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贴在那块晶片上，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他没动，眼睛盯着那微微弯曲的边缘，像某种生物咬过的痕迹。
这东西刚才跳了一下。
不是错觉。
他慢慢收回手，把晶片夹进战术手套的夹层里。刚站起身，掌雷劫鼎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
头顶的夜空开始扭曲。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闪，就是一片区域忽然变得不真实，像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皱了。接着，一道线出现了——透明、细长、笔直，从天空划到地面，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
实验区外墙直接断开，整面合金墙变成无数薄片，飘在半空，然后散落一地。
第二道线紧跟着出现，冲着指挥中枢去了。
“不好！”苏逸猛地转身，冲着通讯器吼，“所有人撤离核心区域！切断主电源！”
没人回应。系统还没恢复，通讯链路断了大半。
他闭眼，催动断因果鼎。
血脉深处第八尊鼎纹亮了起来，一股力量顺着经脉冲上大脑。时间在他周围慢了下来，身体的动作却快了一拍。他往前冲，脚踩在碎裂的地面上，借力跃起。
那道即将切进控制室的空间刃，在离墙体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完全静止，而是被拖住了一样，前进的速度变得极慢，能看到刃口处有一圈锯齿状的波动在缓慢推进。
半秒。
最多半秒。
“梦瑶！”他吼出声，“磐石协议！现在！”
高空某处，陈梦瑶正趴在无人机调度舱的操作台上，双手飞快敲击面板。她听见了声音，立刻按下锁定键。
九组重力锚从地下弹出，分布在总部外围。每根锚柱升起时都带着低沉的嗡鸣，随即释放出交错的引力场。空气开始震荡，几道正在成形的空间刃轨迹被打乱，其中一条偏移了方向，切进了空地，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第三道线出现在数据库上方。
苏逸落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摔倒。胸口闷得厉害，喉咙发甜，但他没管这些，直接把融兵鼎催到极限。手掌贴上主控台外露的线路接口，体内鼎力顺着金属导管冲进去。
防护阵列启动。
一层流动的银灰色屏障在数据库顶部展开，像是液态金属铺成的壳。空间刃撞上去的瞬间，屏障剧烈波动，表面炸开一圈圈涟漪，但没破。
撑住了。
三秒后，断因果的效果结束。所有空间刃同时消失，天空的扭曲也退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地上那些裂缝还在，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苏逸单膝跪地，喘了几口气，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左手手背裂开了几道细纹，像是皮肤承受不住内部压力，渗出淡淡的金光。
他抬头看向主控屏幕，上面还在跳数据。
“你没事吧？”陈梦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从高塔下来了，脚步有点急，脸上沾了灰，但眼神很稳。
“死不了。”他说，“但刚才那几道线，不是随机的。”
“我知道。”她走到另一台终端前调出记录，“第一刀切的是能源节点，第二刀是指挥系统，第三刀直奔数据库。这不是攻击，是精准清除。”
苏逸点点头：“他们在试我们能不能拦住。”
“而且知道我们刚打完一场，系统没恢复。”陈梦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已经锁定了信号来源方向，虽然经过多重折射，但最初的发射点应该在西北三百公里左右。”
“永生会。”苏逸说。
话音刚落，主控室的扬声器突然响了。
一个声音传出来。
冷，平，没有情绪，像是机器合成的，又带着一点延迟。
“你以为击败的是主力？这只是清扫程序。”
苏逸和陈梦瑶同时看向音响。
声音继续响起：“你们挡下一刀，不代表能挡住下一刀。空间切割只是开始，等你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完，信号断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苏逸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盯着那条残留的数据流。频率很特别，不像自然现象，也不像普通能量波动，反而有点像……某种指令编码。
“他们用了什么技术？”他问。
