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浊浪在初冬的寒风中拍打着建业城外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回响。但此刻紫金山顶的观星台内,另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声音正切割着空气——那是孙权指关节无意识敲击金属模型发出的短促声响。
惨白的鲸脂灯光从高处垂落,照亮了占据观星台中央的巨大船模——一艘代表了江东造船技艺巅峰的风帆蒸汽混合动力战舰。这本该是孙权骄傲的造物,此刻却只能映衬出他眉宇间的焦躁。手指每一次落下,敲在覆盖细密铜钉的船舷上,都像敲在绷紧的鼓面上。
“吕子明的船队……”孙权(孙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在狮子国(锡兰)附近,到底遇上了什么?” 那份经由信鸽接力、以最高密级送达的简报正摊在旁边的案几上,墨迹似乎还带着海风的潮湿,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惊悸。
大乔(李雯)抬起头,职业记者的冷静是她此刻最好的盔甲,但眼底深处仍难掩震撼。“不是天竺王公的战象船,也绝非波斯湾常见的三角帆船。”她指尖点着简报上的关键描述,“吕蒙将军亲笔:‘舰体似为钢铁龙骨!无帆!其烟囱巨大,喷吐之黑烟浓烈,远超我混合动力舰十倍!航速……快逾奔马!’”
她停顿了一瞬,看向桌案另一侧埋头于海图的小乔(韩雪)。
小乔立刻在一堆绘满航线的图纸中抽出一张泛黄的拓片——正是当年在帕坦村外发现的青黑色矛头上,那个诡异而陌生的星环符号(☉?)的拓印!
“吕将军说,”大乔的声音压低了,“距离太远,风浪又大,对方侧舷的印记模糊,但……其形制轮廓,与此物,极其相似!”
“星骸?!”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箭,瞬间贯穿了孙权的胸膛。记忆中帕坦村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无差别的残酷毁灭再次灼痛了他的神经。难道……那个预言中冰冷无情的“神启者”……他们的触手,已经探到了天竺洋?!那片他寄予厚望、视为江东未来命脉的蔚蓝!
“他们……发动攻击了?”孙权紧攥的拳头骨节发白,运动员的肌肉在锦袍下紧绷。
“对方率先鸣炮示警,”大乔语速飞快,还原着情报细节,“但炮口并未指向我方舰船。吕将军严格执行了我们‘遇不明强敌,首重探查,避免冲突’的预案,命舰队升起‘通商友好’旗语,同时蒸汽轮机全开,脱离接触区域!对方……并未追击。”她补充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舰队已按预订紧急航路返航,预计一月后可抵泉州港。随船带回的有所有目击水手的详细口供、重新校准的海图标记,以及……”
“什么?”孙权目光如电。
“在接触海域附近,打捞到的一块……”小乔接过话头,语气急促而凝重,“疑似从对方舰船上脱落的金属碎片!”
“碎片?!”孙权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正是!已用铅盒三层密封,随船由吕将军亲兵押运,抵达后直送技术院核心分析室!”小乔补充道,眼中闪烁着理科生特有的、面对未知时的强烈探究欲,“吕将军专程强调,此物质地……冰冷刺骨,入手沉重却又异常坚韧,非木非铁,前所未见!”
