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退去,留下一片湿润平整的沙滩。
黄昏时,贝童照旧来到海边,把那个粗陶罐小心的放在礁石上,用海水轻轻擦拭干净。
他像过去每一天那样,望向罐口,等着那道熟悉的金光出现。
金光没有凝聚出林澈的身影。
罐口的水面倒映出一幕幕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极北的冰雪哨所里,一名老兵呵着白气,用冻得通红的手,一遍遍的擦拭着一杆无名旗。那是用信号枪管和破旧军大衣扎成的,在酷寒中僵硬如铁,却被他擦得没有一丝冰霜。
场景切换到南方温热的渔村码头。一群皮肤黝黑的孩童嬉笑着,正把捡来的贝壳在泥地上拼成一个巨大的战旗图案。图案歪歪扭扭,但在夕阳下闪烁着温润的光。
最后,在西部辽阔的高原上,一位沉默的牧民坐在帐篷前,用牦牛毛线一针针的,把简化的旗帜纹路绣在自家帐篷最显眼的位置。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
贝童看不懂这些画面。
他只是觉得,罐子里那个沉默修枪的人,好像没走。
他好像就在北方的风雪里,在南方的潮汐中,也在西方沉默的山峦上。
男孩小小的胸膛起伏变得平稳,他觉得,那个人一直在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千里之外的东海军区,战疫中枢指挥室。
楚嫣然的目光锐利的锁定着巨大光幕。
光幕上,一张覆盖全境的地图被十二万个光点照亮,这些光点看似散乱,却遵循着某种规律。
一名技术参谋的声音带着惊愕:“报告楚帅,我们发现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全国所有登记在册的民旗,它们的材质和形态各不相同,却都会在每月朔夜零点,产生一次同步的微弱震动!”
他指向另一组跳动的数据:“它们的共振频率,和赵刚老司令那枚遗牌的固有频率一致!误差为零!”
指挥室里鸦雀无声。
楚嫣然的呼吸一滞,她立刻明白了。
老司令用生命,成为了连接军魂与民意的第一个节点,一个信仰的枢纽。
他的铭牌,就是这张无形战网的核心服务器。
“传我命令!”楚嫣然的声音决绝,“把d-7734号铭牌,移到战意中枢最高权限的定星台!在基座上刻上一行字——”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
“‘第一个记住战歌的人’。”
技术参semicolon低声补充:“另外,我们已在民用应急频道发布过三次测试信号,模拟特定频率对低维灵体的干扰效应,但未说明用途。”
楚嫣然微微点头:“不必说明。有些力量,本就该生于民间。”
当那枚锈迹斑斑的黄铜铭牌被庄严的安放在定星台中央,它内部那丝微弱的金光像是应和着什么,骤然亮了一下。
就在那个深夜,城市里的警报系统响了,交通指示灯和楼宇的景观灯也亮了起来。所有接入军方边缘网络的发光体,都毫无征兆的,开始极有节奏的闪烁。
三短,一长。
这是对那位老兵跨越时空凝望的回应。
春雨连绵。
曾经在风中作响的旗帜,在湿润的空气里开始褪色,然后破损。铁皮的生了锈,布料的被吹成布条。
但人们没有急着更换,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
有人把破烂的旗布残片,郑重的系在自家窗棂上。一名士兵把一缕布条,紧紧缠在自己的枪托上。孩子们用手指,在蒙着水汽的玻璃窗上,一遍遍的划出旗帜的轮廓。
旗帜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它成了一个无形的印记,刻进了所有人的日常里。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电闪雷鸣。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抱着一面被雨泡烂的布旗,静静坐在自家门槛上。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砸在石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没有悲伤,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对着怀中的破旗,轻声哼起那首熟悉的战歌。
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屋檐滴落的雨水,落地的节奏竟随着歌声改变,变得时而急促时而停顿。
渐渐的,那滴答声和老妇人的哼唱完全合拍,变成了清晰的节拍——三短,一长。
雨水成了跳动的音符,大地成了共鸣的音箱。
风雨之中,信念不朽。
同一时刻,在荒废的13号补给站旧址,野葵花在废墟中开得正盛。
林澈最后一缕残魂在这里悄然凝聚。
他虚幻的身影穿过疯长的草木,目光中带着一丝解脱。
拾荒少年灰娃,把他用所有积蓄熔铸的最后一面铁旗,用力插进了补给站广场的中心。
纸娘剪下了一幅此生最长的布旗,红色的长卷从广场这头铺到那头。
老舟则驾驶着破旧的渔船,来到一处叫“归旗渊”的海域,把最后一盒无名军人的骨灰,连同自己珍藏的半瓶烈酒,一起沉入了深海。
所有人都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林澈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他缓缓抬起几乎透明的手,抚向虚空。他将自己最后一点意识,那点源自“兵神”传承,又被万民意志点燃的心火,毫不犹豫的注入了这张无形战网的最底层。
“去吧,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那心火顺着铭牌频率扩散开来。每一次民旗的微震,每一声战歌的低吟,都成了它的媒介。心火沿着无形战网逆向传导,瞬间贯通了十二万个节点。
刹那间,全国范围内,所有接入军方网络的电子设备,从个人终端到指挥光幕,屏幕同时一黑。
死寂只持续了一秒。
系统重启后,所有画面恢复正常,每个人的屏幕右下角,都多了一道极淡的旗帜虚影。
它不占内存,不影响任何操作,像一个水印一样,无声的入驻了每个人的生活。
风起无声,旗已满城。
数日后,一股小型的虚空噬灵体撕裂空间,突袭了一座内陆偏远小镇。
警报刚拉响,军方的快速反应部队还在数百公里外。
但预想中的混乱和恐慌没有发生。
镇民们第一时间冲出家门,没有呐喊也没有举旗,却自发的完成了集结。
下一秒,镇上家家户户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节奏整齐划一:三短一长。
与此同时,孩童用小手拍打课桌,老人用筷子敲击饭碗,工厂里的工人抡起铁锤砸向地面。
无数种不同的声波,在灯光信号的引导下叠加共振,在小镇上空形成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微型共振场。
那头刚刚开始肆虐的妖兽发出一声哀鸣,它的灵体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它嘶吼一声,转身就要逃离这片诡异的区域。
在它溃逃的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起头。
夜空中,一朵废墟里幸存的野葵花被气流卷起,飘向高空。
它穿过云层,在月光下划出金色轨迹,成了一面属于所有人的,永不降落的旗帜。
就在万千心跳同频的那一刻,一个温和清晰的声音,掠过小镇所有人的梦境:
“我早已在此。”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距离那场胜利已过去七天。
夜深了,海边只剩下贝童一个人。
他默默看着那个陶罐,罐口的水面已经恢复平静,倒映着漫天星辰。
那片星空辽阔,深邃。
男孩忽然觉得,这个陶罐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那些它曾经映照过的秘密,属于整个世界的心跳,需要一个更安静、更深沉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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