“不清楚。”陈梦瑶摇头，“但可以肯定，这不是单纯的物理切割。它绕过了所有屏障，连预警系统都没触发。只有你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异常。”
“因为我体内的鼎。”苏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断因果能干扰时间流，所以才能让那道刃线变慢。其他人根本看不到。”
“也就是说，下次他们再来，我们可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一定。”苏逸忽然笑了下，“他们这次用了三道刃，目标明确，说明他们也在试探我们的防御机制。如果真有后招，不会这么早就暴露手段。”
陈梦瑶看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怎么办？”他说，“躺下认输？”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操作。
几分钟后，警报重新上线，基地进入二级戒备状态。应急电源接通，监控画面陆续恢复。
苏逸靠在墙边，闭眼休息。体内的气血还在翻腾，尤其是断因果鼎运转后的反噬，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得处理一下伤口。”陈梦瑶走过来，递给他一支修复凝胶。
他接过，往左手抹了一点。裂纹慢慢合拢，但皮肤下的金光还在闪。
“你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她忽然问。
苏逸睁开眼：“不是猜的。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谁？”
“不知道。”他站直身体，“但我们刚拿到记忆碎片，他们就动手。时间太巧了。要么是内部有他们的人，要么……我们提取数据的过程被监听了。”
陈梦瑶脸色变了：“可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接触芯片。”
“所以我现在怀疑的不是人。”苏逸看向终端屏幕，“是那块晶片。”
“你捡到的那块？”
“对。”他从手套夹层取出晶片，放在桌上。灯光下，那弯曲的边缘看起来更明显了，确实像牙齿咬过的形状。
“它不止是个残骸。”他说，“它是信标。”
陈梦瑶伸手想碰，苏逸一把拦住。
“别碰。它刚才跳了一下，说明还在工作。”
她缩回手：“要不要销毁？”
“不能毁。”苏逸摇头，“它是线索。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线索。只要他们还能通过它看到我们，我们就反过来盯他们。”
“怎么盯？”
“让它继续传信号。”苏逸打开一台便携式干扰器，“但我改一下频段，反向注入一段假数据。他们以为我们在修系统，其实我们在布网。”
陈梦瑶明白过来：“钓鱼？”
“对。”他嘴角又扬了一下，“他们觉得我们刚被打懵，正好让他们多露点底。”
两人迅速分工。陈梦瑶负责调整监控系统的反馈逻辑，让外部探测器显示“系统瘫痪中”；苏逸则用窃运鼎抽取附近设备的能量，给干扰器供电。
二十分钟后，一切就绪。
主控室的灯熄了一半，屏幕上只剩下零星的数据流，像是勉强维持运转。实际上，所有关键系统都已经转入隐蔽模式。
苏逸坐在操作台前，盯着那块晶片。
它静静地躺在金属托盘里，没有任何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晶片边缘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
苏逸立刻看向屏幕。
信号发出去了。
而且，对方接收了。
几秒后，远处天际再次出现扭曲迹象。
不是大规模切割，只有一道细细的线，在空中短暂浮现，随即消散。
试探。
他们在确认我们是不是真的受损。
苏逸没动，也没下令启动防御。
等了整整十分钟，再无后续动作。
“他们信了。”陈梦瑶轻声说。
苏逸拿起晶片，放进特制屏蔽盒里。
“不是全部信了。”他说，“但至少，他们会放松一点警惕。”
“接下来呢？”
“查。”他站起身，走向地下通道入口，“既然他们用空间切割，那就说明他们掌握某种定位技术。而能避开所有防御直接锁定总部的，一定是内部信息泄露。”
“你是说……有人把坐标卖了？”
“或者，”苏逸停下脚步，“总部本身就有问题。”
陈梦瑶愣住：“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按在墙上。
融兵鼎微微震动。
墙体内部，埋着一层从未登记过的金属线路，呈环形分布，连接着九个未知节点。
他的手指顺着墙面划过，停在一个不起眼的接缝处。
那里，刻着一个很小的符号。
三道竖线，中间一道最长。
和他体内第九尊鼎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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