同一时刻,许昌·铜雀台地宫密殿。
青铜兽首灯盏映照着冰冷的地砖,也将曹操(林风)的身影拉长,投在绘满山河形势的墙壁上。他面无表情地将一份内容几乎完全一致、抄录自江东密件的帛书重重拍在冰冷的乌木案几上。沉重的青铜虎符镇纸被震得跳起寸余,发出一声闷响。侍立左右的荀彧与郭嘉,脸色凝重如万年玄冰。
“‘神启者’……”曹操的声音低沉,如同坚硬的代码在碰撞,“竟非虚妄!其锋镝……已现于海上!吕蒙所见……便是‘铁兽’之力?!”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冰冷的钢铁造物在波涛中撕开航道的景象。
“主公,”荀彧深吸一口气,儒雅的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江东情报确证,彼方此际似无主动攻伐之举。然此等超越常理之器物现身天竺洋,其意图……深不可测!若其意在扼控东西海上通衢要道……”
“则我中原通商四海之命脉、开拓万里之基石、乃至将来西投兵锋之咽喉,尽在其指掌之间!”郭嘉眼中寒芒似刃,言语直指核心要害,“江东船队幸而脱身,再遇之,焉有侥幸?若彼主力舰群倾巢而至,封锁海疆……”
“岂能坐待屠戮!”曹操猛地拂袖而起,漆黑如墨的锦袍仿佛裹挟着北地的风雪,“即刻密令‘天网’!所有西向暗桩、潜伏死士,启动最高预警‘烛九阴’!目标:萨珊波斯全境、天竺诸邦、乃至大秦(罗马)故地之风吹草动!孤要知晓,这些‘神启者’究竟是何方神圣?从何而来?是敌是友?其手中利刃,究竟锋锐至何等地步?!” 程序员的逻辑驱动着枭雄的决断,务求获取最底层的数据。
“诺!”郭嘉没有任何迟疑,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密殿深处的阴影,只留下冰冷的余音在石壁间回荡。
曹操大步走到悬挂的巨幅寰宇舆图前,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天竺洋那片被朱砂勾勒出的海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冰冷的鲨鱼皮剑柄。冰冷的程序思维在脑海中疯狂运转、推演,每一个可能的分支都导向令人心悸的结果。他仿佛看到那喷吐着遮天蔽日黑烟的钢铁巨舰,如同移动的金属山脉,正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碾碎他精心构建的寰宇霸业蓝图。“星骸……神启者……”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名词,眼底深处燃烧的不再仅仅是逐鹿天下的野心,而是整个文明面临倾覆危机时,被点燃的、程序般冰冷又炽烈的滔天战意。
千里之外,成都·锦官城·军议堂后室。
沉水香在精雕的博山炉中静静燃烧,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刘备(陈默)坐在主位,手中两份几乎不分先后送达的密报——一份来自中原许昌的鹰徽标记,一份来自江东建业的龙纹火漆——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内容详尽虽有别,指向的却是同一个令人灵魂震颤的事实:超越时代的钢铁巨舰,现身于茫茫大洋。
诸葛亮(原生诸葛亮)手中羽扇轻摇的速度比往日慢了许多,扇面每一次起伏都仿佛牵动着沉重的空气。他清俊儒雅的脸上,是出山以来前所未有的凝重。左侧下首,关羽丹凤眼半开半阖,手抚及胸长髯,巍然端坐,气息沉凝如渊渟岳峙,但按在膝上的手背青筋隐隐。右侧的张飞早已按捺不住,铁塔般的身躯在不算宽敞的室内焦躁地踱步,沉重的战靴将厚重的西域绒毯踩出深深的印记,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大哥!”张飞猛地停下脚步,环眼圆睁,声如闷雷炸响,“这他娘的是欺到咱家门口了!管他娘的什么铁壳子王八船,敢挡咱们寰宇大道,俺老张带人砸开它龟壳,捅他个透心凉!”
“三弟!”关羽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龙吟,“此敌,绝非疥癣之疾!其舰船之坚、航速之疾,已超我等所知极限。吕蒙之才,统江东水师翘楚,犹需避其锋芒,可见一斑。” 他睁开眼,目光如电,“此乃前所未有之强敌!”
“孔明……”刘备看向自己最倚重的军师,声音里带着社畜面对天塌般项目时那种深切的忧虑与寻求依靠的本能,“此事……你如何看?” 统一寰宇的宏伟蓝图才刚刚铺开地基,这横空出世的恐怖威胁,瞬间让未来笼罩上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诸葛亮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位义薄云天的兄弟,最终落在刘备脸上,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平稳,却字字如千钧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主公,二将军,三将军。”他微微一顿,手中羽扇指向桌案上铺开的、用朱笔标记了吕蒙遇敌位置的天竺洋海图。“此‘神启者’现身于万里波涛之上,其势虽咄咄逼人,然其意图深浅,目下尚在五里雾中。” 他的手指点在海图上,“然,只观其舰船显露之威能冰山一角,其背后所蕴藏之力量与技艺,绝非我荆益一州,乃至华夏一地所能独力抗衡!此诚炎黄血脉、华夏文明传承以来,所面临之至大危局!”
