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落地之后,扩散出一圈圈肉眼难辨的低频波纹。
葬兵岭上的野葵花海无风自动,整齐的左右摆动;林间飞鸟惊起,却只在空中盘旋鸣叫;村里的老狗伏在地上低吼,尾巴随着节奏轻拍地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梦中惊醒。他梦见了硝烟弥漫的战壕,听见祖辈嘶吼着冲锋号角。冷汗浸透了衣衫,老人猛然坐起,耳边仍回荡着那断续的旋律——三短一长,是他们家族代代口传的战歌暗码。
他放下手里的旱烟杆,走出土坯房,望着那片被染成金色的山岭,喃喃自语:“先祖们……显灵了。”
消息迅速传开。
一个个村落里,人们自发走出家门,扛着锄头,提着柴刀,汇聚到一起,朝着葬兵岭的方向涌去。
这些人里,有退役归隐的老兵,有辍学回乡的少年,但更多的是从未摸过枪,只听着战歌长大的普通人。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葬兵岭上已是人山人海。
漫山遍野的野葵花海中,人们围坐成一个个圆圈,篝火在人群里升腾,却没有一个人喧哗。
这里没有主席台,只有一块被风雨侵蚀的巨大山岩。
楚嫣然一身洗旧的作战服,安静的立在岩石上。
她没有扩音设备,但她的声音清冽如钢,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今天在这里,不看军衔,不问出身,只看战意。”楚嫣然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坚毅的脸庞,“宗门视我们为凡人,军部想将我们收编。但兵神的意志告诉我们,战意,源于守护,归于人民。”
她深吸一口气,拔高了声音:“我宣布,‘战疫联防自治会’,从今天起正式成立!我们没有总部,因为每一寸需要守护的土地,就是我们的总部。我们不分等级,因为在家园面前,人人都是哨兵。我们只有一个号令——”
楚嫣然抬手,用力的在自己胸甲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拍。
“——节拍为令,众生为兵!”
“节拍为令!众生为兵!”
数万人的回应汇聚在一起,震得野葵花海簌簌作响。
就在这时,一架军用悬浮车低空掠来,停在了会场边缘。
一个挂着上校军衔的军官走下车,他神色复杂,手里捧着一份用灵能封印的文书。
当他终于挤过第三道人墙时,太阳已经完全跃出山脊。沿途不断有人侧目,低声议论:“这人走了快半小时了,还没走到前面去。”
他艰难的穿过人群,来到岩石下,对楚嫣然敬了个礼:“楚队长,奉雷岳上将之命,军方正式承认战意联防自治会的合法地位,并将其纳入东海军区预备役序列。这是批文。”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象征着官方招安的文书上。
楚嫣然没有去接。
一道身影从她身后走出,正是连夜从东海军区赶来的牌娘。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
牌娘冷冷的看着那名上校,一字一顿的说:“回去告诉雷岳上将,我们要的是平起平坐。”
上校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牌娘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军令管的是军人,而我们,是人民。人民的武装,不需要谁来批准。”
人群中,战地记者小薇正和她的团队架设着一套便携式卫星直播设备。
这套写着“来自北境信号站”的设备,是三天前一个匿名技术员送来的。小薇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应急装置。
她本只想记录下眼前的一幕,却在调试音频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断续的低沉嗡鸣。
“滋……咚、咚、咚——啪……滋……”
那调子粗糙、走调,却很熟悉。
正是兵神留下的那段战歌!
小薇心头一震,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设备故障?”她皱眉,切换频道,重测信号源。可无论换到哪个频段,那节奏依旧存在。
她调出历史录音对比波形图——完全吻合。
“不可能……这段曲子只有档案馆才有原始母带……”
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轻轻抖动,像是被电流击中。
下一秒,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一下一下的在大腿上敲击着,节奏清晰无比:
“咚、咚、咚——啪。”
三短一长!
她猛地抽回手,心跳狂飙。
这声音……是从我脑子里来的?
为什么我的手会动?
难道……他们都能听见?
