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崩解,蚀脉黑炎消散,污秽的魔气在万象天巡镜的清辉下如冰雪消融。破碎的天地间,只余下那场逆流黑雪无声飘落,以及赵天龙最后解脱的笑容在道一脑海中挥之不去。
宿敌陨落,大敌已除,灵界似乎迎来了真正的平静。下方劫后余生的修士们开始发出震天的欢呼,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王虎在远处稳住身形,看着那消散的魔龙,重重松了口气,随即看向道一,眼中带着询问。
然而,道一却并未放松。他悬浮于空,目光并未看向欢呼的人群,而是投向了更高、更虚无的所在。
在他体内,那始终沉寂、唯有在关键时刻才会显现的青石,此刻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波动。
一种冥冥中的牵引感,无比清晰。
就在此时,那悬浮于他身后的完整万象天巡镜虚影,并未因魔心的净化而收敛光华,反而光芒愈发炽盛,清辉流转间,一道模糊却蕴含着无尽古老与威严的意念,缓缓从镜中苏醒,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神只,睁开了眼眸。
那意念并未直接发出声音,却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道一以及在场所有核心成员的心神深处响起:
“执棋者…汝已通过最终试炼。”
镜面清辉流转,映照出的不再是灵界山河,而是一片无垠的、由无数星辰与法则线条构成的浩瀚棋局!
灵界,仅仅是这棋局中一个较为重要的节点。三大仙宗、伪天道云上人、星枢教、魔心之乱…乃至道一自身的崛起、伐天之战、秩序重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棋局的推演与布局之中,清晰呈现!
“百万元会前,域外叫‘熵’的邪神窥伺此方寰宇,其力侵蚀万界,扭曲法则,乃万物终结之象征。为阻其降临,吾主——真正的万象天巡镜之灵,散落核心,布下此局,择选万界英杰为‘执棋者’,磨砺其心志,增长其力量,以期最终对抗‘熵’之侵蚀。”
镜灵的声音古老而漠然,带着一种超越情感的绝对理性。
“三大仙宗之背叛,伪天道之建立,乃至魔心之祸乱,皆为棋局之‘劫材’,用以磨砺汝之道心,淬炼汝之秩序。赵天龙,亦不过是局中一子,激发汝守护之念,助汝明悟‘有情秩序’之关键。”
“如今,汝已执掌秩序,修复此界,初步具备执棋之资格。此局…尚未终结。”
镜光再变,显现出灵界之外,那无垠星海的深处,一片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阴影正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万物归寂的恐怖气息——那便是“熵”之邪神本体的投影!
而灵界的飞升通道,仙界之门,在镜光的透视下,其背后隐约可见无数被扭曲、被吞噬的仙灵哀嚎,那里早已不再是净土,而是“熵”之仆从经营了无数年的陷阱与猎场!
“旧仙界已沦陷,飞升即献祭。汝之使命,非是飞升,而是以灵界为基,重整旗鼓,汇聚此方寰宇残余之力,成为刺向‘熵’之心腹的…第一柄利刃!”
庞大的信息,冰冷的真相,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冲击着道一的心神。
他一路走来,所有的苦难、奋斗、牺牲,守护亲友、重建秩序的信念,难道都只是这高高在上的“天道”安排好的一场试炼?他只是这盘大棋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棋子?
王虎、凌清瑶、阿秀等人也听到了这意念,无不色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与茫然。
道一沉默了许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与兄弟击掌的温度,残留着握住道侣指尖的柔软,残留着守护宗门、见证万物生长的喜悦与责任。
他回想起北冥秘境中,自己创出“红尘锁”时的明悟——秩序,当为有情守护。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迷茫,而是变得无比坚定、无比锐利,直视着那浩瀚的棋局与冰冷的镜灵,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响彻在寂静的天地间:
“我的道,我自己走。”
他抬手指向那冰冷的棋局,指向那漠然的镜灵,语气斩钉截铁:
“我修道,不是为成为谁的利刃,不是为执行谁的布局。我守护灵界,是因这里有我誓死守护的人,有我愿意为之奋斗的众生!我的秩序,源于此情此心,而非冰冷的棋局与所谓的天命!”
“天道为棋手,众生为棋子?我道一,不认!”
“你们的棋局,你们的宿命,你们与‘熵’的战争…若与我守护之道相悖,那我便…破了这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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