使劲嗅着,仿佛已经闻到了酒香。石头举着个红漆牌子往墙上挂,上面是张老师写的“槐香酒坊”,字里的撇捺都带着点酒意的舒展。
二、城里来的考察团
酒坊刚收拾停当,县农科所的考察团就来了。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女同志,姓周,手里拿着笔记本,走到哪记到哪,连田埂上的野草都要问两句。
“你们这合作社搞得规范啊,”周同志指着西坡的山楂苗,“行距、株距都合标准,还用上了测土配方肥,比有些专业果园还讲究。”
老支书蹲在田埂上,烟袋锅在手里转着:“都是韩立妹子的主意,她说咱庄稼人不能光靠力气,还得信科学。”
走到酒坊时,周同志被陶缸里的野枣吸引了:“这枣品种不错,含糖量能到多少?”
“去年测过,十七个糖!”石头抢着说,“比普通野枣高五个点,酿酒最出味!”
周同志让随从取了样本,又问发酵的温度、时间,听得比酒师傅还仔细。临走时,她握着韩立的手说:“我给你们争取个‘乡村振兴示范项目’,要是批下来,能给酒坊换套蒸馏设备,出酒率能提两成。”
“真的?”韩立眼睛一亮,“那设备得多少钱?”
“不用你们掏钱,”周同志笑着说,“是省里的专项资金,只要你们把账目做细,保证质量,这好事跑不了。”
送走考察团,老支书把烟袋锅在石头上磕得梆梆响:“咱这日子,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当年想都不敢想,农科所的人能到咱村地头来!”
韩立望着酒坊顶上的炊烟,忽然想起年前送酱时陷进的雪坑——那时候觉得路难走,现在才明白,只要方向对了,哪怕慢些,也总能走到亮堂处。
三、第一坛酒的滋味
谷雨那天,酒坊的第一坛酒开缸了。周同志特意从县里赶来,还带来了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的小伙子踩着泥地往里冲,镜头对着陶缸拍个不停。
“开!”酒师傅一声吆喝,石头揭开缸口的红布,一股醇厚的酒香“腾”地冒出来,混着野枣的甜,漫得半个村都能闻见。孩子们“哇”地惊呼,连蹲在墙根的老黄狗都摇着尾巴凑过来,鼻子嗅个不停。
酒师傅用长勺舀出第一勺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勺里晃,像盛了半盏夕阳。他先给周同志斟了杯,又给老支书、韩立各倒了半碗,最后连哑叔都有份——用的是他平时喝水的粗瓷碗,酒液沾着碗沿的豁口,倒比细瓷杯更有味道。
“尝尝?”周同志举杯示意,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绵甜!不呛喉,后味还有点枣香,比市面上的果酒有层次!”
老支书喝得急,呛得直咳嗽,却笑着说:“这酒……够劲!比当年偷喝的地瓜烧强十倍!”
韩立小口抿着,酒液滑过喉咙,先是微辣,接着就是暖暖的甜,从胃里一直热到心里。她忽然看见哑叔正对着酒缸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酒液,像落了颗晶亮的星。
记者扛着摄像机拍个不停,镜头扫过酒坊的陶缸,扫过西坡的新苗,最后落在韩立手里的酒碗上。“韩同志,”记者举着话筒,“您觉得这酒能卖好吗?”
韩立望着远处的山楂林,新苗在风中轻轻摇,像在点头。“能,”她声音清亮,“因为这酒里有咱村的山泉水,有哑叔摘的野枣,有二婶子烧的柴火,还有一村人盼好日子的劲——这些加在一起,啥卖不好?”
酒坊里爆发出一阵笑,惊飞了梁上的燕子。周同志把空碗递给石头:“再来半碗!这酒啊,我得带两坛回县里,让同志们都尝尝槐香村的滋味。”
日头偏西时,考察团的车才驶离村口。车后扬起的尘土里,能看见西坡的新苗在摇晃,酒坊的烟囱冒着直溜溜的烟,哑叔正往缸里添新的野枣,红得像堆小火苗。
韩立蹲在酒坊的门槛上,看着账本上的数字——酒坊预算、设备申请、新苗养护……一笔笔都透着盼头。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刚酿的酒样,还有颗三柱叔塞的山楂苗,带着湿润的泥土。
春风拂过脸颊,带着酒香和新苗的清苦,像在说“日子还长着呢”。韩立笑了笑,起身往山楂林走,那里还有最后几棵苗没浇透,得赶在天黑前弄完。
路两旁的野草里,蒲公英正簌簌地飞,白色的绒球带着种子,落在新翻的土地上。就像这槐香村的日子,看似慢悠悠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把希望撒遍了每一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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