他停顿片刻,羽扇稳稳停在半空,目光扫过众人:“亮料定,此刻曹操、孙权,亦必如坐针毡,如临大敌!值此存亡绝续之秋,我三家若仍心怀芥蒂,各自为战,甚或互相掣肘倾轧,则必被此等莫测强敌窥破间隙,分而击破!届时,神州陆沉,衣冠尽毁,恐将重蹈五胡铁蹄踏碎山河之覆辙!”
“军师之意…是要与那曹孟德、碧眼儿再次联手?”刘备眼中光芒闪动。与曹操、孙权的合作,从来都如同走钢丝,充斥着算计与提防,是权宜之计下的脆弱联盟。但这一次……
“非止联手!”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扬起,带着一种洞穿迷雾、劈开混沌的决绝力量,“亮恳请主公:即刻亲笔修书,分致曹操、孙权!明析利害,直言存亡!提议重启昔日‘群星会’之盟约框架,速速共商御敌安邦之大计!此非兄弟阋墙之内斗,乃华夷存亡之搏!当以‘寰宇华夏’之名,摒弃前嫌,戮力同心,共御外侮!” 他语速加快,条理清晰,“我方坐拥荆益天府之国,可为盟约提供精铁、火药、新式火器、蒸汽机车以强健筋骨;江东舟师冠绝宇内,长于海战、测绘、情报探查,可为海上之屏障与耳目;中原根基深厚,步军精锐,资源广博,谋士如云,可为陆路之砥柱!三家合力,取长补短,方有一线胜机!甚至……” 诸葛亮眼中精光暴涨,“觅得反制之机,化被动为主动!”
关羽抚髯的手骤然停住,丹凤眼中精光暴涨,如有实质:“军师此言,乃金玉良言!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关某不才,愿亲提一旅新练之锐卒,助大哥与军师,共赴国难,斩此妖氛!”
张飞猛地挺直腰板,胸膛剧烈起伏,巨大的拳头重重擂在自己心口,发出砰然闷响:“俺也一样!大哥!军师!俺老张和那帮崽子们手里的新式火铳,早就擦得锃亮!就等着崩碎那些狗屁神启者的铁壳子船了!”
刘备看着眼前这两位生死相随、豪气干云的兄弟,又看向目光灼灼、智慧如海的诸葛亮,一股久违的热血猛地冲上心头。这感觉,仿佛回到了涿郡桃园,歃血为盟,誓同生死的那个下午。他霍然起身,那股属于基层实干家的魄力被彻底激发,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孔明,立刻代孤手书!用当年‘星火会’之密语格式!致曹孟德,孙仲谋!”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星骸现于西海,神启之锋已露。覆巢之下无完卵!昔日星火之约,当重燃寰宇!恳请共聚,商御敌安邦大计!存亡在此一举,盼复!”
言罢,刘备大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扉,深冬的寒流涌入,却无法冷却他胸中沸腾的热血。他望向锦官城外,纵然夜色深沉,远处山坳里那些日夜不息、喷吐着巨大蒸汽白烟和闪烁熔炉火光的庞大工坊群,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正发出低沉的轰鸣。
“传孤谕令!”刘备的声音穿透寒风,响彻殿宇,“益州全境,所有工坊、矿场、船坞,即刻起,进入‘天工开物’最高战时等级!所有蒸汽机组、新式车床、水力锻锤,三班轮替,歇人不歇机!火药产能,务必翻倍!后膛枪炮生产线,昼夜不休!孤要以整个巴蜀之力,为这‘寰宇之盟’,锻造出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要快!”
