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金陵众彩农副产品物流中心。
作为华东地区最大的“菜篮子”，此刻这里早已是人声鼎沸。满载着蔬菜瓜果的重卡进进出出，搬运工的号子声、批发商的讨价还价声汇成了一股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洪流。
一辆红色的冷链车“嗤”的一声排气，缓缓倒进了c区的进口水果卸货位。
“到了到了！卸货！”
司机老张跳下车，搓了搓手，招呼着几个早已等候多时的装卸工，“轻点搬啊，这可是正宗的猫山王，碰坏一个赔死你们！”
就在装卸工打开后车厢那厚重铁门的瞬间。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涌了出来，紧接着是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榴莲味，以及某种像是死鱼烂虾发酵后的混合怪味。
“咳咳咳！老张，你这榴莲是不是坏了？咋这味儿？”一个装卸工捂着鼻子抱怨。
还没等老张解释，四根像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棍”，僵硬地从满车的榴莲箱后面挪了出来。
“林……林爷……我不行了……”
陈三爷此时眉毛胡子上全是白霜，整个人冻得像个青紫色的茄子，上下牙床打架的声音如同机关枪，“我感觉……我的腰子……结冰了……”
“别废话，跳！”
林轩虽然也被冻得够呛，但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肌肉颤抖。他一把推在陈三爷的屁股上，把他像推一坨冻肉一样推下了车厢。
“噗通！”
陈三爷摔在卸货台上，因为身体僵硬，甚至还在地上弹了一下。
紧接着是红狐、张大牙，最后林轩也利落地跳了下来。
四个人的造型堪称“惊世骇俗”：满身污泥（虽然冻住了），裹着不合身的破烂衣服，散发着榴莲和下水道的混合香气，而且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咔咔作响。
周围的装卸工和批发商都看傻了。
“这……这是偷榴莲的？”有人小声嘀咕，“为了偷榴莲在冷库里冻了一路？这是什么精神？”
“看这造型，不像是偷榴莲的，像是从榴莲里蹦出来的妖怪。”
林轩无视了周围的目光，他在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红狐和陈三爷，迅速钻进了旁边堆积如山的泡沫箱迷宫里，避开了该区域的监控探头。
“三爷，钱。”林轩伸出一只冻得发红的手。
“钱……钱在兜里……手……手冻僵了……拿不出来……”陈三爷哆哆嗦嗦地挺起肚子。
林轩也不客气，直接伸手进他那件破衬衫的兜里，掏出那两万块现金里剩下的几千块。
“红狐，带着大牙去那边的劳保店，买四套搬运工的迷彩服，要最厚的。再去早点摊买十笼热包子，还有四碗鸭血粉丝汤，要辣油多放！”
“是！”红狐虽然冻得嘴唇发紫，但执行力依然满分，拽着同样快冻傻了的张大牙就跑。
……
二十分钟后。
物流中心角落的一个废弃集装箱后面。
四个人蹲在地上，身上裹着几十块钱一套的劣质迷彩大棉袄，手里捧着滚烫的鸭血粉丝汤，正在疯狂吸入。
“呼——哈——！”
陈三爷一口气干掉了半碗汤，感觉一股热流终于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那颗被冻住的腰子仿佛又活过来了。
“活了！三爷我又活了！”
陈三爷抹了一把嘴上的红油，感叹道，“想我在潮汕，那是天天燕窝鱼翅漱口，没想到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竟然是金陵这十几块钱一碗的鸭血汤。”
“这就叫苦尽甘来。”
林轩慢条斯理地吃着包子，他的眼神始终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金陵，苏家的地盘。
虽然回来了，但现在的他是个“死人”，是一无所有的通缉犯。而苏家，是金陵的庞然大物，黑白两道通吃。
“林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张大牙缩在棉袄里，手里捧着热汤，“回您老丈人家？”
“回个屁。”
林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回去，门口的保安都能把我当要饭的打出来。而且苏家现在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去投网。”
“那咋办？我在金陵可没熟人。”陈三爷苦着脸，“我的盘口都在潮汕和海蜃楼，这边的地下钱庄虽然我也认识几个，但那是以前。现在我这副德行去借钱，人家不仅不借，还得把我腰子噶了抵债。”
“不用你借钱。”
林轩放下汤碗，从怀里摸出那个还没被冻坏的手机（之前从网红那顺来的），连上了物流中心的免费wIFI。
“我们找个熟人。”
林轩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串特殊的号码。这是他和叶家老祖叶擎苍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一个看起来像是骚扰电话的虚拟号段。
