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不是侍者,而是一个穿着黑色盘扣褂子、手里转着两颗铁核桃的老头。
这老头看着慈眉善目,但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鸷。
“二位面生啊。”老头手里的核桃转得咔咔响,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陆铮。
“以前在孟老板的场子里,可没见过二位这尊大佛。”
陆铮大马金刀地往太师椅上一靠,长腿交叠,一股子兵痞气浑然天成。
“以前没来,是因为以前的戏不好看。”
陆铮拿起桌上的瓜子磕了一颗,眼皮都没抬。
“听说今儿孟老板这出《霸王别姬》里头加了新料,特意来看看。”
老头手里的核桃停住了。
“哦?这位爷倒是懂行。不知这新料,指的是什么?”
姜晓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接话:
“这新料嘛……自然是看看,那把杀人的剑,今晚能不能见血。”
老头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在这时,楼下的锣鼓点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锵——锵——锵——”
大幕缓缓拉开。
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
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如意冠的身影转了出来。那身段,那亮相,确实是风华绝代。
孟云溪。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画着浓重眼影的丹凤眼,准确无误地越过几百个观众,直勾勾地看向了二楼陆铮和姜晓荷所在的包厢。
紧接着,她朱唇轻启,唱出了第一句词。
但那词,却不是《霸王别姬》里的词,而是一句让陆铮和姜晓荷同时变了脸色的定场诗。
“深井埋冤骨,红鞋索命来——”
全场观众都在叫好,以为是新编的词儿。
唯独陆铮的手猛地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她在挑衅。”姜晓荷的声音冷得像冰。
孟云溪在台上转了个身,水袖一甩,袖口里竟掉出一个东西,直直地落在舞台中央。
那是另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和井底的那只,凑成了一双。
陆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里的杀气再也压不住了。
“好一个孟云溪,好一个‘老鬼’。”他盯着台上那个正在咿咿呀呀唱戏的女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在告诉老子,他们知道我们没死,也知道东西在我们手上。”
“这是在下战书呢。”
姜晓荷按住陆铮的手,目光如炬:“既然战书下了,那咱们就接。阿铮,你看那鞋尖指的方向。”
陆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只红绣花鞋的鞋尖,正指着舞台侧面的乐池。而在那个敲鼓的乐师身后,隐隐约约坐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那男人正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缸喝水,似乎感受到了陆铮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然后举起手里的茶缸,遥遥对着陆铮敬了一下。
那个茶缸上,赫然印着三个鲜红的大字——“卫生部”。
陆铮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个人,他化成灰都认识。
那是当年给陆老爷子看过病的“神医”,也是林国栋的顶头上司,卫生部的一把手,宋鹤年!
二楼包厢里,静得有些瘆人。
楼下是满堂的叫好声,台上是咿咿呀呀的皮黄腔,可在这方寸之地,连呼吸声都被压得极低。
陆铮死死盯着楼下那个举着“卫生部”茶缸的男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宋鹤年那一笑,透着三分斯文,七分阴毒,仿佛在无声地挑衅:我就坐在这儿,你能奈我何?
“看来,这位宋大部长今儿兴致不错。”
姜晓荷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伸手按住陆铮那只攥得发白的手,掌心温热,一点点抚平了他紧绷的肌肉。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盘核桃的老头身上,嘴角噙着一抹冷意。
“也是,手里沾了那么多血,还能稳坐泰山听戏喝茶,这心理素质,一般人确实比不了。”
那老头转核桃的手微微一顿,那双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上下打量着姜晓荷,像是头一回正眼瞧这个传说中的乡下女人。
“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老头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可惜啊,在京城这地界儿,光靠嘴皮子,命可长不了。”
“有些事,看见了也得装瞎;有些人,想动,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
“掂量?”陆铮冷哼一声,气场全开。
“老子从小数学就没及格过,不会算账。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干笑。
“三少爷,您还是太嫩。这世道,哪有什么命是必须偿的?”
“只要位子够高,黑的便是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他说着,身子猛地前倾,压低嗓音威胁道:
“就像那口井,填了土,压了石,它就是个死疙瘩。”
“哪怕底下埋着天大的冤屈,只要这石头不挪窝,谁也翻不了天。”
这是赤裸裸的摊牌。
他在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你们昨晚下了井,也知道你们拿到了东西,但只要上面有人压着,那就是一堆废纸。
陆铮眼底寒光一闪,正要发作,姜晓荷却抢先一步,端起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给老头倒了一杯茶。
茶水滚烫,冒着白烟。
“大爷,您这话在理。”姜晓荷笑盈盈的,可那眼神里没有半点笑意。
“不过,有件事您可能搞岔了。”
“那口井封不封得死,不是石头说了算,是底下的水说了算。”
“水?”老头一愣。
“水压大了,石头是压不住的,只会炸得更响。”
姜晓荷手腕一抖,茶杯往老头面前重重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来,落在老头那身名贵的绸缎褂子上。
“就像今晚这出戏,角儿既然上了台,不唱完最后一句,谁也别想叫停。”
话音刚落,楼下的锣鼓点突然变得骤急,如同狂风骤雨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锵——锵——锵——!”
台上的孟云溪开场了。
她没有按照《霸王别姬》的老规矩舞剑,而是猛地扯下了头上的如意冠,那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透着决绝的眼睛。
她手里的鸳鸯剑寒光凛凛,剑尖直指乐池边的宋鹤年,凄厉的唱腔穿透了整个戏院,直冲天灵盖:
“奸贼坐高堂,忠良填沟壑——”
“假药断人肠,毒计害性命——”
“奴家今日把命丧,化作厉鬼也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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