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临江下游废弃船坞。
柳紫妤在柴油味中醒来。
她的手腕被高分子束带固定在医疗椅上，对面监控器播放着柳氏大厦倒塌的新闻。
“你比预计的早醒了23分钟。”
吴昭尧的机械义肢在操作台上敲出冰冷的节奏：“林博士说这种麻醉剂能放倒一头蓝鲸。”
柳紫妤的视线聚焦在他身后，培养舱里漂浮着个只剩上半身的人，苍老的脸上依稀能辨认出林见海的特征。
无数管线连接着他萎缩的躯干和墙上的巨大电子脑。
“游古辛在哪？”她嘶哑地问。
吴昭尧的电子眼闪过红光：“正在赶来送死的路上。”
他按下控制键，船坞顶棚缓缓打开，露出架待发的直升机：“你知道白令海峡科研站真正在研究什么吗？”
舱门开启的狂风中，柳紫妤看见直升机舱内，装载着与蓄水池相同的金属桶。
但这次，桶身上印着的不是辐射标志，而是“生物神经元培养基”的字样。
“你父亲和林见海发现的不是铀矿。”吴昭尧将注射器扎进她颈部：“是能寄生在人体神经系统的远古微生物……”
剧痛中，柳紫妤的戒指突然发烫。
“原谅”二字迸发出灼目的红光，照亮了舱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枚嵌在缝隙中的硬币，正以特定频率闪烁着微光。
同一时刻，船坞通风管道。
游古辛的战术目镜上跳动着柳紫妤的生命体征数据。
他取下最后一枚刻有坐标的硬币，轻轻放在通风口边缘。
硬币滚落的轨迹，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最终停在吴昭尧的机械义肢旁。
当这位新亚总裁弯腰查看时，硬币突然展开成微型全息投影……正是十五年前矿难真相的完整录像。
画面里，年轻的吴昭尧正将注射器扎入昏迷的矿工颈部……
吴昭尧的机械义肢僵在半空，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录像中，被注射的矿工突然睁开眼……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布满蜂窝状复眼的恐怖器官。
“不可能……”他的电子眼疯狂对焦：“这段录像应该已经……”
“销毁了？”游古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船坞的扬声系统突然全部启动：“可惜林见海当年备份在了自己的神经芯片里。”
培养舱中的林见海突然剧烈抽搐，电子脑迸发出刺目火花。
吴昭尧转身按下紧急制动，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那枚硬币不知何时吸附在了他的义肢关节处，释放出高频电磁脉冲。
柳紫妤趁机挣脱束带。
她的瞳孔因麻醉剂而放大，但戒指的红光指引她扑向控制台。
染血的手指按下总闸开关，船坞所有出口瞬间封闭，直升机旋翼擦着下落的闸门爆出一串火花。
“没用的。”吴昭尧狞笑着扯掉失控的义肢：“培养基已经送往全球十二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紫妤的戒指红光突然聚焦在金属桶的条形码上，那些根本不是坐标，而是倒计时： 00:15:00……00:14:59……
“你被算计了。”游古辛从通风管跃下，战术匕首划过培养舱的管线：“林见海早就把培养基调包成了普通海藻样本。”
营养液喷涌而出，暴露出发育畸形的林见海躯干。
他的脊椎连接着神经导管，而导管另一端竟是……吴昭尧的后颈。
“生物共生体需要双宿主……”游古辛割断最后一根导管：“所以你才留着他半条命。”
吴昭尧突然发出骇人的尖啸。
他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蓝色纹路，电子眼炸裂成碎片。
柳紫妤趁机捡起掉落的注射器，将整管麻醉剂扎进他颈部，正是当年用于矿工的配方。
濒死的痉挛中，吴昭尧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金属植入物。
倒计时显示00:00:15，下面刻着行小字：“白令海峡主实验室自毁程序”
游古辛抱起柳紫妤冲向检修通道。
身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冲击波将两人掀入江中。
浑浊的水里，他们看见船坞在蓝色火焰中坍塌，而那些“培养基”金属桶正漂浮着组成某种古老符号……
上岸时，柳紫妤的戒指已失去光泽。
游古辛从内袋取出枚崭新硬币，轻轻放在她掌心，这次刻的不再是“原谅”，而是：“新生”
江风掠过满地残骸，卷起张烧焦的照片碎片。
隐约可见十五年前的矿场，年轻的游邵国与林见海并肩而立，两人手中各握着半枚相同的硬币……
黎明前的江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柳紫妤蜷缩在码头废弃集装箱旁，指尖摩挲着那枚刻有“新生”的硬币。
游古辛正用匕首撬开从船坞漂来的金属桶，桶内海藻样本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荧光。
“不是普通海藻……”他沾取少许液体抹在匕首上，刃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林见海培育的是生物导体。”
柳紫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顺着她的视线，游古辛看见自己手臂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淡蓝色纹路，与吴昭尧临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浅。
“江水里也有共生体孢子。”她撕下衬衫下摆，绑住游古辛肘部动脉：“但为什么你没变异？”
游古辛沉默着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陈旧疤痕。
疤痕形状奇特，像被某种生物撕咬过的痕迹。
“十五岁那年，父亲给我注射了第一代抑制剂。”他的手指抚过疤痕：“原料来自……”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子弹击穿集装箱钢板，擦着柳紫妤的发梢没入江水。
对岸起重机顶上，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过。
“是‘清洁组’残余！”游古辛扑倒柳紫妤，第二发子弹击中她刚才倚靠的位置，打碎了藏在锈铁皮下的蜂窝状物体，那竟是个微型孢子培养巢。
两人滚入江堤排水管，黑暗中传来窸窣的爬行声。
游古辛的打火机照亮管道内壁：数以百计的蓝色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构成与金属桶上相同的古老符号。
“共生体在建立神经网络…… ”柳紫妤的声音发颤：“它们要把整座城市变成……”
排水管突然剧烈震动。
上游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浑浊的水流裹挟着金属碎片奔涌而来。
游古辛抱住柳紫妤撞开侧壁检修门，落入下方泄洪道。
浑浊的水中，他们看见更多菌丝在混凝土表面蔓延。
游古辛取出最后一枚硬币，按下隐藏开关。
硬币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正是从林见海电子脑提取的数据。
“白令海峡……”他在湍流中大喊：“实验室的坐标……”
柳紫妤突然指向头顶。
透过翻涌的水花，一架印着联合国标志的直升机正在盘旋。
“看来……”游古辛在激流中握紧她的手：“我们得先去北极走一趟了。”
泄洪道尽头，朝阳刺破云层。
那枚被遗落在管道中的芯片开始自动播放最后一段录像：年轻的林见海对着镜头举起两管试剂，一管蓝色，一管透明。
背景里，游邵国正在操作台前调试设备，桌上赫然放着三枚刻有不同字迹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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