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吴郡·观海阁
死寂。唯有远处海浪永无休止的拍岸声,单调而沉重,如同巨兽的心跳,敲打在阁内每个人的心头。案上的青黑矛头残片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那三个完美的同心圆环符号(☉?)如同三只来自幽冥的冰冷眼瞳,凝视着所有敢于解读它秘密的人。孙权的手按在冰冷的琉璃窗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无垠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压抑的黑暗海洋按出一个洞来。
“即刻传令‘飞云号’!”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低沉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有截获的‘神启者’相关情报——不论是商队只言片语、异域古籍残章、还是斥候密报——凡涉‘铁兽’、‘神罚之火’及此等星环印记(☉?)、爪印烙纹()者,不分日夜,以最高密级直送建业观星阁!命刘邈博士:不计代价,动用一切手段、资源、人手!给孤剖析此物!它的来历?锻造之法?弱点何在?任何发现,哪怕极其细微,即刻飞报孤!”
“诺!”亲卫统领如蒙大赦般叩首领命,几乎是踉跄着退出阁外,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孙权猛地转身,赤红的王袍在急促动作下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目光如燃烧的鹰隼扫过阁内仅存的鲁肃、吕蒙:“子敬!即刻以孤之名,密令所有海外据点!凡遇‘神启者’之军、之民、之器物,宁可放弃贸易所得,务求全身而退!以保存力量、传递消息为第一要务!同时,命各据点加倍探听其动向、军力部署,不惜重金,不计后果!”
他的视线最后钉在吕蒙身上:“吕子明!舰队休整期,再缩短!五日!五日之内,所有战损舰船必须修复完毕!水师全军,取消一切休沐,甲不离身!补给物资,自孤之内库直接按战时双倍配给!孤要舰队,恢复到随时能撕裂大洋的状态!目标…”他顿了顿,牙关紧咬,“目标暂定——海西都护府!将其防御等级提升至最高!孤要知道,我们伸向寰宇的这只手,究竟能握得多紧!”
“末将领命!”吕蒙单膝跪地,铠甲铿锵,眼中燃烧着被危机点燃的火焰。
“还有…水师新舰!”孙权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铁器气息和死亡的警告一同吸入肺腑,“‘铁鲸’级二号、三号舰的龙骨铺设速度,孤要再加快!船坞工匠,三班轮作!所需银钱、铁料、木材,由王室内库及海贸司优先保障!谁敢耽搁一刻,军法从事!”
“臣等遵旨!”鲁肃、吕蒙齐声应命,带着破釜沉舟的肃杀,迅速领命离去。
阁门重重合拢,将最后一丝喧扰隔绝。观海阁内,只剩下孙权和大乔(李雯),以及那枚在烛光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黑矛头。死寂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唯有那星环符号(☉?)沉默地昭示着远方那不可名状的威胁。
大乔合上记录了所有符号细节的硬皮笔记簿,走到孙权身边,与他一同凝视着窗外那片吞噬了月光的漆黑海面。她的指尖冰凉,记者本能让她在恐惧之外,更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认知颠覆感。这不再是已知世界的争霸,而是文明层级的倾轧。
“比我们更快…更强…”孙权低声呢喃,仿佛在咀嚼着钢铁碎屑,“他们的铁兽,此刻…是否已踏碎了犍陀罗的佛塔?正向着恒河平原碾压而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是面对超越理解之敌时,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完全驱散的寒意。
大乔没有回答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她的目光坚定地投向孙权紧绷的侧脸:“大王,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停。建业的船坞灯火,便是此刻最锋利的武器。每一寸铺设的龙骨,每一座日夜轰鸣的锻炉,都是射向未知黑暗的箭矢。哪怕慢一步,也要快一步!”
孙权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掌心的刺痛让他眼中的迷茫瞬间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光芒取代。“传令!自明日起,江东全境——工坊、船厂、矿场、火器营、新军演武场——实行‘战时规条’!生产之量,必须翻倍!操练之严,皆如临战!懈怠者,斩!阻滞者,斩!孤要以整个江东为熔炉,铸造出能劈开那黑暗铁壁的利刃!”
