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峪的战局已至最惨烈的时刻,双方将士的体力与意志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朔方军阵线虽未被突破,但在河西军不计代价的猛攻下,也已显疲态,伤亡持续增加。张骏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将最后一点预备队也投入了战场,试图压垮那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的朔方中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战场侧翼,那处被河西军伏兵寄予厚望的山谷入口处,突然响起了不同于河西战鼓的沉郁号角声!
“呜——呜呜——”
伴随着号角,一面巨大的“雷”字将旗率先冲出谷口,紧接着,如同决堤洪流般,雷动亲率的五千朔方精骑,以一种蓄势已久的狂暴姿态,猛然撞入了正在试图迂回朔方军右翼的河西军侧后方!
这支生力军的出现,时机刁钻到了极点!河西军的注意力完全被正面胶着的战场所吸引,侧翼和后方相对空虚。铁蹄践踏,马刀挥舞,朔方骑兵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瞬间将河西军的阵型搅得天翻地覆!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骑兵?!”正在前线督战的张骏听到后方传来的骚动和惨叫声,骇然回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是朔方骑!他们……他们怎么会从那个方向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支规模稍小但更加精锐的部队,由石勇副将率领,也从另一个方向突入战场,目标直指张骏所在的指挥高坡!这支奇兵如同匕首,意图斩首!
“完了……”司马勤在一旁失声惊呼,他精心策划的包围圈,反而成了葬送河西主力的陷阱!朔方军不仅看穿了他们的计划,更反过来利用地形,布置了更致命的反包围!
正面压力骤减的朔方中军,在林鹿的号令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开始了凶猛的反击!许韦的破军营如同重锤,狠狠砸向已然混乱的河西军正面。战场的局势,在这一刻发生了决定性的逆转!
然而,就在朔方军即将奠定胜局之际,数匹快马如同疯了一般从不同方向冲入战场,带来了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紧急军情!
“报——!北庭贺连山突然撕毁对峙,率两万骑兵南下,已突破永昌防线,兵锋直指我朔方北疆!”
“急报!陇右马越停止与王琰部对峙,留部分兵力牵制,亲率万余精锐东进,意图不明,可能威胁我主力侧后!”
“河西前线急报!河东卫铮部已有小股部队试探性渡过黄河,占据灵州外围!”
这三个消息,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在林鹿和贾羽耳边炸响!
刚刚浮现胜利曙光的战场,瞬间被更大的阴云笼罩!
张骏在绝望中听到了这些消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力竭地大吼:“援军!我们的援军要来了!顶住!都给本帅顶住!!”
原本因被反包围而士气濒临崩溃的河西军,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竟然又爆发出了一阵顽强的抵抗。
朔方军这边,刚刚提振的士气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丝影响。北庭、陇右、河东,这三家竟然真的被张骏说动,或者说,他们终于按捺不住,选择在朔方与河西两败俱伤之际,下场摘桃子了!
林鹿眉头紧锁,看向贾羽。即便是贾羽,此刻脸色也凝重了几分。他们预料到这三家会有所动作,但没料到会如此迅速,如此一致,几乎是在朔方军胜负手刚现的同时发难!
“主公!”贾羽迅速冷静下来,语速极快,“局势有变,然我军胜势已定!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眼前之敌,再应对三方威胁!需立刻调整部署!”
林鹿眼中寒光爆射,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丝毫犹豫!
“传令!雷动、石勇部,加大攻击力度,不惜代价,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张骏的帅旗倒下!”
“令赵虎,侦察营全部撒出去,严密监控北庭、陇右两军动向,尤其是马越部的确切意图!”
“急令北疆胡煊,依托防线,务必挡住贺连山!告诉他,守不住,提头来见!”
“传讯给陈望,姑臧能下则下,不能下则放弃围困,立刻率军东进,务必拦住马越!”
“至于河东卫铮……”林鹿冷哼一声,“小股渡河,试探而已!令后方留守部队加强戒备,暂不理会!”
一道道命令在血腥的战场上飞速传递。朔方军这架战争机器,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效率。主力对河西军的围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因为外部压力而变得更加疯狂和决绝!
战场中央,张骏看着在朔方军内外夹击下不断崩溃的部队,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容。他知道,河西完了。即便那三家来袭,也救不了近火,更救不了他张骏。
“薛铭……某……尽力了……”他喃喃一句,猛地拔出佩剑,便要自刎。
却被身旁的亲兵死死拦住。
“大帅!留得青山在啊!”
残存的河西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和绝望的深渊。而朔方军的利刃,已然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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