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白那句“到了……垭口……我们……到了!”,像一针强心剂,刺破了笼罩在队伍上空的绝望阴云。所有人都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风雪中那道若隐若现的山脊线。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点燃了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走!冲过去!”罗烈在担架上嘶吼,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队伍再次蠕动起来,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每个人体内最后的一点潜能。他们互相搀扶着,嘶吼着,像一群挣扎在泥沼中的困兽,拼命向着那道象征着生还可能的界线攀爬。
风,更大了。雪粒不再是飘洒,而是像子弹一样,横着扫射过来,打在脸上,瞬间就能留下一片麻木的红痕。气温还在持续下降,陈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僵了,每一次呼吸,吸进肺里的都不是空气,而是无数把冰刀,切割着脆弱的气管和肺泡。防寒服早已被冻得硬邦邦的,行动间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像穿着一身冰冷的铠甲。
陈启的意识在模糊的边缘徘徊。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前方杨少白的背影,那个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身影,成了他在这片白色地狱中唯一的方向标。锁心轮在胸口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冰冷的悸动,不再灼热,反而像是被这极寒冻住了一般,与他的心跳一样,缓慢而沉重。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队伍踉踉跄跄地踏上了那道相对平缓的垭口。
这里,是风的通道,是冰雪的王国。
狂风在这里失去了所有阻碍,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白茫茫的、令人睁不开眼的雪雾。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能勉强看到脚下几米的范围。气温已经降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陈启感觉自己的睫毛和眉毛上瞬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连眨眼都变得异常困难。
“找背风处!快!”杨少白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但他还是用最大的力气喊道。
众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雪雾中艰难地寻找着可以躲避风雪的角落。最终,他们在垭口一侧,找到了一处巨大的、被积雪半掩的岩石凹陷,勉强可以容纳所有人挤在一起。
一进入这个相对避风的空间,所有人都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地,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咳嗽声。极度的寒冷和缺氧,让每个人的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脸上覆盖着一层白霜,看上去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尸体。
罗烈的情况最糟。他躺在担架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灰般的颜色。
“罗大哥!”陈启挣扎着爬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头一沉。
“必须让他暖和起来!不然……”杨少白蹲在旁边,声音沙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生火是痴人说梦。所有的燃料都被冻得硬邦邦的,就算有,点燃的瞬间也会被狂风熄灭。人体那点微弱的热量,在这零下三十度的极寒中,就像投入冰海的火柴,瞬间就会湮灭。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个人。
就在这时,苏离动了。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没有去查看罗烈,而是快速解下自己那个从不离身的药囊。她在里面翻找着,动作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却依旧有条不紊。
终于,她拿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通体赤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动的玉瓶。玉瓶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温暖了几分。
“这是……”杨少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火蟾酥。”苏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搬山一脉的保命圣药,用昆仑山巅的火蟾唾液混合九阳草炼制,天下至阳之物。能吊住将死之人最后一口气,驱散阴寒,激发潜能。”
她拔开玉瓶的塞子,一股炽热而奇异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连刺骨的寒风似乎都被这股香气冲淡了几分。瓶子里,是少许如同熔化的红宝石般的粘稠膏体,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苏离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出米粒大小的一点,俯下身,轻轻撬开罗烈紧闭的牙关,将那一小点火蟾酥点在了他的舌根深处。
奇迹发生了。
几乎是在火蟾酥入口的瞬间,罗烈灰败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嗬”声,胸口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那代表生命迹象的呼吸,回来了!
“有用!”陈启惊喜地低呼。
苏离却没有丝毫放松,她将玉瓶紧紧攥在手中,目光扫过周围其他几乎冻僵的力士,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火蟾酥……太珍贵了。我只带了这一点,是留给……最关键的时刻的。”
一句话,让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是啊,这救命的宝物,只能用在刀刃上。其他人,只能靠自己的意志硬扛。
陈启看着苏离紧握玉瓶的手,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在寒冷和缺氧中瑟瑟发抖、眼神开始涣散的同伴,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他转头看向杨少白,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杨少白的脸上覆盖着冰霜,镜片后的眼神却异常清澈,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
他在信任我?陈启心中一动。信任我能带领大家走出绝境?还是信任……我们之间的某种联系,能创造奇迹?
陈启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他挣扎着站起身,尽管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走到避风处的边缘,迎着那能冻裂石头的寒风,强行运转起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发丘真气。真气流过近乎冻结的经脉,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牙坚持着。
他将这丝微弱的暖意,凝聚在掌心,然后按在了一名几乎冻僵的年轻力士的后背上。
“坚持住……”陈启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运转内力……抗住……”
那力士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丝微弱暖流,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点光芒,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开始依言催动体内残存的内力。
一个,两个……陈启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在人群中移动,用自己近乎枯竭的真气,为同伴送去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点燃求生意志的温暖。
杨少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从药囊里拿出最后几颗能提升体温的丹药,分发给情况最危急的几个人。苏离则用银针,为几个出现严重冻伤迹象的力士刺穴放血,延缓组织的坏死。
没有言语,没有命令。三个人,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
时间,在极寒和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垭口另一侧的景象,隐约可见。
那是一片更加荒凉、更加死寂的冰雪世界。但那里,也是下山的路,是生的方向。
“风小了……准备……下山……”罗烈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启回过头,看着身后这群相互依偎、在死亡线上挣扎了一圈的同伴,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翻越了梅里雪山,踏上了西藏的土地。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前方的路,还有多长?还有多少这样的绝境在等着他们?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必须走下去。
为了祖父的遗愿,为了家族的诅咒,也为了身边这些……可以将后背托付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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