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经略使府,夜已深沉。林鹿仍在书房与墨文渊推演西戎内乱可能带来的变局,忽闻亲卫紧急来报,称府外有一女子,浑身是伤,手持一枚玉佩,口称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林帅。
“玉佩?”林鹿心中一动,快步走出。当看到被两名侍女搀扶进来、几乎站立不稳的青鸾时,他瞳孔骤缩。青鸾衣衫褴褛,身上多处包扎,血迹斑斑,脸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因执念而亮得惊人。
“林……林帅……”青鸾看到林鹿,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将那枚沾染了血迹的温润玉佩递出,声音嘶哑,“小姐……小姐要被家族嫁给秦王之子……八月初三,落霞坡……救她!”她艰难地说出关键信息,又将一个被汗水与血渍浸透的锦囊塞入林鹿手中,随即力竭晕厥过去。
林鹿紧紧握住那枚玉佩,触手生温,上面精致的“媛”字仿佛带着主人特有的倔强与期盼。他展开锦囊,里面娟秀却带着一丝决绝的字迹,正是郑媛媛亲笔:“八月初三,落霞坡,救我!”
落霞坡……那是从中原前往冀州秦王府的必经之路。时间,已不足一月!
密室之内,气氛凝重。林鹿将事情原委告知墨文渊。
墨文渊听完,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方才开口,声音低沉而理性:“主公,此事……需慎之又慎。其一,我朔方新得朔阳,根基未稳,河西薛瑾虎视眈眈,西戎内乱结果未明,实不宜再树强敌。其二,千里奔袭,深入中原腹地,劫夺秦王与郑氏联姻之车队,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成功率极低,一旦失败,主公安危堪忧,朔方基业亦可能毁于一旦。其三,即便成功,亦将彻底得罪郑氏与秦王,使我朔方陷入两面甚至三面受敌之绝境。于公于私,此举……弊远大于利。”他看向林鹿,眼神充满了担忧,“望主公三思!”
林鹿沉默着,手指摩挲着那枚玉佩,脑海中浮现出野狼谷初遇时郑媛媛的场景,遇险时她的挺身相救,以及那双不同于寻常闺秀、充满了生命力的眼眸。他也记得自己重伤时那句承诺:“郑姑娘,今日之恩,林鹿欠你一条命。”
这时,周沁闻讯悄然来到密室门外,墨文渊示意亲卫放她进来。周沁看了看林鹿紧握玉佩的手,又看了看墨文渊凝重的面色,心中已然明了。
她走到林鹿身边,声音轻柔却坚定:“林帅,去吧。”
墨文渊一怔:“沁姑娘,你……”
周沁看向墨文渊,目光清澈:“墨先生所虑,皆是老成谋国之言,沁亦深知其中艰险。然,我朔方起于微末,本就是于乱世中搏命求存。若无当初郑姑娘暗中传递信息、物资相助,我等于野狼谷初期,或许早已覆灭。此恩不可忘。林帅重诺,一饭之恩尚必偿,何况救命之情?若因畏难而背信,与魏垣、赵渊之流何异?此非我朔方立身之本!”
她转向林鹿,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支持:“林帅且去,朔阳有我与墨先生,必竭尽全力,稳守基业,密不宣发,待君归来!”
林鹿看着周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文渊,沁儿所言,亦是我心。人无信不立,军无信不威。此诺,必践!纵前方刀山火海,我亦往矣!”
计议已定,林鹿不再犹豫。
他亲自挑选了十名最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且擅长长途奔袭的骑兵,每人配备双马,携带足量干粮清水,以及用于伪装的商队旗帜、货物。
“秀姑!”林鹿唤来侦察营统领,“你立刻派出十名最精干的侦察骑,一人三马,昼夜兼程,先行潜入中原,探查落霞坡周边地形、秦王府迎亲队伍规模、路线、护卫力量,沿途设置接应点,以信鸽传递消息!”
“是!”秀姑领命,毫不拖泥带水。
同时,林鹿以最高级别的信鹰,向鹰扬寨发出密令:“令归义营陈望,即刻挑选三十名最悍勇、最可靠的骑兵,一人双马,轻装简从,由你亲自率领,沿侦察营留下的标记,全速追赶与我汇合!不得有误!”
夜色中,林鹿与十名亲骑,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然离开了朔阳城,向着东南方向,绝尘而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踏上了一段前途未卜、九死一生的千里奔袭之路。
而在他们身后,秀姑派出的侦察骑如同离弦之箭,率先没入黑暗;鹰扬寨中,接到密令的陈望,眼中燃烧起兴奋与决绝的火焰,迅速点齐人马,带着对林帅的绝对忠诚与对战斗的渴望,踏上了追随主君的征程。
一场因一诺而起的豪赌,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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