中原·许昌·铜雀台
精舍内的空气凝滞如铅,混合着铜兽香炉散发的冷冽檀香和那青黑矛头无端散逸的金属腥气。那一声“叮——”的微颤余音,仿佛还在曹操(林风)的耳膜深处萦绕不去。他缓缓放下手中那具沉重的、镶嵌着水晶镜片的放大镜筒,如同卸下千钧重担。镜筒落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他向后靠入宽大的座椅中,闭上双眼。精舍内只剩下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荀彧和郭嘉侍立两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们的目光紧张地在闭目的主公和那枚诡异的矛头残片之间逡巡。那镜筒内呈现的非人景象,那一声不属于凡金的颤音,如同一柄无形的冰锥,刺穿了他们几十年积累的智谋与经验构建起的认知壁垒,只剩下赤裸裸的、对未知力量的忌惮。
良久,曹操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迷茫或震惊,只剩下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森寒与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决绝。那绝非凡物的金属,那精密到令人绝望的符号(☉?),都在向他无声地宣告:这是一场文明层级的战争,一旦落后,代价便是彻底的湮灭!
“此物…”曹操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刮擦,打破了死寂。他没有看那矛头,目光越过荀彧和郭嘉,仿佛穿透了铜雀台的穹顶,投向那浩瀚而危机四伏的西方。“其技已通‘神工’,非人力可为。其志…昭然若揭!吞寰宇,灭异端!” 他猛地站起身,玄色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充斥精舍,“传孤谕令:即刻起,许昌、邺城、洛阳、陈留所有‘天工院’,进入‘破壁’状态!凡通冶炼、格致、算学之才,无论出身,征召待命!目标只有一个——仿其效,破其坚,穷究此‘星陨金’之本源!所需物料,纵倾尽三州府库,亦在所不惜!”
“诺!”荀彧、郭嘉心神剧震,齐声应诺。
曹操的目光转向郭嘉:“奉孝!‘天网’向西的触角,再深扎三倍!所有潜伏于波斯、天竺、大秦故地之暗桩,启用最高密级‘烛龙’!他们的命,就是给孤的眼睛!孤要看到那‘神启者’的内腑!他们的都城在哪?他们的‘铁兽’何以为动?他们的‘神罚之火’源于何处?他们的头领,是神是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狠厉,“黄金?死士?孤给你!孤要的是…撕开他们的面纱!纵前方是刀山火海,尸骨铺路,亦在所不惜!”
“臣…万死不辞!必为主公,撬开那铁壁!”郭嘉眼中精光暴涨,躬身领命,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用无数生命和黄金堆砌的情报绞杀战。
最后,曹操的目光落在荀彧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文若!冀州新附,豪强余孽未靖,此时大动干戈,耗费如山,必生怨怼动荡!然此非常之时!孤命你全权署理河北新政!土地分授、工坊征募、新学推行,一切以‘固本培元’为要!以工代赈,广纳流民!敢有借机生事,阻挠国策者…” 他眼中寒光一闪,“无论世家大族,还是泥腿草莽——杀无赦!孤宁要一个绷紧如弓弦、怨声载道却能为战备输血的河北,也不要一个看似安稳却不堪一击的泥足巨人!”
“臣…遵旨!必竭尽心力,稳住后方,不负主公重托!”荀彧深深一揖,肩头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
曹操挥了挥手,精舍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那枚青黑色的矛头在烛光下幽幽地泛着冷光。他缓缓踱步到巨大的九州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标注着“西域”、“安息”、“天竺”的广阔区域,声音低沉而充满紧迫感:“我们太慢了…必须更快!更快!在那些‘铁甲收割者’的洪流碾至玉门关前…孤的中原,要变成一台比他们更精密、更高效、更无情的战争机器!” 他眼中的火焰燃烧着,那不是开疆拓土的野心,而是文明求存的孤注一掷。
巴蜀·成都·锦官城·军议堂
巨大的巴蜀地形沙盘旁,气氛凝重如铅。空气里弥漫着新伐木料的清香、湿土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沙盘上刚刚标注上的、象征着潜在威胁的、指向西陲的密集红色箭头所散发出的无形压迫。
刘备(陈默)默默地将那份来自江东的、字字如刀的密报和图样,轻轻放在硬木长案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份拓印图上青黑矛头平滑如镜的断口和微小的星环符号(☉?),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神。关羽抚着长髯的手停滞了,丹凤眼中锐利的光芒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他凝视着木架上悬挂的矛头拓印,仿佛能从那份非人的完美光滑中,看到战场上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戮景象。张飞紧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他那双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豹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一种对超越理解之力的本能畏惧。
“军师…” 刘备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向诸葛亮,这位他视为擎天巨柱的智者,“此物…真非人间可有?那‘神启者’…当真如此可怖?” 那份奏报中“视我为渎神异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宣示,像冰锥刺入他仁德的信条深处。
诸葛亮羽扇轻摇,但动作比平日慢了半分,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那枚仿制的、矛尖已经弯曲变形的乌兹钢矛头,和旁边那块厚甲上深深的刺痕与划伤。“主公,二将军,三将军。”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千钧,“我蜀中百炼之精钢,依图竭力仿制,仅能破甲一寸有余,且自损其锋。然彼之真物…”他停顿,羽扇指向拓印图上那鬼斧神工般的平滑断口,“断口光滑若此,其材质之坚锐、其锻造或‘切割’技艺之匪夷所思,已超越凡俗。以此推之,其所谓‘铁兽’、‘神罚之火’,纵有夸大,其核心威能,恐非虚言。其志在‘抹除异端’,更是文明存亡之战,非关一地一城之得失。”
他转身,对着刘备,深深一揖,羽扇抬起指向西方:“主公!此敌非比曹操、孙权,乃华夏文明之死敌!亮请主公:即刻以最高密级,联通江东、中原!凡涉‘神启者’之情报,无论巨细,皆当互通有无!此乃唇亡齿寒,绝无独善其身之理!”
