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吕布命张辽带信使在外等候，随后将书信递给陈群：“我尚未开口求亲，曹豹便主动送女上门，看来他在下邳的日子不好过啊！”
陈群细览书信，嘴角微扬。
曹豹此举，恰好印证了他的谋划，心中不由暗喜。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兴奋，踱步沉思。
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谨慎行事！
陈群能算计刘备，刘备麾下谋士同样可能反制吕布。
良久。
陈群停下脚步，献策道：“温侯，曹豹虽主动示好，但为防有诈，不可轻信。”
“我有一计，可令刘备进退两难，拱手让出徐州！”
吕布急切道：“军师快讲！”
陈群轻拂衣袖：“刘备所倚仗者，无非糜竺与陈登。”
“糜竺乃商贾出身，重利轻义，可用财帛动之。”
“下邳陈氏根基在徐州，即便受陶谦打压，陈登父子也未如王朗、赵昱等人远走他乡，足见其眷恋故土。”
“糜竺、陈登效忠刘备，非因忠心，而是刘备能保其家族利益。”
“换言之，这两人既能辅佐刘备，亦可转投温侯！”
吕布眼前一亮：“军师是想劝降二人？”
陈群摇头：“不必劝降，待大势所趋，他们自会归附温侯。”
吕布疑惑：“请军师明示！”
陈群捋须笑道：“既然曹豹有意联姻，温侯不妨明日大张旗鼓，率迎亲队伍前往下邳。”
“只要温侯未公然撕毁盟约，刘备便仍是盟友。”
“温侯纳曹豹之女为妾，刘备非但不能阻拦，还需笑脸相贺。”
“《荀子·议兵》有云：后发制人，先机在握，此乃用兵要诀。”
“刘备若先动手，便是背信弃义；若按兵不动，温侯便可名正言顺收编曹豹、许耽的丹阳兵，更可当面拉拢陈登、糜竺。”
“此计一出，刘备唯有拱手让出徐州！”
吕布击掌大笑：“军师妙计！刘备在徐州立足未稳，既无法驱使曹豹、许耽效忠，也难以令糜竺、陈登死心塌地，已是黔驴技穷！”
陈群暗自舒了一口气。
初次献计便有此成效，实属意外之喜。
曹豹那封密信，更是天赐良机，助他崭露头角！
吕布当即召来曹豹信使，告知明日将赴下邳迎亲。
“文远！”
他想起李牧曾言：“若有疑难，温侯可遣张辽至山阳郡寻我，旁人信不过。”
但此番并非求策，而是欲向李牧炫耀——他吕布，绝不逊于曹操！
“温侯！”张辽甲胄轻便，神色肃然。
吕布兴致高昂：“你去山阳郡走一趟，将我与曹氏联姻之事告知显谋。”
张辽迟疑：“既有陈军师定策，何必再问李牧？”
吕布朗声笑道：“非为问计！我要让显谋知晓，追随我吕布，前程不输曹操！”
张辽恍然——原来主公存了攀比之心。
他踌躇片刻，终是开口：“末将有言，不知当讲否。”
吕布摆手：“但说无妨！你我多年主从，何须拘礼？”
张辽正色道：“温侯是否对李牧过于信任了？”
吕布骤然变色：“何人蛊惑于你？显谋为我谋划霸业，又举荐军师这等大才，岂会害我？”
“休得再提！前番误信陈宫谗言，已失取徐州之机，今日还要重蹈覆辙吗？”
“念在旧情，否则定将你逐出小沛！”
张辽沉默。
陈群连忙劝解：“温侯息怒，张将军赤胆忠心，方才直言进谏。”
吕布神色稍霁：“军师所言极是。我非恼文远，否则也不会令他送信。”
陈群转向张辽：“将军多虑了。李牧身为曹操属官，清除山阳郡威胁乃分内之事。”
“然温侯对山阳郡并无威胁，若主政徐州，反能促成两州和睦。”
“此非关乎信任，实乃大势所趋——温侯与李牧，本可互利共进！”
当前大敌是刘备，在解决刘备之前，李牧就算真有异心，也不会选择此时对温侯不利。
待刘备伏诛后，我自有良策保徐州万无一失。
吕布心悦诚服：文远，军师所言还不够明白吗？
张辽听陈群分析得头头是道，对李牧的疑虑消减了几分：多谢军师指点，辽明白了！
.....
曹豹收到吕布回信，得知明日将来迎亲，喜不自胜。
许耽，吕布应允了，明日便来迎娶小女。
刘备若知吕布将至，必会亲赴城门相迎，届时我们趁机除掉刘备，迎温侯入主下邳！
曹豹欣喜若狂。
对刘备的积怨早已让他失去理智。
许耽较为沉着，提醒道：关羽、张飞皆万人敌，若刺杀刘备得手却被他二人所杀，岂非为吕布作嫁衣？
曹豹细想确有此理。
但错过此番良机，刘备定会加倍提防。
私下勾结吕布已属背叛，若再突袭不成......