七日后,豫州·谯郡·蔡氏故园“幽篁里”。
此地远离喧嚣官道,深藏于群山环抱的幽谷之中。此处本是蔡邕晚年静修之所,如今由其女蔡琰(苏清)继承打理。青翠的竹林在冬日依旧挺拔,掩映着几进素雅清幽的房舍。寒风掠过竹梢,发出沙沙声响,更衬得此地一片寂静。若非知晓内情,无人会将这片隐逸之地与即将决定天下走向的密会联系起来。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由双马驾驭的青布篷车,在黄昏最后一丝微光中,悄无声息地驶入“幽竹里”的后角门。车帘掀开,曹操(林风)身着普通商贾的深色裘袍,在荀彧和郭嘉一左一右如同影子般的护卫下,迅速下车,步入早已安排好的独立院落。他神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竹林深处每一片阴影,程序员的强迫症让他对安保细节近乎苛刻。
几乎在曹操踏入院落的同一刻,另一条隐秘的小径上,孙权(孙阳)只带着周瑜(原生周瑜)和扮作侍女的贴身侍卫大乔(李雯),轻装简从,快步而来。孙权年轻的面庞上少了平日的张扬,多了几分沉稳与凝重。大乔看似寻常侍女,但锐利的目光却在行走间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环境,记下每一处可能的观察点和退路。周瑜则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但眉宇间也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稍晚片刻,东侧水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诸葛亮(原生诸葛亮)手持象征刘备权威的印信玉符,在关羽(手持佩刀,如同门神)和法正(精明的目光闪烁着算计)的陪同下,穿行于曲径通幽的回廊。诸葛亮步履从容,羽扇轻摇,但每一步都带着千钧重担。关羽丹凤眼微眯,气势沉凝,手始终不离刀柄寸许。
作为此地的女主人和本次密会最关键的召集人与中间人,蔡琰(苏清)早已在一处特意开辟、墙壁厚实、门窗紧闭的静室内等候。她身着素雅的深衣,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清澈而坚定。室内布置简洁,只有一张巨大的圆桌和几张坐席,墙上挂着象征性的九州舆图。火盆里的银霜炭静静燃烧,驱散了深冬的寒意。
貂蝉(柳烟)则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隐在静室相连的耳房中。她面前摊开着标明各处暗哨、信鸽点、紧急退路的精细图纸,耳朵则专注地捕捉着静室内可能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她的情报网络是这次密会安全的最核心保障。
当三方代表在静室内落座,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没有寒暄,没有试探。曹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首先射向孙权:“碎片何在?” 程序员的思维直指核心变量。
孙权侧首示意。大乔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看似普通的藤箱底部,取出一个用火漆重重封缄、包裹着厚实油布的铅盒。她将其轻轻放在圆桌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周瑜拿起一柄特制的铜柄小刀,谨慎地剔开铅盒边缘密封的蜡层。盖子被轻轻掀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极地深渊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围坐的众人皮肤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铅盒内衬着厚厚的丝绒,丝绒之上,静静躺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撕裂、形状不规则的金属残片。
这金属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银灰色,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刮痕和撞击凹陷,但在破损的边缘处,又隐约可见极其精密、绝非人力手工捶打能够形成的细微纹路。它的光泽内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物质密度感,仿佛小小的碎片中凝聚了超越时代的重量。
郭嘉(代表曹操)立刻俯身靠近,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特制的、镶嵌着放大水晶镜片的铜管,凑到眼前,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一寸寸扫描碎片的表面。“绝非生铁…更非青铜…这种银灰金属…”他低声自语,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其质地之匀密,前所未见!这些刮痕…边缘之锐利…绝非寻常碰撞能形成…倒像是…被某种更强大、更高速的力量撕裂剥离?” 他的手指隔着丝绒,小心翼翼地触碰碎片边缘,指尖感受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法撼动的坚硬。“冰冷异常……坚硬得可怕……”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极度的警惕。
