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没有去扶卡萨斯。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位跪在自己面前的角斗士之王，那双深邃的黑瞳里，没有欣喜，没有傲慢，只有一种如同深渊般的沉静。仿佛这四千八百七十二条生命的效忠，不过是往一潭深湖里投入了一颗石子，甚至没能激起一丝涟
漪。
这番姿态，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压迫感。
卡萨斯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见过太多征服者的嘴脸，葛拉兹旦的贪婪，普雷兹纳克的傲慢，都在胜利后显露无疑。而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平静之下，隐藏的是何等浩瀚的自信？
“凯恩。”沐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被压抑在喉咙深处。
“在。”一直静立如雕像的精灵卫队长凯恩，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
沐青的目光扫过广场上那些脸上混杂着希望、敬畏与茫然的幸存者，他那巨大的手指随意地一挥，动作带着一种社畜下班后指点江山般的懒散：“安排他们住下。第一层东区，先清出足够的临时营房。食物和干净的水，按需供给。达蒙，对吧？”
他忽然转向人群中那个一直试图保持学者风度，却因过度激动而浑身颤抖的男人。
达蒙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推了推那早已没有镜片的眼镜框，向前一步，躬身道：“是，伟大的……”
“叫我领主就行，我不是神。”沐青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在纠正一个很麻烦的错误称呼。
“……是，领主大人。”达蒙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他能感觉到，这位领主并非谦虚，而是真的觉得“神”这个称呼很麻烦。
“你负责统计所有人。姓名，性别，年龄，以及最重要的……他们会做什么。”沐青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铁匠，木匠，石匠，农夫，裁缝，识字的，会算数的……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手艺，都给我记下来。三天后，我要看到完整的名单。”
达蒙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不是奴隶主的盘点，这是……这是在了解他们的价值！是把他们当成“人”在看待！他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明白！领主大人！”
“至于你们……”沐青的目光最后落回卡萨斯和那些明显是战士的角斗士身上，“能打的，跟我来。”
说罢，他甚至没有再看卡萨斯一眼，转身便向着城市上层那如同天梯般的巨大阶梯走去。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那赤裸的、遍布旧伤的宽阔后背，在世界树的光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所有追随他的人。
卡萨斯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站起。他对着身后的瓦罗和几个还能站直的角斗士头目低吼一声，示意他们跟上。
这是第一次正式的召见。
也是一次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觐见。
……
通往上层的阶梯，宽阔得足以容纳一支军队并排行进。构成阶梯的，是未经打磨的巨大玄武岩，粗犷而坚固。
卡萨斯一行人跟在沐青身后，沉默地向上攀登。
他们的震撼，从踏上第二层【匠心熔炉】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金属气息和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巨大的、半开放式的工坊沿着山体一字排开，里面火光熊熊，敲击声此起彼伏。但那并非奴隶湾那种杂乱无章的打铁铺，这里的敲击声充满了某种独特的、强有力的节奏，像一首雄浑的战歌。
卡萨斯看到一个身材敦实的精灵，正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柄与他体型不符的重锤，捶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每一次落锤，火星四溅，金属都发出一声悦耳的“嗡鸣”，仿佛在愉悦地歌唱，而不是痛苦地哀嚎。
“那是凯尔。”走在最前面的沐青，头也不回地介绍道，像一个炫耀自己手办的宅男，“我们这最好的铁匠。他能听懂金属在说什么。”
听懂金属在说什么？
卡萨斯和瓦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但他们能感觉到，那些工坊里正在成型的武器与甲胄，其上流转的光泽与散发的锋锐气息，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凡品。
