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睁开眼，手指还捏着那枚芯片，掌心的薄膜贴在皮肤上，像一层看不见的皮。他动了动手指，薄膜跟着滑到手腕内侧，没发出一点声音。风从岩缝外吹进来，带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
他没甩头，也没抬手去擦。
“能走吗？”他低声问。
陈梦瑶靠在对面岩壁上，脚踝裹着绷带，听见声音点了点头。“可以，不耽误事。”
苏逸站起身，把芯片塞进怀里，又摸了下胸口的第八鼎纹。那里还有点热，但已经不再乱跳。他刚才试过，只要把液态金属膜铺开，盖住鼎纹，外面的探测器就扫不出异常波动。
这招是刚学会的，现在就得用。
两人没多话，一前一后钻出岩缝。雪势小了，夜空露出来，月光照在冰面上，反着青白的光。他们贴着山脊走，避开开阔地，专挑背风的沟壑前进。
永生会的营地就在前方两公里处，藏在一道冰谷拐角里。帐篷连成一片，外围插着信号杆，顶端闪着红灯。巡逻的人影来回走动，穿着黑色作战服，手里拎着长棍状的装备。
“热感扫描应该五分钟一轮。”陈梦瑶轻声说，“中间有三秒盲区，在转角的时候。”
苏逸点头。“我来引开注意力，你找电缆入口。”
“别硬闯。”她提醒。
“我知道。”
他蹲下身，把液态金属膜顺着经脉推到四肢关节，再一点点延展到全身表层。皮肤泛起一层极淡的银光，转瞬就消失。他站在雪地里，体温和周围几乎一致。
“走了。”他说完，低身往前滑去。
陈梦瑶没跟上来，而是绕向另一侧，贴着冰壁边缘爬高。她的任务是定位电力中枢，找到最短的潜入路径。
苏逸靠近第一道警戒线时，停在一块凸起的冰岩后。两个巡逻队员正朝这边走来，脚步踩在雪上咯吱响。他屏住呼吸，身体不动，等那人走到最近的距离。
对方戴着数据目镜，扫了一圈，没停下。
苏逸慢慢抬头，看见空中飘着一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外线网。这是灵能探测阵列，专门抓活体气息。普通人躲不过，但他现在模拟的是机械频率，心跳和呼吸都被压到了最低。
等两人走远，他迅速穿过警戒线，贴着地面爬向主帐篷区。
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亮着灯，门口没人守，但地上埋着感应板。他趴着看了几秒，发现有人从侧面掀帘进去，踩的位置偏左三十公分——那里是安全点。
他记下位置，绕到后方，找到通风口的接缝。刀片划开布料，动作轻得像撕纸。他钻进去一半，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阶段三准备进度七成，能量校准还没完成。”
是个男声，语气平静，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逸贴在角落阴影里，看清了那人模样。中年，戴金属面具，眼睛上架着目镜，正低头操作终端。桌上插着一块芯片，屏幕显示一串加密代码，旁边放着一份纸质文件，标题写着“伪龙渊-阶段三”。
就是它了。
那人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符号，像是某种标记。
苏逸没动。他知道不能急。这种人一旦发现异常，第一反应就是上传数据。他得等一个空档。
他悄悄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丝力量。镇魂鼎的能力不是攻击，是干扰意识。只要放出一点，就能让人脑子发懵，停顿两三秒。
足够了。
那人正要伸手去拿通讯器，苏逸轻轻一弹。
那股力量像雾一样飘过去，无声无息。
男人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眼神变得空，手指悬在半空，没落下。
苏逸闪身而出，一步跨到桌前。左手捂住对方口鼻，右手拔下芯片，顺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塞进怀里。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他撤退前，指尖一勾，把一小块残留的液态金属蹭进终端接口。那东西会慢慢吸收数据流，将来能当追踪信标用。
做完这些，他退回通风口，钻出去，翻身滚进雪堆。
外面风更大了，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没站起来，而是趴在雪里往右挪，直到听见陈梦瑶的声音：“这边！”
她从上方冰坡探出头，朝他招手。
苏逸爬上去，两人顺着冰裂隙往下走。这条道窄，两边都是竖立的冰墙，地图上没有。他们踩着碎冰往下挪，偶尔有冰块松动，砸下去发出闷响。
走到一半，头顶传来轻微震动。
“有监控启动。”苏逸低声道。
他立刻催动吞噬之力，把手按在旁边的冰壁上。一股微弱的电波从深处传来，像是自动扫描信号。他张开鼎纹，把那股能量吸进体内，转化成一丝热流散掉。
扫描停了。
“过了。”他说。
两人加快速度，终于穿出冰隙，来到山腰一处隐蔽岩洞。这是他们之前设的临时落脚点，干净，背风，视野也够。
苏逸进洞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芯片。他拿出来看了看，表面有点发烫，但没损坏。文件也在，纸页边缘被雪打湿了一点，内容还能看清。
他把东西收进内袋，贴身放好。
陈梦瑶靠着石壁喘气，脚踝疼得厉害。“他们发现了吗？”
“暂时不会。”苏逸说，“那人醒来得两分钟以后，而且他不知道是谁干的。只要他没立刻上报，就不会惊动大部队。”
“你怎么做到的？我没看见你动手。”
“用了点新办法。”他抬起手，掌心浮起一层薄薄的银光，“现在我能把自己变成‘非生命体’，探测器扫不出来。”
陈梦瑶盯着那层光，没说话。
“等会儿解密要用这招。”苏逸收起薄膜，“他们的系统有防火墙，但只要是电子设备，就有信号泄露。我能顺着信号流进去，找到原始数据。”
“你能黑进去？”
“不是黑，是‘听’。”他说，“就像听心跳一样，听它的节奏。只要节奏对了，门自己会开。”
洞外风声渐小，雪基本停了。
苏逸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芯片，放在膝盖上。他闭眼，把意识沉下去，连通第八鼎纹。那纹路还在微微发蓝，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更稳，更顺。
他开始调整频率，让体内的能量波动和芯片的信号同步。
一遍，两遍……
第三次时，芯片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成了。
他睁开眼，嘴角刚要扬，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警报。
不是这里，是营地方向。
有人发现了。
“他们反应比我想的快。”他皱眉。
“要不要换地方？”
“不用。”他摇头，“现在已经来不及跑了。而且……我们还有牌没打。”
他从袖口抽出一根细铁丝，是之前拆冰兽残骸时留下的。他把铁丝按进芯片接口，另一端贴在自己手腕上。液态金属膜立刻顺着铁丝爬过去，像活的一样。
“你在干嘛？”陈梦瑶问。
“反向种毒。”他说，“让他们查数据的时候，顺便把我的‘耳朵’带进去。”
洞里安静下来。
只有芯片发出的微弱滴声，一下，一下，和苏逸的呼吸渐渐重合。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角，被雪水晕开了一道边。
字迹模糊，但那个符号还能认出来。
圆，三横，斜钩。
他没见过这个标记，但心里知道，这东西很重要。
重要到有人愿意为它杀人。
他把文件重新折好，放进怀里。
然后抬起头，看向洞口外漆黑的夜。
远处山脊上，一道红光闪过，像是谁打开了什么设备。
苏逸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那道光。
他的手按在胸口，第八鼎纹还在跳。
不是因为紧张。
是因为它闻到了味道。
危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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