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将北魏藏宝图移交兵部的消息传来时,小木正在修补老戏台的栏杆。
朱漆剥落的木头露出里面的纹路,像极了“穆桂英靠”上磨损的丝线。她手里攥着砂纸,一点点打磨着毛刺,忽然听见台下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是村里的娃娃们,正拿着木棍当长枪,踩着板凳学戏台上的模样“打斗”。
“我是穆桂英!”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木棍,奶声奶气地喊,“看我辕门斩子!”
“我才是!”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不服气,挺着胸脯撞过去,两人滚在草地上,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小木停下手里的活,看得入了神。李奶奶端着一碗凉茶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里漾起暖意:“当年你外婆教戏时,台下也总围着一群娃。”
“她们后来都成了戏班弟子吗?”小木问。
“有的成了,有的嫁了人,有的去了远方。”李奶奶叹了口气,又笑了,“但不管走多远,逢年过节总有人回来,在戏台底下站一站,听两句戏文。”
正说着,张叔扛着块新木板过来,木板上刻着“婉云班旧址”五个字,是他熬夜雕的。“戏台的柱子得换了,朽得厉害。”他把木板靠在台边,“我托人从山里找了根好松木,够结实。”
小木摸着新木板上的纹路,忽然说:“张叔,咱们把戏台修得大一点吧,能容下更多人看戏。”
“哦?你想唱哪出?”张叔挑眉。
“不只是唱戏。”小木指着那群嬉闹的孩子,“还能教他们认字,教他们练功夫,教他们……什么是该守的规矩。”
李奶奶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当年婉云班不光唱戏,也教附近的娃读书。你外婆总说,戏台不光是唱戏的地方,更是教人明事理的地方。”
说干就干。村里的汉子们扛来木料,妇女们端来茶水,连孩子们都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铲子清理戏台周围的杂草。小木负责画图纸,她在原来的戏台基础上加了个阁楼,既能放戏服道具,又能当书房;张叔带着人加固台基,把朽坏的柱子换成新松木,敲打的声音伴着孩子们的歌谣,在村里响了整整一个月。
竣工那天,小木穿着自己缝制的戏服,站在焕然一新的戏台上。月白色的水袖,湖蓝色的裙摆,是她照着“穆桂英靠”的样式改的,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灵动。
“今天唱什么?”台下的村民笑着喊。
小木拿起话筒——是镇上捐赠的扩音器,她清了清嗓子,没有唱《穆桂英挂帅》,而是唱起了李奶奶教她的童谣:“月光光,照厅堂,娃娃睡,娘纺线……”
歌声简单质朴,却像清泉流过每个人的心里。孩子们跟着哼唱,老人们听得眼眶发红,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暖,忽然就被这歌声勾了出来。
张叔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琴弦,为她伴奏。夕阳落在他的白发上,镀上一层金边,竟和当年戏班的老琴师有几分重合。
唱到一半,小木忽然停下来,指着台下的孩子们:“谁想上来学?我教你们唱戏,教你们认字。”
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上台,小小的身影挤在一起,眼里闪着光。小木笑着拉起最矮的那个小姑娘,教她抬手、转身,水袖在夕阳里划出好看的弧线。
李奶奶坐在台下,看着这一幕,悄悄抹了抹眼角。她想起婉云班的班主,那个亡国的北魏公主,临终前还念叨着“若有来生,想教娃娃们唱支安稳的歌”。如今,这愿望竟在一个普通的村里姑娘身上,慢慢长成了模样。
戏台的阁楼里,张叔整理出的戏班旧物渐渐多了起来:褪色的戏服,磨损的头面,还有那本记录着戏班兴衰的账册。小木在账册的最后一页,写下新的日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戏台,台上站着一群举着木棍的娃娃。
夜里,小木躺在阁楼的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忽然觉得,所谓传奇,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像这戏台,它见过亡国公主的眼泪,见过江湖的刀光剑影,如今,它盛着孩子们的笑声,盛着寻常日子的烟火气,这或许,才是最动人的结局。
她拿起针线,继续缝制新的戏服,针脚细密,像在编织一个温柔的梦。梦里,有月光,有歌声,有永不落幕的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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