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歌这句轻飘飘的“不是故意的”,让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演技,不去梨园混个台柱子都屈才了。
再说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
谁看不出她这一下手滑,时机抓得是多么的精准?
早一点,君晗玥的阴招还没用出来;晚一点,拓拔可心可能已经人仰马翻。
这套茶杯,精准的砸出了一个意外,也砸出了一场风波。
君夜离最先反应过来。
他没去看正在地上翻滚的君晗玥,而是走到云照歌身边。
“瞧你,就是心善。看到皇姐的马要失控,就急成这样,自己有没有被吓到?”
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将她揽进怀里。
“陛下,臣妾…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臣妾只是太激动了,太想保护皇姐了,所以才扔的茶杯…没想要伤害皇姐的…”
云照歌说着说着,便趴在君夜离怀中,低低抽泣了起来。
君夜离见状身子一僵。
接下来的戏是这么演的吗?
怎么哭起来了?
趴在君夜离怀里的云照歌没听见他僵着没应声,便伸手掐了掐他腰间的肉。
可惜这男人腰间全是紧绷绷的肌肉,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她掐了半天,就只掐起来了一点皮。
君夜离见她这副模样,差点就没绷住笑出声。
云照歌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从他怀里抬起头,刚好与他含笑的视线相撞。
见他笑得这么欢,云照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君夜离也见好就收。
他怕把人真的惹毛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皇姐也不会怪你的。”
君夜离抚着着云照歌的头,轻轻将人重新按进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说是不是?”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眼神里全是威胁。
“对对对!”
“没错没错!”
“皇上说的对,娘娘心善。”
“娘娘绝对不是故意的。”
一群大臣争先恐后的附和着,心底却忍不住疯狂吐槽。
这个昏君,你安慰媳妇儿就安慰啊,威胁我们干嘛?
那眼神欻欻的,跟放刀子似的。
再说了,那姿势何止是安慰,而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的人,我护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得按我的要求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睁眼说瞎话。
把蓄意伤人的事,说成了是关心则乱。
而地上疼得满头冷汗的君晗玥差点气得吐血。
我马失控?
我他娘的那是要送拓拔可心上西天!
“皇帝!”
就在这时,一架凤驾鸾舆在数十名宫人的簇拥下赶来。
人还没到,一个充满怒气的威严女声已经响彻夜空。
“玥儿!我的玥儿!”
正是听到消息赶来的郭太后。
她从软轿上下来,走得飞快,看都没看君夜离和云照歌,直接扑到君晗玥身边。
当她看到女儿手腕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时,顿时目眦欲裂。
“放肆!”
郭太后猛地抬头,保养得宜的丹凤眼里满是狠毒。
眼神死死的射向被君夜离护在怀里的云照歌。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玩闹,你竟敢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对皇室公主下此毒手!”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哀家!”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云照歌立刻从君夜离怀中挣出来。
对着太后盈盈行了一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苍白。
眼角也顺势流下了几滴泪珠。
“母后息怒,是臣妾的错,但臣妾没想过伤害皇姐。”
“刚才…刚才臣妾看到皇姐的马不知为何发了狂,突然加速冲向了正在捡铜钱的拓拔公主,眼看就要撞上…”
“臣妾一时心急…害怕皇姐因此受伤,这才…这才慌不择乱,扔了茶杯,本想让马停下来,没想却误伤了皇姐。”
“臣妾罪该万死,请母后责罚。”
她这番话说得很真诚。
既主动认了错,又将君晗玥突然加速撞向拓拔公主这个关键点了出来。
你只看到我伤了你女儿,怎么,你女儿纵马撞向可心这事,就这么算了?
郭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
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有仇必报的德性,但她绝不能承认。
“一派胡言!玥儿的骑术那么好,怎么会失控?”
“分明是你借机报复!”
就在郭太后准备继续颠倒黑白,将脏水泼死在云照歌身上时。
一道沉重的身影走到了场中。
是贺亭州。
他一直守在场边,君晗玥的每个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如果不是皇后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君晗玥坠马的地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弯腰从草地里捡起了一样东西。
他摊开手掌,将那东西高高举起。
是一枚发黑的铁蒺藜,尖刺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一看就是淬了毒的阴损玩意儿。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懂行的将士们脸色都变了。
这东西是军中禁物,专用于暗算马匹,歹毒无比。
竟然会在皇家秋猎的场合出现?
贺亭州捧着那枚带血的铁蒺藜,大步走到君夜离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此物,是在和硕公主坠马的地方找到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公主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看到这东西的刹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军中禁物,谁敢携带?
除非谁不想活了,才会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齐聚在君晗玥身上。
“君晗玥!”
还在后怕中的拓拔可心终于反应过来。
她指着贺亭州手上的铁蒺藜,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个蛇蝎女!你居然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
要是她的马被刺中。
以当时的速度和她探身的姿势,脖子恐怕都会当场摔断!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拓拔可心的背脊冲上头顶。
她虽然有时冲动,但不傻,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君晗玥眼见事情败露,心里一慌,但脸上的戏没停。
她握着流血的手挣扎着坐起来,哭得梨花带雨。
“不…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声泪俱下的辩解。
“是她!一定是拓拔可心想害我。”
“是她自己拿出来的,结果没拿稳掉在地上,还想反过来污蔑我,皇上!母后!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厉害。
郭太后见状立马厉声附和。
“没错!玥儿说得对!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会碰这种肮脏的东西?”