而达蒙则被另一侧的景象所吸引。在一些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建筑里，许多精灵正对着一些发光的、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图样在忙碌。他们手中的工具样式古怪，但动作精准而高效，正在组装着一些达蒙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构件。
“万物工坊。”沐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城市里所有的小玩意儿，都从这儿出来。”
这里没有监工的皮鞭，没有奴隶的哀嚎。每一个精灵都在专注地工作，他们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创造的喜悦。
登上第三层【翡翠家园】，画风陡然一变。
炽热的空气被清新的草木芬芳所取代。黑色的黑曜石建筑上，缠绕着翠绿的藤蔓，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盛开着奇异的发光花朵。孩童的嬉笑声从那些独特的“树屋”中传来，清澈的溪流在石阶旁潺潺流过。
吉斯拉和她的孩子如果在这里……卡萨斯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念头，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就是“家”的味道。
而当他们来到第五层【智慧殿堂】时，连最不好学的瓦罗都停下了脚步。一座宏伟的、完全由黑色晶体构筑的建筑静静伫立，那就是【静默图书馆】。透过巨大的水晶窗，他们能看到里面浩如烟海的书架，以及正在安静阅读或抄录着什么的精灵们。
达蒙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那座图书馆，眼睛里燃烧的火焰，比看到任何财宝都要炙热。知识……无法估量的知识！那才是一个文明真正的基石！
正当他们为这座城市的规划与富饶而心神激荡时，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的巨响，从下方传来。
“嘎吱——吱呀——！”
声音源自第一层【曙光壁垒】那扇百吨重的【曙光之门】。似乎是因为刚刚的开启与闭合，巨大的门轴合页出现了极其微小的错位，导致巨门无法完全闭合，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缝隙。
数十名圣域守卫正围在门轴处，他们试图用巨大的杠杆和绞盘来修正，但那重达百吨的巨门纹丝不动。绞盘的缆绳甚至因为过度受力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沐青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低效率感到不满。
“领主大人，是热胀冷缩导致的结构应力变化，数据出现了0.03毫米的偏差，需要重新计算力矩……”一名精灵建筑师，也就是埃隆，快步跑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水晶板，语速极快地汇报着。
“麻烦。”沐青吐出两个字。
然后，在卡萨斯、瓦罗、达蒙以及所有精灵震撼的目光中，他一步步走下阶梯，来到那巨大的门轴前。
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骨骼脆响。
“你们都让开。”
他弯下腰，将那双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抵在了那片由纯粹瓦雷利亚钢铸造的、厚达半米的门轴合页上。
“领主大人！不可！那里的结构……”埃隆惊呼出声。
沐青没有理会。他深吸一口气，小腿肌肉瞬间坟起，如同盘结的老树根。
“喝！”
一声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卡萨斯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看到，沐青那古铜色的皮肤下，每一块肌肉都如同被注入了岩浆，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疯狂膨胀、蠕动！一条条青筋如虬龙般暴起，缠绕在他的手臂与后背。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恐怖力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咯……咯嘣……！”
那是由纯粹瓦雷利亚钢铸成的、重逾百吨的巨门，在沐青的推动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呻吟！
大地在微微颤抖。
空气在无声哀鸣。
卡萨斯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甚至能看到，那坚硬无比的瓦雷利亚钢，在沐青那双巨手的按压下，竟然像黏土一样，出现了两个清晰的、凹陷下去的掌印！
这……这是什么力量？
这不是凡人的力量！这不是角斗士的力量！甚至不是巨龙的力量！
这是神只用来移动山脉，捏碎星辰的力量！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
那扇偏离了0.03毫米的巨门，被硬生生地、以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推回了原位！严丝合缝！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精灵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他们的神很强大，但这种将百吨巨物视若玩物的视觉冲击，依旧让他们心神俱裂。
