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暗处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沉。
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冰渣在凝结。
萧夜澜就站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柳惊鸿所有的伪装与侥幸,敲得粉碎。
“打扰王妃……藏你的‘宝贝’了。”
他的声音很凉,比窗外的月色还要凉。
柳惊鸿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每一块肌肉都进入了随时可以发动致命一击的战斗状态。她的大脑在零点一秒内闪过无数个念头:杀了他,还是伪装?他看见了多少?他知道了什么?他为什么能站起来?
但下一秒,所有的杀意与惊慌,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没有惊恐,没有错愕。
她的脸上,甚至绽开了一个笑。那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朵在寒夜里悄然盛开的昙花,美丽,却带着一股妖异的彻骨寒意。
“王爷的腿,好得真是时候。”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每个字都带着钩子,“是准备站起来,掐死我这个碍眼的王妃,好给你的心上人腾地方吗?”
她不退反进,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一步步向他走去。
高跟的绣花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像是在为这场午夜的对峙,敲打着催命的鼓点。
萧夜澜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情绪晦暗不明。他能站起来这件事,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可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仿佛在谈论天气。
这个女人,她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柳惊鸿在他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和毫不掩饰的疯狂。
“还是说,”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那里,正藏着那张要命的地图,“王爷对我说的那个,能让你人头落地的‘宝贝’,产生了兴趣?”
她笑得更灿烂了,像一只终于等到猎人踏入陷阱的狐狸。
“怎么?王爷想亲手搜我的身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
萧夜澜的眼眸沉了下去。
他终于动了。
他迈开脚步,向她走来。没有轮椅的阻隔,他高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是如此真实,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柳惊鸿的心跳上。
他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月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让本王瞧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是什么宝贝,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的手,缓缓抬起,伸向了她的胸口。
柳惊鸿没有躲。
她甚至还挺了挺胸,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妖异的笑容,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戒备。她全身的肌肉都已蓄满了力,只要他的手指再往前一寸,她有把握在拧断他手腕的同时,用发簪刺穿他的喉咙。
然而,萧夜澜的手,却在离她衣襟只有一指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他的指尖没有再前进,而是转了个方向,轻轻地,挑起了她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本王只是好奇,”他将那缕头发在指尖缠绕,感受着那份冰凉的顺滑,“王妃的宝贝,是藏在这里,”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心口,“还是……藏在这里?”
他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冰凉的指腹,轻轻地点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柳惊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警告她。
警告她,他知道她的秘密不止一个。警告她,他随时可以取她的性命。
柳惊鸿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棋逢对手的,病态的兴奋。
“王爷猜错了。”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我的宝贝,既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诱惑。
“它藏在……王爷的心里。你猜,我什么时候去取?”
说完,她看着萧夜澜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而后,她便像完成了恶作剧的孩子,轻笑着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危险的距离。
萧夜澜放开了她的头发,那只点在她太阳穴上的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柳惊鸿也无法完全解读。有探究,有警告,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隐藏在最深处的无奈。
“早些歇息吧。”
他丢下这句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拉开房门,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里。
房门被重新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就是这声轻响,仿佛抽走了柳惊鸿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身体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妆台,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太险了。
他看见了,他一定看见了。
但他没有揭穿。
他在等,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柳惊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北国的催促,柳擎的中毒,太子的阴谋,现在,又加上一个已经彻底摊牌的萧夜澜。
四面楚歌。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而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她身上,无数双眼睛在等着她失足坠落。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王妃?您……睡下了吗?奴婢给您送了安神茶。”
是绿萼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柳惊鸿不想理会,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应声,这个忠心的小丫头恐怕会担心得在门外站一夜。
“……进来。”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绿萼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当她看见房间里一片漆黑,而柳惊鸿竟狼狈地坐在地上时,吓了一跳。
“王妃!”她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托盘,快步走过来,“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想去扶柳惊鸿,手伸到一半,又怯生生地收了回来。
柳惊鸿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说:“我没事,你下去吧。”
“可是您从将军府回来就没用膳,现在又不点灯……”绿萼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哭腔,“您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说了,我没事。”柳-惊鸿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
绿萼被她这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
她看着坐在月光阴影里的王妃,那纤细的背影,不再是往日里那个无所不能、杀伐果断的模样,反而透着一种让她心疼的孤寂与脆弱。
绿萼咬了咬唇,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大的决定。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柳惊鸿的面前。
柳惊鸿终于抬起头,皱眉看着她:“你做什么?”
“王妃,”绿萼的眼圈红了,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柳惊鸿的眼睛,“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该多嘴。可是……奴婢看着您,觉得您太累了。”
柳惊鸿愣住了。
只听绿萼继续说道,声音虽然在抖,却异常清晰:“您在将军府要撑着,在王爷面前要撑着,在所有人面前都要撑着。为了将军府,为了……奴婢不知道的那些事。您把所有人都护在了身后,可是您自己呢?谁来护着您?”
“您每次说疯话,做疯事的时候,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您把尚书公子吊在城门上,回来后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半宿。您把李姨娘关起来,奴婢看见您在马车里,手一直在抖。”
“王妃,您也会怕,您也会难过,对不对?”
柳惊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她从没想过,她那些天衣无缝的表演,竟被这个小丫头,看穿了背后的真相。
绿萼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妃,您不该只为别人而活。”
只为别人而活……
不该只为别人而活……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轰然劈进了柳惊鸿混沌的脑海里。
她是谁?
她是代号“幽灵”的特工,是组织最锋利的刀。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任务,为了组织。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自己”这个选项。
来到这个世界,她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原身的任务。后来,她为了守护萧夜澜,为了守护她父亲用性命留下的后路,与组织周旋。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别人。
为自己而活?
那该是什么样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却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个人,不在乎她是将军府嫡女,不在乎她是七皇子妃,甚至不在乎她有多强大,只在乎她……累不累。
一股陌生的,酸涩又温热的情绪,从她冰封的心底涌了上来,毫无预兆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傻丫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起来吧,地上凉。”
绿萼却摇了摇头,执拗地看着她:“王妃,您答应奴婢,以后多为自己想想,奴婢就起来。”
柳惊鸿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忽然就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那笑容,洗去了所有的疯狂与妖异,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
“好,”她说,“我答应你。”
绿萼这才破涕为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去给她端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安神茶。
柳惊鸿接过茶碗,茶水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直暖到了心里。
她将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
所有的疲惫、挣扎、迷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那碗安神茶,和那句“不该只为别人而活”,涤荡得一干二净。
她走到书案前,亲自点亮了烛台。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她那张绝美的脸,也映亮了她眼底那片前所未有的,清澈而坚定的光。
她要为自己活一次。
就从现在开始。
柳惊鸿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张云蚕丝地图,以及那张写着北国催促密令的纸条。
她看着那张地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北国要图,萧夜澜在等她露出马脚。
好啊。
那她就给他们画一幅图。
画一幅能让北国深信不疑,一脚踏入万劫不复的陷阱;画一幅能让萧夜澜亲手抓住北国命脉,赢得这场国运之战的……投名状。
她要画一幅江山,一幅由她亲手布局,属于她自己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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