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扣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嵌进肉里。
“省着点气儿。”陆铮把她拉到八仙桌旁坐下,“别说话,慢点喘气。”
他就坐在她身边,坚硬的肩膀抵着她。
在这漆黑的地底,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陆铮……”姜晓荷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发飘,“要是咱真出不去……”
“出得去。”陆铮打断她,语气坚定。
“我陆铮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你的命金贵,更不能折在这阴沟里。”
“你就只会哄我。”
“没哄你。”
陆铮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带着股痞劲儿。
“忘了我是干啥出身的?”
“侦察兵?那不是假身份吗?”
“那你错了,我真当过!侦察兵第一课,就是咋从死人堆里往外爬。”
陆铮松开手,黑暗中传来“咔嗒”一声,像是在解皮带扣。
“你干啥?”姜晓荷愣了一下,“这都啥时候了,你……”
“想哪去了。”陆铮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弹了个崩。
“我是用皮带扣探探这墙。这老宅子是前清留下的,大户人家防土匪,地下都有夹层。”
“你是说……”姜晓荷眼睛亮了亮。
“笃笃笃——”
金属扣敲击墙壁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
实心的。还是实心的。
一面墙,两面墙……
空气越来越浑浊,姜晓荷觉得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身子发软,直往下滑。
“陆铮……我想睡会儿……”
“别睡!”陆铮一声低吼,一把将她提溜起来,狠命掐了一下她的人中。
“姜晓荷!给我睁眼!想想你的红星厂!”
“想想那一万箱罐头!高志远那老王八蛋还没判呢,你甘心?”
剧痛让姜晓荷清醒了几分。
“我不睡……”她咬破舌尖,铁锈味弥漫在嘴里,“我要出去……弄死他们……”
“对,弄死他们。”
陆铮扶着她走到最后一面墙——那是正对着铁门,挂着那幅发黄的主席像的地方。
“这画挂得不对劲。”陆铮喘着粗气,“这底下这么潮,纸画居然没发霉,说明这后面透风!”
他一把扯下画像。
后面是一面看似普通的水泥墙。
陆铮举起手里的皮带扣,狠狠敲下去。
“咚——”
一声空洞的回响。
这一声,比过年放炮还动听!
“空的!”姜晓荷激动得浑身一抖,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退后。”
陆铮把她推到桌子后面,转身从架子上搬下一个装满文件的铁箱子,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
他后退两步,助跑,借着腰腹的力量,像头蛮牛一样,抱着箱子狠狠撞向那面墙。
“砰!”
墙壁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再来!”
“砰!”
“砰!”
一下又一下。陆铮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摔成八瓣。
终于,在第五次撞击后,那面墙像是酥脆的饼干,轰然碎裂。
“哗啦——”
砖块塌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带着霉味,却新鲜凉爽的风,呼呼地灌了进来。
“通了!”姜晓荷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这救命的空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陆铮扔下箱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五公里越野。
“媳妇儿……”他冲姜晓荷伸出手,黑暗中,一口白牙格外显眼,“走,哥带你钻狗洞。”
姜晓荷破涕为笑,扑过去抱住他,也不嫌他那一身臭汗和泥灰,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钻!别说狗洞,耗子洞也钻!”
两人手牵手钻进那个狭窄的洞口。
这是一条废弃的防空洞,地上全是碎石渣子,窄得只能爬行。
爬了大概十分钟,前面终于透出一丝清冷的月光。
出口竟然是在陆家老宅后院的假山肚子里!
陆铮先探出头,警惕地扫视四周。
院子里静悄悄的,那口枯井孤零零立在那儿,上面压着那块几百斤的大青石,旁边还堆了不少新土。
就在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手里夹着支烟,火星子一明一灭。他正低头看着那口井,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借着月光,姜晓荷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那一瞬间,她浑身的血都凉了。
不是赵家人。不是二嫂林美凤。
那是白天还在陆家忙前忙后,帮着捆林美凤,给陆铮煮面的……忠叔!
陆铮的身子瞬间僵硬如铁。
忠叔。那个看着他长大,在他被赶出家门时偷偷塞钱,在这个家守了一辈子的老人。
竟然是他!
“呵。”陆铮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是愤怒到了极致的荒谬。
“原来这就是‘灯下黑’。”
他从假山缝里摸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眼神比夜色还黑。
“媳妇儿,你在这儿别动。”
陆铮慢慢从阴影里站起来,像一头从地狱爬回来的恶狼,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正在抽烟的老人。
“忠叔,这烟,抽着烫嘴不?”
老人的背影猛地一僵,手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他缓缓转过身,看见满身泥土、一脸杀气的陆铮。
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竟然没有惊恐,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解脱。
“三少爷。”忠叔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把破锯子,“您这命,可真是比石头还硬啊。”
雨彻底停了。
云层散去,惨白的月亮挂在树梢上,照得陆家后院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老槐树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冤魂在低语。
陆铮一步步走近。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踩在稀泥里,都发出“吧唧”的轻响。
他手里那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指关节泛着青白,手背上蜿蜒暴起的血管像是要炸开。
忠叔没跑,也没掏武器。
他就站在那口刚被他封死枯井边,脚底下踩着尚未干透的新土。
黑色的中山装被雨水淋透了,贴在佝偻的背上,显得格外单薄。他那张总是挂着谦卑笑容的脸,此刻平静得让人害怕,只有夹着烟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三少爷。”
忠叔深吸了一口烟,红色的火星子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照亮了他眼角的深深皱纹。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嘶哑,干涩。
“您这身手,没落下。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陆铮停在他三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对于一个顶尖侦察兵来说,是绝对的猎杀范围。
只要他想,一秒钟之内,他就能用手里这块石头,砸碎眼前这个老人的喉管。
但他没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总是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红血丝,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迷茫和痛楚。
“高兴?”
陆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高兴您把他唯一的孙子埋在井底下?还是高兴您给二哥的参汤里下了毒?”
他猛地抬手,将那块石头狠狠砸在忠叔脚边的泥地里。
“砰!”
忠叔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但脚下依然像生了根一样,没挪窝。
“到底是为什么?”陆铮的声音压抑到了极点。
“陆家,亏待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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