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只是中转站,并非此行的目的地。林枫在快捷酒店休整了一夜,翌日清晨,便再次动身。他没有选择更方便的飞机或直达班车,而是辗转乘坐了几趟地方性的中巴车,一路向着西南方向的边境线而去。
越是靠近边境,道路越是崎岖,景色也越发原始壮丽。层峦叠嶂的群山披着浓绿的植被,奔腾的江河在深谷中咆哮,空气湿润而清新,蕴含着比城市浓郁数倍的天地灵气,虽然依旧稀薄,但已让林枫感觉舒畅了不少。
沿途经过的城镇规模逐渐变小,建筑风格也开始带有鲜明的地方民族特色。随处可见穿着各式民族服装的人们,语言也变得更加复杂多样。车上的乘客成分也变得复杂起来,有做小生意的商贩,有探亲访友的边民,也有一些眼神闪烁、行踪低调、透着几分江湖气的人物。
林枫始终保持着低调,气息内敛,如同一个普通的背包客,靠在车窗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时刻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土地上弥漫着一种与内地截然不同的、野性而混乱的气息。法律与秩序的约束力在这里似乎变得薄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实力和利益的潜规则。
经过大半天的颠簸,在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橙红时,中巴车终于摇晃着驶入了此行的终点站——孟古镇。
孟古镇,坐落在华夏与缅北交界的山谷之中,背靠绵延无尽的野人山余脉。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吊脚楼和砖瓦房,店铺招牌上同时写着汉字和傣文、景颇文等少数民族文字。
街道上人声鼎沸,各种肤色、各种着装的人混杂在一起,汉语、傣语、缅语乃至一些听不懂的土语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热带水果、牲口粪便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边境地带的躁动与危险气息。
这里便是通往野人山深处的重要门户,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走私、赌石、地下交易……无数见不得光的营生在此地滋生。
林枫随着人流下了车,站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边陲小镇。他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镇子。
瞬间,无数信息涌入他的识海:
镇子东头那家挂着“勐巴拉娜西”招牌的玉石店里,几个穿着笼基的缅人正在用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块黑乌沙皮的原石,讨价还价声中带着火药味。
西边一家看似普通的杂货店后院,却隐藏着一个小型的地下赌场,烟雾缭绕,赌客们面目狰狞。
几个穿着迷彩服、腰间鼓鼓囊囊的汉子,正蹲在街角叼着烟,眼神凶狠地打量着过往的生面孔,显然是某个地方武装势力的哨兵。
而在镇子边缘,一间不起眼的竹楼里,林枫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赵强描述相似的阴冷气息,虽然淡得几乎难以察觉,但确与那灵玉原石同源。那里,或许就是赵强曾经落脚、并与老猎人喝酒的地方。
“鱼龙混杂,有点意思。”林枫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这种混乱的环境,反而更适合他行事。
他没有急于去寻找那间竹楼或打听矿坑的消息,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游客一样,沿着主街慢慢走着,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傣家客栈住了下来。客栈是传统的竹木结构,虽然简陋,但收拾得颇为整洁。老板娘是个热情的傣族大妈,说着带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安顿好行李,林枫下楼,在客栈一楼兼营的小饭馆里点了几个当地特色菜,慢条斯理地吃着,耳朵却捕捉着周围食客的闲聊。
大部分谈论的都是关于玉石、木材生意,或者哪个寨子又发生了械斗之类的琐事。但很快,几个压低了声音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邻桌坐着三个皮肤黝黑、穿着像本地山民,但眼神却透着精明的汉子。
“听说了吗?野人山深处那个老矿坑,最近又不太平了。”一个瘦高个低声说道。
“可不是嘛!前几天黑熊寨的几个人进去想捡点漏,结果只有一个疯疯癫癫地跑回来,嘴里胡言乱语,说什么看到山神发怒了,地底下有光冒出来,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没两天就咽气了。”另一个矮壮汉子接口道,脸上带着一丝惧色。
“哼,要钱不要命!那地方邪性了几十年了,老辈人谁不知道?我看就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第三个年纪稍长的啐了一口:“现在根本没人敢往那片深山老林里钻了,连最胆大的猎户都绕道走。”
“不过……我听说,‘坎扎’将军的人最近好像在那边活动,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瘦高个突然压得更低的声音说道。
“坎扎?”矮壮汉子脸色一变:“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的人去那鬼地方干嘛?难道里面真有什么宝贝不成?”
“谁知道呢……反正离远点没错,惹不起……”
坎扎将军?林枫记下了这个名字。看来,这野人山矿坑,不仅“邪门”,还引起了当地武装势力的注意。这趟行程,恐怕不会太过平静。
吃完饭,林枫走出客栈,打算在镇子上再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夜幕下的孟古镇更加喧嚣,霓虹灯闪烁,各种夜市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但也潜藏着更多的危险。
当他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口时,脚步微微一顿。在他的神识感知中,至少有四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他。从他下车开始,这几道目光就若即若离地跟着,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初来乍到、可能身怀巨款的“肥羊”。
林枫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故意拐进了一条更加昏暗、狭窄的小巷。
果然,他刚走进巷子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四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青年迅速围了上来,堵住了巷口,手里还晃动着明晃晃的匕首。
“喂,小子,面生得很啊?第一次来孟古?”为首一个留着寸头、脸上带疤的青年狞笑着开口,语气嚣张,“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林枫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在他的神识下,这四人不过是比普通人强壮些的地痞,连古武的门槛都没摸到。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那四个混混被林枫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毛,但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寸头青年强自镇定,骂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废了他!”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撞在胸口上。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那四个混混连林枫怎么出手都没看清,就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一般,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巷子的墙壁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手中的匕首也叮叮当掉了一地。
林枫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几只苍蝇,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角,便从容地走出了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孟古镇迷离的夜色之中。
在他身后,昏暗的巷子里,只剩下四个昏迷不醒的混混,和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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