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的追光灯比想象中更灼人。
宴晚踩着细高跟踏上台阶时,鞋跟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能听见台下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像极了三年前在沈时烬办公室跪了三小时后,膝盖传来的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但此刻,她的脊背比任何时候都挺得直。
“各位媒体朋友,上午好。”她的声音透过话筒扩散开,尾音却意外稳当。
身后大屏幕突然亮起,“燕晚(Yanw)”品牌的首季高定裙在光影里流转,那是她用母亲透析时的消毒水味做灵感设计的,蓝白条纹像极了医院走廊的墙。
台下有记者已经举着话筒喊道:“宴小姐,外界传闻您是盛霆集团沈总的白月光替身,请问这是真的吗?”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锁骨下那道淡疤里。
那道疤是三年前沈时烬扯断她银链时划的,当时他捏着链坠上的草莓浮雕冷笑:“宴昭的项链是珍珠,你也配?”
“我是宴晚,不是谁的影子。”她开口第一句,声音比追光灯更亮。
全场哗然。
前排举着“沈宴cp”灯牌的粉丝突然站起,灯牌砸在椅子上发出闷响。
宴晚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想起昨夜在工作室拷贝证据时,林小蔓红着眼说:“小姐,这些年您往沈氏设计稿里藏的草莓暗纹,我数过,整整一百零八处。”
她抬手,大屏幕切换成设计稿扫描件。
第一张是沈时烬亲笔签名的《春信》系列确认单,右下角有行极小的手写批注:“领口弧度参考宴小姐习惯,勿改。”
“这是三年前沈总亲自确认的设计稿。”她指尖轻点桌面,“如果我只是替身,他何必在意我穿高领时会蹭到后颈的旧伤?”
第二张是医院护理记录。
2021年11月15日,沈氏私人医院账户转入三百万,备注栏写着“宴晚母亲透析专用”。
那是她最艰难的日子,父亲刚跑路,母亲在IcU插着管子,她在沈时烬办公室签“替身协议”时,他捏着她的手腕说:“我要你活着当影子。”
“有人说我靠替身身份换医疗费。”她声音轻了些,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沈总转账那天,我正跪在他书房地毯上,求他宽限三天凑手术费。”
大屏幕第三次切换,是个深棕色精油瓶。
瓶身标签被撕得只剩半角,露出“洋甘菊”三个字——那是她过敏时必用的舒缓精油,三年前在沈宅被他摔碎过一瓶,第二天管家就送来了新的。
“如果我只是工具人,”她突然笑了,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三年前在设计大赛夺冠时的模样,“为什么他会记得我对玫瑰过敏,却偏爱洋甘菊的味道?”
台下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风声。
有女记者红了眼眶,举着话筒的手在抖:“宴小姐,那您对沈总的感情呢?”
这个问题让宴晚的指尖在桌沿轻轻蜷起。
她想起很多个深夜,沈时烬喝醉了撞开她的门,抱着她反复喊“阿昭”,却在她发烧时让私人医生守了整宿;想起他说“无关的人”时冷硬的侧脸,也想起他偷偷把她母亲转去特护病房时,病历本上被揉皱的边角。
“我曾经爱过他。”她望着镜头,一字一顿,“不是因为他像谁,而是因为他在某些瞬间让我相信,爱情是真的。”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前排举灯牌的女孩突然哭出声,后面的记者开始疯狂按快门,直播间弹幕刷得屏幕都在抖。
与此同时,三十公里外的盛霆大厦顶楼。
沈时烬捏着的咖啡杯“咔”地裂开道缝,热咖啡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电视屏幕。
画面里宴晚的素白西装被灯光镀了层金边,锁骨处的淡疤若隐若现——那道疤是他亲手划的,当时他骂她“戏精”,却在深夜让家庭医生送来最好的祛疤膏。
“调原稿!”他突然转身吼向小陈,“把三年前《春信》系列的修改记录调出来!”
小陈手忙脚乱敲键盘,屏幕上弹出设计稿修改日志:第17版领口弧度调整,备注“参考宴小姐后颈旧伤”;第23版裙摆长度缩短三厘米,备注“宴小姐习惯穿十厘米高跟鞋”;最后一版定稿日期是2021年11月15日——正是宴晚母亲手术那天。
沈时烬的手指抚过屏幕上的备注,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宴晚总说“高领扎脖子”,想起她穿十厘米高跟鞋时微微发颤的脚踝,想起她在他书房跪着时,后颈那道淡粉色的旧伤——原来他早把这些细节刻进了骨血里,却一直骗自己是在怀念阿昭。
“沈总,”小陈小心翼翼递来手机,“热搜第二是#宴晚曾经爱过他#,第一是#沈时烬设计稿备注#。”
沈时烬没接手机。
他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突然想起昨夜宴晚站在书房门口的模样——她穿着他送的真丝睡裙,发梢还滴着水,说“沈总,明天我要开发布会”时,眼底没有从前的隐忍,只有他从未见过的锋利。
“备车。”他突然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去会展中心。”
“可是……”小陈看了眼时间,“发布会还有十分钟结束。”
沈时烬没说话,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他发红的眼尾,他想起怀表里那张照片背面的字:“我姐做的草莓蛋糕超好吃”——原来阿昭说的“姐”,从来都是宴晚。
而他,用了三年时间,把真心当替身,把爱错当执念。
会展中心后台,宴晚刚摘下话筒,手机就震了起来。
是张导的微信:“宴小姐,能聊聊独立女性设计师的访谈吗?我想让更多人看见你。”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晚霞把玻璃染成暖金色。
林小蔓抱着外套跑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刚才有个阿姨打电话找你,说姓沈,让你回电。”
宴晚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她想起沈时烬的母亲,那个在宴昭葬礼上指着她骂“冒牌货”的女人,想起三年前在沈家老宅,她端着茶盏说“阿烬心里只有阿昭,你最好识趣”。
“存下号码。”她把手机收进包里,转身对林小蔓笑,“去把巴黎的机票再确认一遍,顺便帮我挑件适合访谈的裙子——要带草莓暗纹的。”
林小蔓应了声跑开。
宴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素白西装的领口别着枚银色草莓胸针,是她亲手设计的。
镜中倒影的眉眼,和沈时烬怀表里那张照片有七分相似——但这次,她终于看清了,这张脸属于宴晚,只属于宴晚。
手机在包里又震了震。
她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沈夫人”。
晚霞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沈夫人”三个字镀上了层模糊的金边。
宴晚望着那串号码,想起发布会最后她说的那句话:“我们不是谁的附属品。”
她按下回拨键,嘴角勾起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
窗外的风掀起素白西装的衣摆,露出脚边的黑色行李箱——里面除了去巴黎的机票,还有三年来所有的证据。
而更重要的是,箱子最底层压着张设计图,那是她为自己设计的婚纱,领口绣着一百零八颗草莓,每颗都藏着一句没说出口的“我曾爱你”。
只是这一次,爱与不爱,都该由她自己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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