诸葛亮(代表刘备)轻轻拿起桌上备好的另一柄更小巧的放大镜(蜀中新制),细致地观察着碎片表面的纹理和那些细微的、似有规律的纹路。“纹路走向…非天然…蕴含法度…此物非天成,乃极精密之人工造就。”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其工巧,远超我格物院所制最精良之钢件百倍!观其撕裂之痕,其坚韧亦匪夷所思!此等材质,此等工艺……” 他放下放大镜,与郭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凝重。
“这便是吕子明遭遇之物?”曹操的声音打破沉默,冷硬如铁,“依其所见,此等舰船,其威若何?” 他需要更具体的威胁评估。
孙权示意周瑜。周瑜清了清嗓子,将吕蒙亲笔密报中关于那几艘钢铁巨舰的细节描述,用清晰而沉稳的语调再次复述。当说到那舰船在风浪中速度远胜江东旗舰、如山岳般压迫而来的气势、以及那恐怖的巨大炮口时,室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其鸣炮示警之声,远隔数里,亦震耳欲聋,如同天雷炸响于海面。”周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其势…绝非善意。若无主公‘避其锋芒’之严令……”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吕蒙的舰队很可能已经化为海上的点点星火。
“分散……并非一体?”诸葛亮敏锐地捕捉到情报中另一个关键点,看向负责情报整合的貂蝉。
一直沉默旁听的貂蝉(柳烟)此时才从耳房中走出,手中拿着一份整理好的卷宗,声音清晰而冷静:“综合三方‘天网’多年渗透及海商传闻可知,此等拥有超越时代技艺之势力,并非铁板一块。波斯萨珊帝国东部,近三年崛起一支自称‘神恩军团’之力量,其旗帜上有类圆环之符记,作战方式迥异传统,冷酷高效,已连灭数个小邦。地中海东岸,亦有罗马商人惊恐言及数艘‘喷火铁船’劫掠商旅或攻击海盗,踪迹诡秘。至于天竺以北,数邦国崩溃之报告皆指向一支无需牛马牵引、声如雷霆之‘钢铁洪流’……其特质,与帕坦村幸存者所述之‘铁兽’,如出一辙!”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庞:“结论:这些‘神启者’,或来自同一源头,或掌握相似之术法,但彼此间未必统属!他们如同贪婪的群狼,正分别从陆路(波斯-天竺方向)与海路(地中海-天竺洋方向),同时张开獠牙,吞噬我们所知的世界!”
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盆里炭块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分散?这非但不是好消息,反而将巨大的阴影同时投射在了陆地与海洋两条战线上!
“分散?”曹操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那铅盒都微微跳了一下,眼神凌厉如刀,“此情更为凶险!这意味着攻击可能来自四面八荒!其核心技艺——无论此等钢铁、驱动之力、亦或那毁城灭舰之炮火,皆凌驾于我等之上!其差距……”他指着铅盒中那块冰冷的碎片,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如同稚子持木棍搏杀身披重甲的巨汉!此物之坚,远胜我等千锤百炼之精钢!其质其量,匪夷所思!我等倚为长城的火器,能否洞穿其甲?如何破之?!”
“海路已现其踪!”周瑜的声音带着海军统帅的紧迫感,“若其舰船封锁天竺洋,则我江东海贸命脉立断!南洋诸藩,危若累卵!其巨舰更可随时越海而来,寇掠我东南万里海疆!当务之急,是火速集中三家海军之力与资源,以江东为基,组建‘寰宇联合舰队’!夺取天竺洋制海权!并在狮子国、天竺东南要港建立坚固之前进壁垒!唯有如此,方可伺机主动寻敌、驱逐、乃至歼灭其海上爪牙,护我航路周全!同时……”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曹操和诸葛亮,“舰队锋芒,亦可西指红海,向地中海方向施加压力!”
“陆路之敌,其‘铁兽’虽力大无穷,行动如山崩,”关羽沉声开口,声如洪钟,带着傲骨却不失务实,“然其驰骋,必赖开阔之地形。我新军之火炮,射程威力今非昔比!后膛枪列阵如林!依托玉门关、葱岭天险,深沟坚垒,节节设防,未必不能阻其锋芒!当务之急,是即刻加固西域一线防御要塞,囤积粮秣军械!同时,积极联络波斯残部、贵霜遗民等,晓以利害,结为同盟,共御此强敌!” 他抱拳向曹操和诸葛亮,“关某愿提本部火器精锐,驰援西线!”代表刘备集团,他展现出了坚定的合作意向。
“三家合力,力量固然倍增。”荀彧终于开口,这位保守的老臣脸上忧色更浓,“然钱粮耗用,必如山崩海啸,倾尽府库!兵丁征发,徭役倍增,农时尽废,民生凋敝!内部动荡之危,恐远甚于外敌!此其一。其二……”他目光扫过曹操、孙权、诸葛亮,带着深深的忧虑,“技术共享,当至何等地步?由谁主导?其三,即便击退外敌,战后疆土、利益如何划分?此皆燃眉烈焰之下,埋藏之干柴!稍有不慎,联盟未破于敌,先溃于内争!”