“大哥!”张飞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硬木立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木屑簌簌落下,“管他娘的什么铁兽神罚!俺老张就不信他的头是铁打的不成?!惹急了俺,照样…照样…” 他吼着,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没有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那拓印图上冰冷的符号,似乎连他万夫不当的勇力都能冻结。
“三弟!”关羽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此非逞血气之勇时。军师所言极是!此乃存亡之战!关某之青龙偃月,亦需新的磨刀石了。” 他丹凤眼微眯,一股沛然的战意和一丝对未知对手的肃然,同时升腾而起。
刘备霍然起身!方才脸上的阴霾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刚毅取代。他走到木架前,伸出手指,用指腹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抚过拓印图上那个微小的、冰冷的星环符号(☉?)。仿佛在触摸一个遥远而致命的真相,感受着那份来自异域、充满恶意的力量。
“孔明之言,乃金玉良言!”刘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回荡在军议堂中,“传孤谕令:自今日起,巴蜀与江东、中原,共设‘靖西密讯’!凡涉‘神启者’情报,直通孤与军师、二弟、三弟之手!另着:益州全境工坊,凡军械、蒸汽、采矿、织造之所,一律启用‘玄甲令’!延长工时,增派人手,扩增炉灶!府库钱粮,优先保障!孤要这蜀中山川,成为锻造‘诛魔’利器的工场!诸葛军师!”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诸葛亮。
“臣在!”诸葛亮肃然拱手。
“烦请军师亲掌‘天工督造’!蒸汽机之应用,务求速广!矿采之利,务必再增!新式火器、护甲之研发、列装,更需日夜兼程!孤要锦官城的锤声,响彻云霄!要这巴山蜀水间的每一缕蒸汽,都化为刺向西方黑暗的利啸!”
“臣…领命!”诸葛亮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羽扇重重一顿,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责任的光芒。
“云长!”刘备看向关羽。
“大哥!”关羽跨前一步,抱拳应诺。
“北境防务,益州命脉!新军整训,火器操演,万不可松懈!孤要北境防线,固若金汤!要我们的新军,成为能抗住那‘铁兽洪流’的磐石!”
“关某在此,北境无忧!新军之利,必冠绝三军!”关羽慨然应诺,声音如龙吟虎啸。
“翼德!”刘备的目光最后落在张飞脸上。
“大哥!俺在!”张飞挺起胸膛,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收起你那莽撞性子!给孤好好研习新式战阵!你那身万人敌的本事,配上火器之威,方是破敌之矛!孤要看到你的飞军,成为撕裂敌阵的尖刀!”
“大哥放心!俺老张这次定把那些怪物的铁壳子,捅个稀巴烂!”张飞拍着胸膛,吼声震得堂内灰尘簌簌落下。
军议堂内,烛火摇曳,将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四尊准备迎击洪荒巨兽的守护神只。那枚星环符号(☉?)的拓印,在光影中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瞳,无声地注视着这片被惊醒的山河,以及山河之上,正被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催生出的…燎原战意!
