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酒店的落地窗外,晨雾还未散尽,宴晚却已在书房里坐了两个小时。
她捏着那张从陈姨行李箱夹层翻出的照片,照片边角被岁月磨得发毛,却仍能看清两个婴儿被裹在同条碎花襁褓里——一个额间有颗淡痣,另一个没有。
“陈姨。”她对着虚掩的门喊了声,嗓音像浸了冰水。
老佣人推开门的瞬间,宴晚看见她眼尾的皱纹猛地抽了抽。
陈姨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最后垂在身侧,指甲深深掐进布料里:“小姐...您起得早。”
“坐。”宴晚指了指对面的红木椅,将照片推过去。
相框在檀木桌面上发出轻响,“你说过,我出生那年家里穷得养不起两个孩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她后来过得好吗?“
陈姨的喉头动了动,眼眶瞬间红得透亮。
她伸手去碰照片,指尖在“有痣”的婴儿脸上停了停,又移到另一个:“昭儿是个好姑娘,从小就爱笑。”她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哑,“十二岁那年我去看她,她蹲在巷子里给流浪猫喂饭,见了我就塞给我颗糖,说‘陈姨你尝尝,比晚晚姐给我的还甜’。”
宴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小时候总觉得母亲偏心,总把糖藏在衣柜最上层——原来不是母亲不爱她,是她本就该有个分走一半宠爱的妹妹。
“可惜......”陈姨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窗外传来手机震动声。
宴晚扫了眼屏幕,“沈母因损毁证据被警方带走”的新闻弹窗刺得她瞳孔收缩。
“小姐。”陈姨抽着鼻子起身,“我去给您煮点粥。”
门合上的瞬间,宴晚点开新闻。
配图里,沈母被女警架着胳膊,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乱成一团,她张着嘴,像是在骂什么,却被消音处理。
评论区已经炸了:“当年盛霆老董事长被戴绿帽的传闻是真的?”“双生姐妹?
所以沈时烬这些年找的替身是亲姐姐?“
她的拇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最终划到沈时烬的采访片段。
男人站在集团顶楼的玻璃幕墙前,西装没系扣子,喉结上还留着胡茬刮伤的红印。
记者举着话筒追问“是否与宴晚有关”,他只说了句:“别打扰她。”
手机“啪”地扣在桌上。
宴晚盯着书脊上“晚照”两个烫金大字——那是她曾经的品牌,被沈时烬以“抄袭”为由收购时,他说:“宴晚,你该知道,我给的才是最好的。”
可此刻,她忽然想起三天前整理母亲病房时,在枕头下翻到的泛黄病历。
林婉如的名字后面,“尿毒症”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疼,而缴费记录里,每个月准时到账的“匿名捐款”,时间线恰好和她搬进沈宅的日子重合。
“叩叩。”
门被推开,林婉如扶着门框站在那儿。
她刚做完透析,脸色白得像张纸,病号服的领口松着,露出锁骨下狰狞的手术疤痕。
“妈。”宴晚忙过去扶她,却在触到那双手时顿住——林婉如的手指抖得厉害,像片落在风里的枯叶。
“我以为把她送走,你就不会受伤。”林婉如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宴晚十岁,举着奖状笑得灿烂,“昭昭出生时,医生说我身子弱,养两个孩子会没命。
你爸说送一个,我就选了昭昭......“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可我没想到,她会爱上沈时烬。“
宴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想起三年前暴雨夜,沈时烬掐着她的下巴骂“你也配穿昭昭的裙子”,想起他把她设计的婚纱撕成碎片,说“这是昭昭最讨厌的款式”。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当成了另一个女孩的影子,而那个女孩,是她血脉相连的妹妹。
“晚晚。”林婉如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昭昭走的那晚,给我打过电话。
她说’阿姨,我没偷项链,那是我给阿烬的生日礼物‘......“
电话铃声猛地炸响。
宴晚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巴黎工作室的林小蔓:“晚姐,沈先生来了,说要见您。”
“不见。”宴晚挂断电话,将母亲的手轻轻抽出来,“我去趟工作室。”
城南公墓的风比想象中冷。
沈时烬抱着白玫瑰穿过松树林时,袖口已经被露水打湿。
墓碑上的照片里,宴昭穿着高中校服,发梢沾着樱花——和他书房里那张一模一样。
“昭儿。”他蹲下来,用指腹擦去碑上的浮尘,“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是背叛我的人,却不知道你是我错过的救赎。”
三年前的暴雨突然在眼前重现。
他记得宴昭攥着那条钻石项链冲进办公室,说“这是我存了半年工资买的”,而财务总监说“监控拍到她进过金库”。
他当时冷笑:“昭昭,你和你妈一样,总爱用这种手段。”
“阿烬,我没偷......”她后退两步,撞碎了身后的落地窗。
“我信阿姨,不信你。”他说这句话时,她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地上,像朵瞬间凋谢的花。
风卷起一片落叶,打在墓碑上。
沈时烬摸出那枚从纸箱里找到的项链,轻轻放在碑前——那是颗心形钻石,内侧刻着“昭&烬”。
“你看,”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现在信了。”
巴黎工作室的试衣镜泛着冷光。
宴晚站在镜前,银灰色的高定礼服垂落如翻涌的海,胸口的红丝线火焰正对着心脏位置——那是她和昭昭的生日,也是双生的印记。
“晚姐,这针脚......”林小蔓举着放大镜凑近,“您把昭小姐的设计手稿融进腰线了?”
“她的设计里总带着樱花的弧度。”宴晚抚过裙身,指尖触到刺绣的花瓣,“当年她给我画过一条裙子,说‘等晚晚姐结婚,我要当最会设计头纱的伴娘’。”
林小蔓的眼睛红了:“明天的秀,您会戴头纱吗?”
“会。”宴晚对着镜子笑,眼尾的水光被灯光镀成碎钻,“不为婚礼,只为让她看见,她的姐姐,终于活成了自己的光。”
窗外的夜色渐深,工作室的挂钟指向十点。
林小蔓突然指着手机:“晚姐,李老师的助理发消息说,老师明天会来观秀。”
宴晚的手顿了顿。
她想起李老师在她设计课上写的批注:“真正的设计师,要学会在伤口上种玫瑰。”
“帮我把《双生》的主秀场灯位再调亮些。”她转身看向窗外,巴黎的夜空正飘起细雪,“明天,该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该站在光里的人。”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某间杂志社,李老师对着电脑里的采访提纲,将“宴晚与双生妹妹的设计羁绊”几个字重重圈起。
笔尖停顿片刻,又添了句:“或许,我们该重新认识这位被误解的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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