静室内再次陷入沉默。荀彧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他尖锐地指出了联盟最脆弱、也最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猜忌、利益、权力。外敌当前,这些暂时被压下,但如同活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诸葛亮。这位被寄予厚望的智者,一直静静听着,羽扇轻摇速度恒定,仿佛在计算着每一个变量的权重。
诸葛亮缓缓起身,羽扇停在胸前。他走到静室一侧悬挂的巨大寰宇舆图前,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最终落在地图中央那片辽阔的华夏疆域上。
“诸位!”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今日聚首于此,非为争霸!非为权位私利!乃为存亡!”他手中的羽扇猛地指向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神启者”活动的陆海区域。
“此敌,非匈奴,非鲜卑!此乃‘神启者’!视我华夏文明如蛮夷草芥!其志,在征服!在奴役!在毁吾衣冠,绝吾道统!断无共存之理!”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我等之争,纵使刀兵相向,亦是兄弟阋墙,血脉相连!彼之来,乃域外天魔,欲亡吾国灭吾种!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华夷存亡之搏!”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强行撕开了那层名为“利益”的薄纱,将最赤裸裸、最根本的生存问题摆在了桌面上——文明的对撞,没有妥协。
“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诸葛亮的语气转为沉毅果决,“唯有同心戮力,各展所长,方有生路!亮有一策,请诸位公断!” 他手中羽扇再次挥动,指向舆图:
“海权争锋,当以江东为主,荆益为辅! 整合三方所有海军精锐舰船、匠师、水手、火器!以江东船坞为基,火速组建‘寰宇联合舰队’!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天竺洋制海权!在狮子国、天竺东岸建立永不沉没之要塞!以攻代守,主动搜寻、驱逐、歼灭神启者海上力量!护我东西海道生命线!同时,舰队主力向西,威慑地中海!荆益方面,需倾力提供精良火炮、弹药、蒸汽轮机图纸支援,并调派精锐‘神机营’陆战队登舰协防!”
周瑜眼中精光爆射。孙权用力点头。关羽代表刘备,也微微颔首。
“陆路决战,当以中原为主,荆益为辅!” 羽扇转向西北广袤的陆地,“孟德公整合中原、河北所有新式火器精锐军团,备以最坚之甲,最强之矛!玄德公则提供蜀中精良火器、火药、后勤辎重,并调派荆益精锐(如云长麾下之‘神机营’),共同组建‘寰宇西征军团’!目标:打通并彻底掌控河西走廊!在葱岭以西建立强大前进堡垒要塞群!联合波斯萨珊残部(若其尚存)、中亚各部族,结为同盟!正面迎击,层层阻击,寻求机会,歼灭神启者陆上主力‘钢铁洪流’!同时,”他看向曹操,“西域经略,彻底肃清后方,不容有失!”
曹操眼中战意升腾,手指在剑柄上摩挲。
“中枢保障,则需三家共担,不分彼此!”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统御感:
“设‘寰宇三司’,统筹全局!”
‘天工院’: 集中三方最顶尖之格物大匠、算学奇才、能工巧匠!全力推演破解神启者之秘!研制克制其利器之新武器、新材料!此番碎片……”他指向铅盒,“便是天工院首要之重!所有研究成果,强制共享!”
‘转运司’: 统筹调配三方所有钱粮、兵员、军械、民夫!建立最高效之陆海后勤补给线!确保前线粮草军械不绝!此司需绝对权威,可征用一切必要之资源!”
‘理藩司’: 由文姬、子敬、貂蝉等长于纵横捭阖者主理!专司联络西方一切可联络之力量(萨珊残部、罗马流亡贵族、天竺不满神启者之部族首领),宣扬‘神启者’乃文明公敌,收集其一切情报,分化瓦解其潜在之爪牙联盟!”
