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阶梯入口，脚底传来金属板的震动。他没动，等那阵颤动过去才往前迈了一步。通道里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光线昏黄，照出前方塌陷的碎石堆。他抬手摸了下胸口，皮肤下有东西轻轻跳了一下，像是脉搏，又不像。
陈梦瑶从后面追上来，喘着气问：“你没事吧？刚才在里面……我们看你跪着不动，差点冲进去。”
“现在好了。”他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稳，“不只是好，是变了。”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眉头皱着：“你眼睛……有点不一样。”
苏逸没回答，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掌心朝上，灰白色的粉尘落在上面，还没碰到皮肤就散开了，像被风吹走，可这里根本没有风。他捏了下拳头，指节发出咔的一声响。
身后的支援队员陆续跟上，有人拿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一直在降。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低声说：“辐射浓度掉了六成，这不可能……除非有什么东西在吸收它。”
“是我。”苏逸转过身，“别测了，仪器跟不上变化。这地方的能量流向我能感觉到，跟我走就行。”
队伍没人说话。有人想开口，但看看地上的灰，又看看苏逸的手，最终没出声。
他往前走，脚步比之前重，但每一步都踩得实。拐过两个弯，面前出现三条岔道，墙上刻着模糊的编号，字迹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技术员刚要拿出导航设备，苏逸已经停下。
“那边。”他指向最右边那条路。
“确定？”陈梦瑶问，“那边墙是实的，没有门。”
“有门，只是被封了。”他闭眼，呼吸放慢。体内的某种东西在动，不是心跳，也不是血液流动，更像是骨头里藏着一根弦，被人轻轻拨了一下。他睁开眼，“墙后头有个空间，里面有东西在发热，温度不高，但稳定。不是机器，也不是电源——是活的。”
“活的？”技术员愣住，“这地方怎么可能有生命？”
“我说不清楚。”苏逸摇头，“但它在等，或者在醒。第八鼎纹刚才震了一下，以前从没这样过。”
陈梦瑶看着他，眼神变了。她见过苏逸战斗，见过他受伤，也见过他发狠，但从没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笃定。
“那就去右边。”她说，回头对队伍挥手，“把切割机拿上来，拆墙。”
五分钟后，液压钳咬进墙体接缝。锈蚀的钢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块两米高的金属板被缓缓拉开。灰尘扑簌簌落下，露出后面的通道。里面空气干燥，温度略高，地面铺着黑色石砖，缝隙里嵌着细小的金属丝。
苏逸第一个进去。
走了不到十米，通道突然下沉，台阶向下延伸。他伸手扶了下墙壁，指尖触到一道凹槽，形状像沙漏。那一瞬间，胸口又是一震，比刚才更清晰。
“快到了。”他低声说。
身后的人加快脚步。有人小声嘀咕：“这地方怎么越走越不对劲，像是专门给人留的路。”
没人回应。气氛压了下来。
再往下三十米，前方豁然开阔。一扇半圆形的铁门横在尽头，门框上缠着铜线，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苔状物。苏逸靠近时，那些苔藓微微抖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手按在门上。
掌心刚贴上去，整扇门就开始震动。铜线泛起微光，顺着纹路往中心汇聚。几秒钟后，一声闷响，门锁弹开，向内滑动。
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直径至少五十米。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台，高三米左右，表面布满沟槽，像是某种电路图。台子上方悬浮着一圈淡金色的光带，不规则地旋转着，像星环，又像锁链。
空气中有一股低频震动，听得不太清，但能感觉到，从脚底传上来。
苏逸一步步走向石台。每走一步，体内的动静就大一分。到了台前五米处，他停下，抬头看。
光带绕行的速度慢了下来，其中一段忽然转向，对着他划出一道弧线。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几乎同时，胸口皮肤下浮现出一道纹路，沙漏形状，一闪即逝。那道光带跟着晃了一下，像是回应。
“这就是第八鼎的地方。”他说，“不是藏，是等着人来启动。”
陈梦瑶走到他身边，盯着那圈光：“你怎么知道？”
“它认我。”苏逸说，“刚才进门的时候，那些苔藓退开了。这不是欢迎，是确认身份。就像钥匙插进锁眼，咔哒一声，对上了。”
技术员在后面记录数据，手有点抖：“能量场太强，仪器读不出来……但这光带的频率，和人体脑波接近，会不会是某种意识载体？”
“有可能。”陈梦瑶看向苏逸，“你觉得呢？”
苏逸没答。他蹲下身，手指蹭了下地面。石砖上有细微划痕，方向一致，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拖动过。他顺着痕迹看去，一直延伸到石台基座下方。
那里刻着一个符号。
他站起身，走近两步。看清图案的瞬间，呼吸顿了一下。
和他在控制室看到的记忆碎片里，那个防护服男人按下按钮时，控制台上的一模一样。
“有人来过。”他转身对队伍说，“不止来过，还试过启动它。中途被打断了，所以系统停在这一步。”
“谁干的？”陈梦瑶问。
“不知道。”苏逸盯着符号，“但对方手里有青铜碎片，和我的功法有关。他们不是随便闯进来碰运气的，是冲着第八鼎来的。”
队伍一片沉默。
有人低声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撤？万一他们还在里面……”
“他们不在。”苏逸摇头，“如果真想占着，不会只留下一个半激活的系统。他们是被迫离开的，或者——失败了。”
他看向石台中心的凹槽。那里空着，但边缘有磨损痕迹，显然是用来嵌入某样东西的。
“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核心部件。”他说，“不然这台子永远不会完全启动。”
“你知道是什么吗？”陈梦瑶问。
“应该是青铜鼎的一部分。”苏逸摸了下胸口，“形状和我体内的纹路一样。谁拿到它，谁就能掌控这个系统。”
“那还等什么？”一个队员急了，“赶紧找啊！”
“别动。”苏逸突然抬手，“这地方不是没人守。你们看地面。”
众人低头。
石砖之间的金属丝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呈暗红色，组成一个复杂的网格。正从四角向中心收缩。
“陷阱？”技术员声音发紧。
“不是陷阱。”苏逸眯眼，“是检测机制。它在扫描进入者的资格。刚才我进门，它认了我一次。现在整个大厅都在反应，说明——”
话没说完，头顶传来一阵嗡鸣。
光带突然加速旋转，颜色由金转红。石台上的沟槽亮起蓝线，一条接一条，最后全部贯通。整个平台开始上升，露出下方黑洞洞的空间。
一股热风从底下吹上来。
苏逸往后退了半步，手已经握紧。
他知道这不代表结束。
反而像是，刚刚开始。
他抬头看向上方逐渐打开的穹顶。
一道影子从高处掠过，贴着墙面移动。太快，看不清轮廓。但那动作方式很熟。
和之前袭击他的黑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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