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夜,清晨推开染坊的门,天地间一片素白。檐角的冰棱垂得老长,像串晶莹的玉坠,阳光一照,折射出细碎的光。苏清鸢裹着凌虚给她新做的狐裘,站在院中央呵出一团白气,看着凌虚正弯腰清扫染缸上的积雪。
“别扫了,”她踩着新雪走过去,鞋底陷进雪地里,发出咯吱的轻响,“这雪落在缸沿上多好看,像给蓝染液镶了圈银边。”
凌虚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眼底漾着笑意:“再好看也得扫,不然化了水渗进染液里,颜色就不准了。”他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落雪,指尖触到狐裘的绒毛,软得像团云,“倒是你,怎么不多穿点?鼻尖都冻红了。”
“穿多了笨手笨脚的,”苏清鸢侧身躲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你看个东西。”布包里是两双棉袜,藏青色的袜口绣着极小的忍冬花,用的是她新调的胭脂红染料,在藏青底色上像点了两簇小火苗。“前几日染布剩的边角料做的,试试合脚不?”
凌虚接过袜子,指尖摩挲着绣线,忽然笑出声:“你这双巧手,怕是把染坊的手艺都绣进针脚里了。”他转身往屋里走,“进来时,外头冷。”
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铁架上烘着几匹刚染好的“星辉蓝”,布面上还带着草木的清香。凌虚换上棉袜,大小正好,脚心贴着暖意,从脚底一直暖到心里。“正好,”他说,“下午要去后山伐松木,有这袜子,雪地里走着也稳当。”
“伐松木做什么?”苏清鸢跟着凑到炭炉边烤手。
“给染坊搭个新架子,”凌虚往炉子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跳了两下,“你总说晾布的竹竿不够用,松木结实,能挂更多布。”他看向窗外,雪还在下,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倒像开了满树的梨花,“等开春了,再在架子周围种点蓝草,到时候开花,染布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
苏清鸢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刚认识时,她总抱怨染坊的院子太素净。原来他都记着。她转身从绣筐里拿出个东西,递过去:“这个也给你。”是个小小的布偶,用染坏的碎布拼的,穿着迷你版的染坊工装,脸上用黑线绣了双笑眼,正是凌虚的模样。“干活累了就看看它,当是我在给你打气。”
凌虚捏着布偶的胳膊,忽然觉得这粗针大线的玩意儿比他书房里那些精致的玉佩还稀罕。他把布偶揣进怀里,正好贴着心口的位置,抬头时撞见苏清鸢促狭的笑眼,耳尖微微发烫:“下午伐完木,教你劈柴吧?省得你总说烧火的柴不够干。”
“好啊,”苏清鸢爽快应下,忽然指着窗外,“你看!”
雪幕里,几个孩子举着拓染的风筝跑过,风筝面上是用“槐露染”拓的蓝草图案,在白雪映衬下像块会飞的宝石。为首的正是小石头,举着风筝线大喊:“苏姐姐,凌大哥,你们看我的‘蓝草鸢’!”
凌虚和苏清鸢相视而笑,炭火的暖,落雪的静,孩子们的笑闹,还有染缸里沉睡着的蓝,在这一刻织成了最安稳的模样。苏清鸢忽然想起外婆说的“日子是块布,得慢慢染,细细绣”,原来真的是这样——不必急,不必忙,只要两个人手牵着手,一针一线,一浸一晒,就能把岁月染成最温润的颜色。
雪还在下,染坊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和天上的雪雾融在一起。凌虚拿起斧头,苏清鸢抱着布偶,两人并肩往柴房走,脚印在雪地里连成一串,像根看不见的线,一头系着当下,一头牵着往后的无数个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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