她颤抖的摘下耳机,环顾四周。没有人表现出异常,可那节奏却越来越强,仿佛与她的脉搏同频共振。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成形——
我是通道。
一股沉重的使命感压上心头,压得她几乎跪倒。
但她挺直了脊背。
她迅速调转镜头,对准了自己。镜头里,她自己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里是混杂着不敢置信的光。
“我是记者小薇……接下来这句话,我想让所有人都听见。”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直播开启键。
信号接通卫星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借道而行。
那缕盘旋在葬兵岭上空、属于林澈的残念,在感知到这个纯净开放的信号节点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扩散出去的节点。
他将自己最后残存的意志化作一道战歌频率,沿着卫星信号,穿透防火墙,涌入了全国数以百万计的接收终端。
刹那间,变化发生了。
无数正在观看直播、收听广播、甚至只是路过街边大屏幕的民众,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低吼。
那声音不分男女老幼,仿佛就是从他们自己心底涌出来的:
“我们……是兵!”
东海市中心医院,一个正在注射镇灵药剂以压制体内战意的青年猛然抬头,药剂针管应声而碎,他摊开手掌,一团璀璨的金光骤然亮起。
北境边防哨所,一个年轻士兵正在擦枪。听到那声低吼,他身体一僵,手下意识摸向了冰冷的枪托,那熟悉的节拍仿佛和他的心跳重合。
江南水乡,一位正在哄孙儿睡觉的老奶奶,口中哼唱的催眠曲,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那段古老的战歌,怀里的孩童非但没有哭闹,反而睁着明亮的眼睛,用小手在床沿上笨拙的敲击着。
东海军区,补给站重建工地的临时厨房里。
勺子正用大勺搅动着锅里的土豆炖牛肉,当那声低吼穿透收音机传来的刹那,他手里的动作猛然一顿。
下一秒,他高高举起了那把被他擦得锃亮的不锈钢大饭勺,对着身旁的行军锅,狠狠的敲击下去!
“当!当!当——锵!”
百名炊事兵像是收到了命令,瞬间停下手中的活计,抄起身边的饭勺、铁锅、擀面杖,默契的跟着勺子的节奏敲了起来。
那雄浑又有些荒诞的交响乐,震得整栋临时板房嗡嗡发颤,仿佛要掀翻屋顶!
帝都,最高军事指挥中心。
雷岳上将面沉如水,坐在指挥屏幕前。
屏幕上分割成上百个小窗口,正实时播放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画面:退役老兵在烈士陵园前庄严敬礼;田间农夫用锄头敲击着水桶;医院里,医生和护士用笔敲击着桌面;大学校园里,数千名学生在操场上整齐的踏步……
到处都是那三短一长的节奏,汇成了一股席卷全国的浪潮。
雷岳沉默了良久,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清明。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沙哑,却很坚定,“即刻起,全面停止镇灵药剂的生产与配发。召回所有派往各地的战意觉醒者追捕小组。”
身后的副官脸色一变:“上将!这……这不需要上报中央军部吗?”
雷岳摇了摇头,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葬兵岭上那迎风招展的野葵花海。
“不用。”他轻声说,“这次,是军队向人民——还令。”
夜幕降临,葬兵岭上的篝火燃得更旺,如同繁星落入凡间。
楚嫣然独自立在山岩上,夜风吹动着她的短发。
小薇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将一个还带着余温的话筒递给她。
“楚队长……全国人民都在问,直播间里几千万人都在问——”小薇眼中放光,“新生的战意者们,到底归谁管?”
楚嫣然接过话筒,目光越过下方连绵的火光,望向远方地平线上那些自发亮起的、代表着一个个临时哨站的节拍光点,它们与天上的星河交相辉映。
她将话筒凑到唇边,声音通过直播信号,传遍了整个神州大地。
“不归军令,不归政令,不归任何一个人。”
她抬起手,轻轻叩击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们只归——这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山风忽起,吹过整片山岭。
万千野葵花在风中摇曳,花盘转向那片星火燎原的人间,沙沙作响,如旌旗招展。
而在星河尽头,那缕即将消散的金色残念,感知着这片土地上重新燃起的磅礴战意,露出了最后一丝欣慰的笑容。
它曾在无数个夜晚默默观察人间,见证血脉如何沉睡又苏醒,也明白自己终将完成使命。
一缕低语,乘着最后的风,飘散于无形。
“我来,是为了交棒。”
山岩之下,篝火熊熊。
数万人的节拍并未因夜深而停歇,反而变得沉稳而复杂,开始夹杂着询问、应答、辩论的节奏。
一场以心跳和敲击为语言的会议,才刚刚拉开序幕。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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