电话响了三声，被挂断。
林轩没有继续打，而是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
【修电器。】
这是当初他在潮汕用物理电疗法治好叶擎苍瘫痪时的暗语。
不到半分钟，一个陌生的金陵本地号码回拨了过来。
林轩接起电话，没说话。
对面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林先生？您……您还活着？”
是叶擎苍。这位曾经的半步宗师，如今叶家的定海神针，此时就在金陵。
“托你的福，还没死透。”
林轩淡淡道，“老叶，我现在需要一个安全屋，四套干净衣服，还有……我想知道苏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了叶擎苍凝重的声音：
“您回来的正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怎么说？”
“明天是苏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寿。苏家广发英雄帖，邀请了江南六省的所有豪门世家。表面上是祝寿，但实际上……”
叶擎苍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苏家对外宣布，要在寿宴上，为苏晴小姐举行‘祈福’仪式，说是要冲喜治好她的怪病。但据我安插的眼线回报，那个仪式需要苏小姐全身换血……主刀的医生，是个外国人。”
林轩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塑料外壳发出咔咔的脆响。
外国人？换血？
那不就是神墟的所谓“净化”仪式吗？古教授虽然被他扔进了粪坑，但神墟显然还有别的备选方案。
“地点在哪？”林轩问。
“紫金山庄，苏家祖宅。”叶擎苍说道，“那里现在被围得像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林先生，您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接您。”
“不用。”
林轩拒绝了，“你的车太招摇。我们在众彩物流中心。你派一辆送菜的面包车过来，把我们拉到你那里。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
“明白。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林轩眼中的杀意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冷静。
“三爷，大牙，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两人连连点头。
“吃饱了就准备干活。”林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们得换个造型。这身迷彩服虽然保暖，但混不进紫金山庄。”
“林爷，您想怎么混进去？”红狐好奇道，“扮保镖？还是扮厨师？”
林轩看着远处那一排排整装待发的蔬菜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既然是八十大寿，总得有人送礼，有人送菜，有人……倒垃圾吧？”
“苏家是豪门，讲究排场。这么大的寿宴，光是产生的生活垃圾和厨余垃圾，估计就得好几车。”
林轩转过头，看向陈三爷，眼神里充满了慈祥的关怀。
“三爷，鉴于你在太白山排污管和刚刚的冷链车里的出色表现，我觉得你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顶级环卫工人的潜质。”
陈三爷手里的汤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爷……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我好歹也是身价亿万的大佬，您让我去……收垃圾？”
“不仅是收垃圾。”
林轩从地上捡起那个装榴莲的破纸箱，扣在陈三爷头上，算是给他做了个简单的伪装。
“我要你在明天寿宴开始前，混进苏家的后勤部，把他们的垃圾车控制住。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能携带重型武器进入核心区域的‘特洛伊木马’。”
“重型武器？”张大牙眼睛一亮，“咱有那玩意儿？”
林轩拍了拍背包里那个装着钋-210断手的铅盒，以及从古教授那里抢来的数据硬盘。
“武器不一定是枪炮。”
林轩看着金陵城初升的太阳，那金色的阳光洒在他满是污垢的脸上，却遮不住那双如同紫极星辰般的眼睛。
“真相，往往比核弹更致命。”
“走吧，让我们去给苏老太君，好好‘祝个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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