江东·建业·观星阁顶楼实验室
刺鼻的硝烟、熔融金属的焦糊气、以及某种强酸挥发的呛人味道,混合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怪诞气息,弥漫在整个顶楼拱形空间。巨大的窗棂被厚厚的黑布帘遮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唯有几盏灌满了昂贵鲸脂、拥有水晶聚光罩的特制“科研明灯”,将惨白而聚焦的光柱投向中央巨大的铸铁平台。平台之上,正是那枚来自遥远帕坦村焦土、刻着冰冷星环符号(☉?)的青黑矛头残片。
刘邈,这位江东技术院的灵魂人物,此刻已全然不见往日的儒雅从容。他鬓发散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高倍放大镜筒(比曹操所用的更为精密复杂)后端呈现的微观世界。汗水顺着他枯瘦的颊边不断滚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左手边,一本摊开的厚厚笔记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号、数据、分子式(以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记录)和潦草的疑问;右手边,则散落着几个碎裂的石墨坩埚残片和烧焦的铜勺——那是数次尝试用高温熔融或化学侵蚀来测试金属成分留下的失败痕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刘邈近乎呻吟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在砂纸上摩擦,“熔点…远超已知一切!连钨金都远远不及!强酸…毫无反应!强碱…纹丝不动!这…这绝非大地孕育之矿!”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侍立一旁、同样脸色苍白的助手,那眼神中充满了科学信仰被撼动的巨大冲击和一种接近疯狂的求知欲,“去!把库房里那块天竺来的‘星辰铁’陨石取来!还有…取我的‘混元锤’来!快!”
助手不敢怠慢,踉跄着奔向角落堆积如山的珍稀材料区。
就在这时,沉重的橡木门被急促叩响。“博士!博士!吴郡八百里加急密件!大王亲笔!” 门外传来情报官紧张的声音。
刘邈眉头紧锁,极度不耐地挥手:“进!”
门开,情报官几乎是扑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沉重的铜筒,筒身以朱漆封缄,刻着代表最高紧急状态的龙纹。刘邈粗暴地抓过铜筒,拧开封印,抽出里面厚厚一叠还带着驿马汗气的桑皮纸。他的目光飞快扫过那些由孙权亲自批示、汇总了最新收集到的关于“神启者”的信息摘要:天竺西境焚毁的城池遗迹描述、波斯商队口中“吞噬大地的铁兽”的零星情报、更重要的,是舰队后续报告中提到的那种奇异金属在“神启者”武器和装备上被广泛使用的推断!
“果然…果然!”刘邈的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捏碎纸张,“他们的军队…他们的造物…基石都是这种…这种‘星陨金’!” 他猛地将密报拍在实验台上,一把抓起助手刚刚取来的那块人头大小、布满孔洞、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陨铁,“看!这才是天赐之物该有的样子!粗糙!原始!蕴含杂质!需要百炼千锤!而那个…” 他指向铸铁平台上那枚青黑的矛头残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亢奋,“它是什么?它是被…被‘塑造’出来的!如同泥塑!如同水凝!它内部的结构…完美到令人发指!没有锻打的纹理,没有晶体的界限!就像…就像被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打印’成型!”
他举起那把沉重的、由百炼精钢铸造、带有复杂配重和杠杆的“混元锤”,这是江东技术院能造出的最具破坏力的物理测试工具。“给我让开!”他对助手吼道,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助手慌忙后退到安全距离。刘邈深吸一口气,运起全身气力,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双手抡起沉重的“混元锤”,带着千斤巨力,朝着铸铁平台上的青黑矛头残片,狠狠砸下!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在拱顶实验室内炸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刘邈的双臂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酸麻剧痛,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染红了锤柄。“混元锤”精钢打造的锤头,在与那青黑矛头接触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浅浅的凹痕!而铸铁的平台上,更是被震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再看那矛头残片——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在惨白的集束灯光下,那平滑的断口和冰冷的星环符号(☉?),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渺小与无知。
“噗!” 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脱力感让刘邈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溅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助手惊呼着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刘邈却一把推开助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毫发无损的矛头,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笑声,充满了挫败、疯狂与一种面对深渊般的战栗:“哈哈…哈哈哈…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他们的‘基石’,坚不可摧!而我们…而我们还在泥巴里打转!”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被黑布遮挡的窗外方向,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正在西方大地上隆隆行进的钢铁洪流。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巨大的科技鸿沟带来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这位江东首席科学家的心脏。他挣扎着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命令:
“记录!立刻记录我的猜测!此物代号——‘星骸’!其非锻非铸,乃‘塑形成体’!其能…与吾等所循之‘格物’根本相悖!其主…所握之力,或许…触及‘造物’之权柄!” 他的目光扫过惊惶的助手和情报官,“还有!将此结果,连同大王密报…一并整理!火速呈送吴郡观海阁!告诉大王…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天外凶神!”