刘备岂能轻饶？
曹豹与许耽目光短浅，只觉若明日不除刘备，日后处境将愈发艰难。
至于让刘备主动让出徐州？二人想都不敢想。
到嘴的肥肉谁会吐出来？
见机行事吧。许耽犹豫道：若关羽张飞不在侧，便动手；若在，则作罢。
曹豹颔首：只能如此。这伪君子，我是一刻也忍不得了！
.....
与此同时，刘备也召来关张二人议事。
但二人敏锐察觉异常——
陈登不在场！
大哥！
大哥！
刘备示意二人入座：方才我去见陶商、陶应二位公子，本想请教丹阳兵之事，不料他们突然请辞，说要返回丹阳故宅。
张飞不以为意：走便走罢，横竖徐州也没他们什么事。
关羽却警觉道：自陶使君去世后，两位公子向来安分守己，为何今日突然请辞？
都是曹豹许耽搞的鬼！刘备眼中寒光一闪：这两人趁我去彭城时，竟怂恿二位公子统领丹阳兵来夺徐州！
张飞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奸贼可恨！兄长，当初就该斩了这两个祸根！
关羽凤眼微眯，指节轻叩案几：大哥，今夜是否行动？
刘备轻抚长须：我早说过，不可轻举妄动。徐州风云变幻，子仲与元龙近日愈发沉默寡言了。
关羽剑眉微蹙：大哥莫非怀疑...
我信得过他们！刘备斩钉截铁打断道：只是世家大族难免顾虑重重。云长、翼德，即日起你二人轮值，一人随侍左右，一人镇守军营。
关张二人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震。这般安排，分明是山雨欲来之势。
......
山阳郡湖陵县。
成群结队的役夫与流民正在屯田官吏指挥下垦荒劳作。
张辽自小沛疾驰而来，却在途经湖陵时被八名铁甲武士截住去路。铠甲铿锵声中，为首者抱拳道：李太守有请将军。
李太守？张辽瞳孔骤缩。李牧怎会现身距小沛不足三百里的湖陵？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对方竟能精准预判他的行踪。
武士们让开通道，肩头大黄弩寒光凛冽：将军若有疑问，面见太守自见分晓。
......
幽谷深处，残梅暗香浮动。
琴声缥缈间，青石棋盘上黑白交错。山阳太守李牧独坐其间，白衣胜雪。自濮阳赴任以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守鲜少露面，昌邑官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刻谁又能想到，传言中穷奢极欲的太守，正在这荒僻山谷抚琴对弈。
“大人，张将军到了！”八名精壮卫士引着张辽步入厅堂。
竟是李牧！
张辽心头微震。
“小沛都尉张辽，拜见李太守！”他强自镇定，以官职称呼，语气不卑不亢。
李牧将指间黑子归入棋盒，声音温和却透着威严：“张都尉不在小沛驻守，为何来我山阳？”
“奉温侯之命，特来送信。只是没想到会在此遇见太守。”张辽如实相告。
“哦？”李牧抬眼：“信在何处？”
张辽取出竹筒恭敬呈上，筒中装着绢帛书信。
李牧略一过目，目光重新落在张辽身上：“温侯纳妾，倒是喜事。可还有口信？”
见李牧神色如常，张辽略显迟疑：“温侯说...曹公能给的，他同样能给。”
李牧起身，折扇自袖中滑出，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若我想留张都尉在山阳任职，温侯可愿割爱？”
我？
张辽愕然：“辽不过温侯帐下一介武夫。”
“武夫？哈哈！”李牧轻摇折扇：“都尉过谦了。以你之才，封侯镇守一方都委屈了。”
“如今屈居温侯麾下，岂非明珠暗投？”
“曹公胸怀天下，正需都尉这般人才！”
“若都尉有意，李某必当全力举荐！”
这......
李牧的赞誉让张辽心头微热。
但背弃吕布？这违背他的处世之道。
“多谢太守厚爱，然温侯待我恩重，不忍相负。”
李牧赞叹：“都尉重情重义，令人敬佩。”
“不过李某的邀请，随时有效。”
“都尉不妨再考虑。”
张辽不敢多言，拱手道：“辽谢过太守。信已送达，该回小沛复命了。”
“且慢！”李牧挽留：“岂有即刻便走的道理？倒显得我李牧怠慢贵客！”
“不如小饮几杯？”
见侍从已摆好酒菜，张辽只得入席。
酒过三巡，李牧忽然问道：“都尉久经战阵，以为良将当具何能？”
张辽脱口而出：“赏罚必信，身先士卒！”
李牧轻笑：“都尉见解精辟。不过李某对良将另有心得。”
“今日趁兴，愿与都尉探讨一番如何？”
酒过三巡，张辽渐渐放下了拘束。
他早听闻李牧乃当世奇才，此刻更想听听这位奇才对良将的见解有何独到之处。
“愿闻其详！”张辽郑重道。
李牧举杯向天，缓缓道：“天下良将，可分九类，我称之为《九将之论》。”
“以德导人，以礼正行，体恤士卒饥寒，察其劳苦，此谓仁将。”
“不苟且偷生，不为利所动，宁死守节，不苟且偷安，此谓义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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