技术共享原则: 诸葛亮的声音斩钉截铁,“战时状态下,凡涉及‘神启者’之克敌关键技艺——火器制造、蒸汽轮机、新式冶金、密码通讯——皆必须无条件强制共享!基础民生之技(如农具改良、医药卫生、文教之法),则大力倡导互通有无,以固根基!”
战时经济与动员: “发行‘寰宇战争债券’,由三司共同担保信誉,向富商大贾、世家大族募集资金!加征特别战争税赋,由三司严格审计,确保合理分摊!强制征召所有适龄预备役!征用民用大型工坊、船坞,转为军工生产!”
争端解决机制: “由‘三司’主官(天工院主理:小乔\/诸葛均?;转运司主理:荀彧\/法正?;理藩司主理:蔡琰\/鲁肃)及三方最高代表(或指定副手如云长、公瑾、奉孝)组成‘盟约联席会’!遇分歧,联席会投票决策!寻常事务多数通过即可!涉及联盟存续、重大战略转向或巨额资源分配之核心事项,需全票或绝对高票(如七成以上)通过!此乃战时权宜之计,战后另议!”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写在坚韧改良蔡侯纸上的盟约核心条款草案,轻轻推到圆桌中央。室内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
空气再次凝滞。曹操的目光在“强制共享关键技术”和“转运司征用权”上停留最久,手指在袖中无声地敲击着。孙权(孙阳)则紧盯着“江东主导海权”和“技术共享边界”,体育生的直觉让他本能地权衡着付出与回报。周瑜、关羽、荀彧、法正等人,也都在飞快地计算着己方的得失。
蔡琰(苏清)适时地轻声开口,带着历史学者特有的沉稳与说服力:“文姬冒昧。盟约条款,乃战时权宜,保种存续为第一要义。后世史笔如铁,今日之抉择,当为华夏开万世太平之基。” 她的话,给沉重的利益权衡注入了一丝超越性的崇高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烛火摇曳。激烈的争论在低沉的语调中爆发,又在相互的妥协中平息。最终,在貂蝉(柳烟)确认了信鸽已带来孙权、刘备对最终条款的授权火漆印后,三方代表终于达成了脆弱的共识。
蔡琰走到早已备好的香案前。香案上供奉着一尊古朴的轩辕黄帝木雕神像——象征着华夏共祖。她亲手点燃三柱清香,青烟袅袅升起。
曹操(代表自己及势力)、诸葛亮(手持刘备印信)、周瑜(手持孙权印信),三人走到香案前。曹操面无表情,提笔沾满特制的、掺入金箔粉末的墨汁,在坚韧的蔡侯纸上,第一个签下了力透纸背的“曹操”二字!诸葛亮紧随其后,笔走龙蛇,以刘备印信为凭签下“刘备(诸葛亮代)”。周瑜深吸一口气,带着孙氏的重托,郑重签下“孙权(周瑜代)”。
墨迹在特制的纸张上迅速凝固,金粉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弱却坚实的光芒。那份承载着沉重希望与无尽压力的《寰宇盟约》,在华夏始祖的注视下,正式缔结!
就在此时,静室紧闭的厚木门外传来三声极有韵律的轻叩。貂蝉立刻闪身而出。片刻后,她返回室内,手中捏着一张不过寸许宽、用特制药水处理后方显字迹的纸条。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刚到的‘天网’急报,”貂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狮子国(锡兰)以东三百里海域……发现神启者舰船踪迹。三艘。比吕蒙将军遭遇之船……更大,烟囱更多……航向……正东偏北。”
正东偏北!
这个方向,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刚刚因盟约缔结而稍显缓和的气氛!它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目标……是直接指向天竺洋与华夏海疆之间的那片广阔海域?还是……华夏本土?!
静室之内,烛影摇曳,刚刚落成的盟约墨香犹在,而极西的海平面上,那喷吐着浓烟的钢铁阴影,已然再次浮现,并且……正在逼近!冰冷的杀机,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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