沐青站直身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随手搬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头。他看了一眼那个掌印，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妈的，又没控制好力道。芯片，回头让凯尔想办法把这印子磨平，太丑了。”
【报告，指挥官。根据测算，您刚才瞬间爆发的力量峰值约为38.7万牛顿，足以将一辆主战坦克抛出三十米。修复该掌印所需工时为72小时，材料成本……】
沐青脑海中，辅助芯片毒舌-07用它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播报着。
“闭嘴。”沐青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对着已经彻底石化的卡萨斯一行人，随意地招了招手。
“走吧，还愣着干嘛？赶时间。”
卡萨斯机械地迈开了脚步。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那足以撕裂狮虎的“不败凶兽”之力，在刚才那一幕面前，渺小得像个笑话。
那是神。
不，那甚至不是神。那是比神更具体，更原始，更无可理喻的……力量的化身。
他忽然明白了。这座城市，不是用魔法，不是用计谋，不是用奴隶的白骨建造起来的。
这座城市，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拳一脚，硬生生“砸”出来的！
瓦罗那张布满伤疤的脸，第一次流露出孩童般的、纯粹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斧头，那柄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凶器，此刻却感觉轻飘飘的，像个玩具。
唯有达蒙，他扶着墙，剧烈地喘息着，眼中不再是求知的火焰，而是一种彻底被颠覆三观后的、混杂着狂热与恐惧的空白。
他喃喃自语：“反物理……这完全违背了杠杆定律和材料力学……他不是在使用力量，他……他本身就是‘力量’这个概念的具现化……”
这趟通往【天穹神殿】的路，后半段再无人说话。
……
第七层，【天穹神殿】。
这里没有王座，没有华丽的装饰。整个神殿由一整块巨大的天然黑曜石雕刻而成，内部空间宏伟得如同巨人的殿堂。正对着入口的，是一面巨大的、由整块水晶磨制而成的落地窗，窗外，便是世界树那流光溢彩的树冠，以及下方七层城市构成的壮丽全景。
沐青随意地坐在一块充当椅子的巨大岩石上，丹妮莉丝则站在他的身旁。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赤着双足，紫罗兰色的眼眸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走进来的卡萨斯等人。她的存在，如同一股清泉，瞬间冲淡了沐青那恐怖力量带来的窒息压迫感。
卡萨斯走进神殿，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丹妮莉丝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位美丽得不像凡人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与世界树同源的、浩瀚如海的生命气息。
如果说沐青是毁灭与力量的化身，那她，就是创造与生命的象征。
破坏与新生。
毁灭与守护。
这对男女，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完整的“神格”。
卡萨斯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和试探。他走到大殿中央，再一次，郑重地单膝跪地。这一次，他身后的瓦罗和所有角斗士头目，都毫不迟疑地跟着跪了下去。
面对刚才那样的力量，任何骄傲都显得愚蠢可笑。
“领主大人。”卡萨斯将拳头按在胸口，这是角斗士表达最高敬意的方式，“卡萨斯，听候您的吩咐。”
沐青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他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一个水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道：“达蒙的名单还没出来。你先说说，你手下这四千多人，能打的，有多少？”
“报告领主大人。”卡萨斯沉声道，“我们之中，最精锐的战士，是在渊凯角斗场活下来的三百一十二名角斗士。他们是我最锋利的矛。”
“其次，是有过战斗经验的奴隶护卫、退伍老兵，以及一些强壮的苦力，大约一千二百人。他们是军团的骨干。”
“剩下三千多人，大多是妇孺、工匠和农夫。他们……是我们需要保护的人。”
沐青安静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三百角斗士，一千二百老兵……加起来一千五百人。”他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看向凯恩，“凯恩，我们现在圣域守卫有多少人？”
凯恩上前一步，声音平稳：“领主大人，圣域守卫满编一千人。银月游侠五百。黑曜石卫队一百。皆可一战。”
一千六百名精灵战士。
一千五百名人类战士。
卡萨斯心中迅速盘算着。精灵战士的个体战力绝对远超他们，但自己手下这批人，是从血与火中杀出来的，论起悍不畏死和战斗经验，绝不逊色。这是一股足以撼动任何城邦的力量。