江东·吴郡·观海阁
夜色浓稠如墨,海风呼啸着撞击着观海阁坚固的琉璃窗,发出阵阵呜咽般的声响。孙权独自伫立在巨大的窗前,手中紧握着刚刚由死士快船送来的、尚带着建业夜露气息的密报。那是刘邈呕心沥血、甚至口吐鲜血后得出的初步分析和那令人绝望的“混元锤”测试结果。
“…‘星骸’…非锻非铸…‘塑形成体’…其能…或涉造物权柄…天外凶神…”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孙权的心头。比之前所有的情报和推测都更加冰冷,更加绝望!这不仅仅是技术优势,这更像是…降维打击!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任由那份沉重的密报飘落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他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海洋,目光扫过空寂的阁内。案头,是绘制精密的“寰宇海图”,上面标注着傲然延伸向印度洋的红色航线;旁边,是“海西都护府”宏伟的蓝图设计图;墙角的架子上,陈列着一艘精雕细刻的“铁鲸”级战舰模型——这些都曾是他雄心勃勃、征服寰宇的象征。
然而此刻,在那份密报带来的绝对冰冷的“差距感”面前,这些象征着人类伟力的造物,突然间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如同孩童堆砌在海滩上的沙堡,随时可能被一个涌来的巨浪彻底吞噬。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不甘、以及深深无力的压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孙权。他猛地抓起案上一个精美的越窑青瓷茶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扇映照着无边黑暗的琉璃窗!
“砰——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阁内轰然炸响!价值连城的瓷器瞬间化为无数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冰冷的窗上,又顺着光滑的琉璃迅速流淌下来,留下一片狼藉的水渍。
门外传来亲卫急促而紧张的询问声:“大王?!”
“滚!都给孤滚远点!”孙权暴怒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门扉都在颤抖。门外的脚步声瞬间惶恐地退去。
阁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茶水滴落在地毯上的“滴答”声,和孙权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手撑在冰冷的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剧烈地颤抖着。那份傲视寰宇的雄心,刚刚被无情的现实狠狠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声渐渐平复。孙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腰。他不再看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流淌的茶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仿佛蕴藏着灭世巨兽的无垠黑暗。眼神中的狂暴怒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灼烧后、更加冰冷、更加坚硬、也更加决绝的东西!如同被淬火后的精钢。
他走到墙角的沙盘前。沙盘上,江东的海岸线蜿蜒曲折,新绘制的“海西都护府”据点像一颗遥远的钉子,钉在陌生的海岸旁。他的目光越过了那片据点,越过标注着“天竺”、“波斯”的模糊区域,死死地钉在沙盘最西端那片未知的、被标注为“神启之地”的空白区域。
然后,他伸出手,拿起代表江东舰队主力的“铁鲸”模型。那模型由精铁打造,冰冷而沉重。他将这艘象征着他海上雄心的舰船模型,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向着沙盘上那片代表未知与巨大威胁的“神启之地”空白处,推进了一寸!
这一寸的推进,无声,却重逾千钧!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许昌铜雀台,曹操正凝视着九州舆图上幽凉的西陲,指尖划过玉门关外那片代表未知的混沌,一个由最精锐“虎豹骑”成员组成的、代号“凿壁”的秘密探索队,已在无声的夜色中悄然出城,背负着破解“星陨金”之谜和刺探“神启者”虚实的死令,策马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而在锦官城灯火通明的兵工厂深处,伴随着巨大的齿轮咬合声和蒸汽喷涌的怒吼,一尊口径远超以往、炮管闪烁着冷冽寒光的巨型试验性要塞炮的炮身,在数十名工匠合力操控的龙门吊下,被缓缓吊起,对准了工坊内专门为测试威力而浇筑的、厚达数尺的标靶石墙。诸葛亮、关羽、张飞的身影站在高处平台上,默默注视着这凝聚着蜀地最高智慧与力量精华的造物。炮口幽深,仿佛也在无声地指向那未知的西方强敌。
华夏大地,三股巨大的力量核心,在被同一个来自西方深渊的恐怖阴影狠狠碾过之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孤注一掷的反抗意志!技术狂飙进入前所未有的癫狂节奏,资源被不计成本地疯狂压榨,战争的机器在和平的表象下发出震耳欲聋的预热轰鸣!燎原之势已成,但这熊熊燃烧的火焰,究竟会将这艘承载着古老文明、融入了“神启”火种的巨轮,带向辉煌的彼岸,还是推入焚身的深渊?前方那片深邃无垠、危机四伏的“未知之海”,只有沉默的惊涛,在等待着答案。
喜欢后汉异星录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后汉异星录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