“反倒是某些从蛮荒之地来的人,心机叵测。”
“贺将军,你身为北狄将领,却在这里拿一枚暗器指证我北临公主,是何居心?你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吗?!”
郭太后一句话,把贺亭州的身份拉出来,暗示他帮着自己人,用心不良。
贺亭州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君夜离却抬了抬手。
全场再次安静。
君夜离将云照歌安抚好坐在椅子上后,缓缓走下高台。
先是看了一眼贺亭州手里的铁蒺藜,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哭嚎的君晗玥。
最后,目光落在了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腕上。
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等着他的裁决。
站在一旁的福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天儿要变啊。
皇后娘娘这一杯子,看着是救人,其实是对宫里某些不安分的人敲警钟。
小栗子则默默站到云照歌身后。
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捧上了一盏新茶,仿佛随时准备为自家主子递上新的弹药。
“够了。”
君夜离终于开口。
他看向君晗玥,眼神里没有一点姐弟之情,只有冷漠。
“皇姐,你说这东西是拓拔公主的,想栽赃你?”
“可朕倒好奇,她若想害你,为什么不直接朝你的马扔,反而要自己冒着坠马的风险,等你靠近再拿出来?”
君晗玥的哭声停了。
君夜离又转向郭太后,语气平淡透着疏离。
“母后说得也有理。身为公主,的确不该碰这种东西,但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结果。”
他停了一下,转身面向众人,朗声宣布。
“和硕公主心性不定,言行失据,挑起争端。”
“技不如人还心生怨恨,随身携带暗器,意图不轨。此为失德,失品,失心,”
“朕念其坠马受伤,便不深究。即日起,和硕公主禁足于静心苑一个月,闭门思过,抄写佛经百遍,磨其心性。”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口谕一出,君晗玥的脸色瞬间惨白。
静心苑是皇家关犯错宗室的宫院,禁足一个月,这已经是重罚了。
还要抄写佛经百遍,这是在狠狠的在打她和郭太后的脸。
“至于你那支凤鸾宝钗,”
君夜离看都没看她。
“既然是赌注,就该信守承诺,福安!”
“奴才在。”
“从公主头上取来宝钗,拿给拓拔公主,为她压惊。”
“奴才遵旨!”
福安应声,抬脚走向坐在地上的君晗玥。
伸手极快的从她头上拿下凤钗,还贴心的用干净的锦帕擦拭干净后才送到拓拔可心面前。
郭太后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君夜离,嘴唇都在哆嗦。
“皇帝!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你的亲姐姐吗?!”
君夜离迎上郭太后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母后,正因为是亲姐姐,朕才只是让她禁足思过。若换了别人,现在恐怕已经在跟阎王爷喝茶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后落在云照歌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至于皇后…”他执起云照歌的手,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因担心朋友而乱了分寸,也是人之常情。”
“但身为国母,毕竟失了仪态。朕罚你…”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想知道皇帝会怎么惩罚她。
只听君夜离缓缓说道:
“…罚你今晚不得回自己营帐,就住在朕的主帐,由朕亲自看着你抄一百遍《女则》,让你好好定定心,免得再为这些小事动了胎气。”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这…这也叫惩罚?
这分明是当着所有宗室大臣的面秀恩爱吧。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宠这个皇后吗?
罚抄是假,亲自看着才是真吧,留在主帐过夜更是昭然若揭。
云照歌嘴角抽了一下。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配合的露出一副“臣妾知罪,领罚谢恩”的模样。
君夜离满意的笑了。
他握紧云照歌的手,再不看地上的君晗玥和脸色铁青的郭太后。
拥着自己的皇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回了营帐。
这场由君晗玥策划的闹剧,最终也以她的见血而收场。
帝王的偏爱,在这一刻尽览无余。
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在这北临后宫,乃至整个北临,谁才是那位真正不能得罪的主儿。
夜色渐深,宴席也草草收了场。
郭太后连忙命人将君晗玥抬走,临走时那一眼,仿佛要从云照歌身上剜下一块肉。
拓拔可心拿着那支凤鸾宝钗,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
她走到贺亭州身边,闷闷的说:“贺亭州,我是不是很没用,每次都要别人保护。”
“以前是父王和哥哥们,如今是你和照歌。”
说着说着,拓拔可心情绪越来越低落,头也渐渐低成了鹌鹑。
贺亭州看着她那低垂的头,心里一软。
安慰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想到今日的状况,还是板着脸说道:
“公主殿下,日后做事,还请三思而后行,不要中了别人的激将法。”
“而且…冲动是大忌。不是每一次,都恰好有茶杯掉下来,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及时救下你。”
贺亭州的话说的有些重,但是这也是事实。
虽然她的身边有他守着。
但是他没有办法做到寸步不离,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快…
他不敢想那个后果。
但凡拓拔可心出一点状况,他可能都会让君晗玥血溅当场。
“知道了知道了,贺亭州,你比我父王还啰嗦。”
拓拔可心嘟囔着。
却悄悄把那支沾着血的铁蒺藜,和那价值连城的凤鸾宝钗,一起塞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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