“太少了。”沐青却摇了摇头，随手将果核扔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里，“葛拉兹旦那条老毒蛇，我让塞拉斯查过他。他要是发起疯来，能拉起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其中至少有五千是无垢者。”
听到“无垢者”三个字，瓦罗的身体明显一僵。那是所有奴隶起义军的噩梦。
“所以，你们需要变得更强。”沐青的目光扫过卡萨斯，“从今天起，你们这支部队，就叫【挣脱者军团】。”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自己起的名字，嘴角咧了咧。
“你们挣脱了镣铐，很好。但只是这样还不够。你们要拿起武器，为了让更多人挣脱镣铐而战。你们，将是晨曦之城的第一支附属军团，也是我们插向奴隶湾的一把尖刀。”
“卡萨斯，你为军团长。你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的士兵，适应我们的战斗方式，穿上我们的铠甲，拿起我们的武器。”
沐青说着，站起身，走到卡萨斯面前，巨大的身影投下阴影。
“我会让凯恩和黑曜，从他们的人里抽出最好的教官来训练你们。食物、装备，管够。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能与无垢者正面抗衡的军队。做得到吗？”
卡萨斯抬起头，迎上沐青那如同黑洞般的目光。他能感觉到，那目光中没有威胁，只有纯粹的、对结果的期待。
他仿佛又回到了角斗场，每一次生死战前，他的主人也会问他，做得到吗？
但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取悦主人而战，他是为了自己，为了身后数千同胞，为了一个名为“家”的希望而战！
他的胸中，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炙热火焰。
“领主大人！”卡萨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您将看到的，是一支能将无垢者撕成碎片的军队！”
“很好。”沐青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充满了野蛮而豪迈的气息，“咕啦啦啦啦啦！我喜欢你的眼神！”（差点说就说出来了……………………………）
他伸出巨大的手，重重拍在卡萨斯的肩膀上。
“那就去做吧！别让我失望！”
……
当天下午，【挣脱者军团】在第一层【曙光壁垒】的巨大演武场上，正式成立。
当卡萨斯站在高台上，将沐青的任命与承诺，向所有幸存者宣布时，整个广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不再是流亡的难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们是晨曦之城的战士！
喜悦过后，是地狱般的训练。
凯恩亲自担任总教官。这位沉默如山的精灵战神，用最严酷、最不近人情的方式，将圣域守卫的训练体系，强行灌输给这些桀骜不驯的角斗士们。
阵型、纪律、配合……这些角斗士们嗤之以鼻的东西，成了每天的必修课。任何不服从命令，或者达不到标准的人，都会被凯恩用一把没有开刃的训练剑，毫不留情地揍趴在地。
起初，以瓦罗为首的角斗士们充满了抵触。他们崇尚个人武勇，信奉的是你死我活的搏杀。
直到第一天训练结束时，凯恩向瓦罗发起了挑战。
瓦罗怒吼着，挥舞着他那两柄引以为傲的重斧，如同一阵旋风，攻向凯恩。
而凯恩，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只用了一把剑。
瓦罗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用最小的幅度、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格挡、偏斜。凯恩的剑，像一片黏在他斧刃上的树叶，无论旋风多猛烈，都无法将其甩开。
在耗尽了瓦罗所有力气后，凯恩的剑动了。
一瞬间，三道寒光闪过。
瓦罗手中的双斧脱手飞出，他的喉咙、心脏、手腕，都被冰冷的剑尖抵住。
前后不过一瞬。
全场死寂。
凯恩收回剑，平静地看着满脸呆滞的瓦罗，吐出两个字。
“垃圾。你们的战斗方式，只是在浪费生命。”
从那天起，再无人敢质疑凯恩的训练。
卡萨斯则带着达蒙，每日穿梭于凯尔的【匠心熔炉】与瑟兰的【静默图书馆】之间。
他亲眼看着凯尔和他的弟子们，用他们闻所未闻的技艺，将一块块坚硬的瓦雷利亚钢，打造成流水线般产出的、锋利而坚韧的制式武器与甲胄。
他也从达蒙近乎疯狂的转述中，得知了这座城市更深层的恐怖之处。这里的农业、建筑、知识体系……每一项都领先了外界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一周后，第一批为【挣脱者军团】量身打造的装备，送到了演武场。
当卡萨斯穿上那套由瓦雷利亚钢与坚韧皮革混编而成的重甲，拿起那柄比他以往用的巨斧更加沉重、重心却完美无比的崭新战斧时，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涌动。
他抬头，望向东方，那是奴隶湾的方向。
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与野望的火焰。
他想起了葛拉兹旦那张肥胖的脸，想起了普雷兹纳克那如同死人般的眼睛。
也想起了沐青那如同捏碎饼干般，修正百吨巨门的恐怖身影。
他握紧了手中的战斧，骨节发白。
旧的世界，必将被碾碎。
而他，卡萨斯，将荣幸地成为新世界领主手中，最锋利的那柄战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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