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贴在墙上，指尖能感觉到那层金属线路的走向。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收回手，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陈梦瑶站在他旁边，声音压得很低：“那符号……和你体内的鼎纹一样？”
“一模一样。”苏逸点头，“不是巧合。”
她皱眉：“总部建的时候我参与过结构审核，这些线路从没登记过。它们什么时候埋进去的？”
“不知道。”苏逸盯着墙面接缝处那个刻痕，“但肯定很久了。至少二十年。”
他闭眼，催动窃运鼎。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掌心被抽出来，沿着金属脉络逆向追溯。几秒后，他睁开眼，神色更沉。
“它在发信号。每三分钟一次，低频脉冲。频率和晶片残留的一致。”
陈梦瑶立刻反应过来：“它是信标，不是被动接收器。我们一直以为是晶片泄露信息，其实是这墙里的线在往外传。”
“对。”苏逸冷笑，“我们修系统，它就在报平安。我们布防，它就把防御节奏全送出去。”
“要不要切断？”
“不能切。”苏逸摇头，“一旦断了，对方马上知道我们发现了。现在这样最好——他们以为一切正常，我们还能顺藤摸瓜。”
他说完，抬手按在墙边另一块面板上，化形鼎微微震动。一团模糊的能量波动顺着手指渗入墙体，模拟出一段杂乱的波形，混进原本的信号流里。
“搞定了。”他说，“现在它传出去的数据全是假的，显示监控还在瘫痪，系统没恢复。”
陈梦瑶看了他一眼：“你动作越来越快了。”
“练出来的。”苏逸活动了下手腕，“哪次不是一边打架一边想办法活命。”
她没接话，转身打开随身终端：“接下来呢？总不能一直让它传假消息。”
“查源头。”苏逸说，“晶片是从感染者b身上拿的，他脑子里有记忆碎片。我要进去看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要用镇魂鼎读取深层记忆？”她皱眉，“上次你试过，差点晕过去。”
“这次不一样。”苏逸走到房间中央的数据台前坐下，“我已经知道信号特征了，能精准定位那段记忆。而且你在旁边守着，有问题就打断连接。”
她犹豫了一下：“行。但我得先接生命监测仪。”
设备很快连上。屏幕上跳动着脑波曲线和心率数值。苏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催动镇魂鼎。
意识像是被往下拽，穿过一层又一层模糊的画面。耳边响起雨声，很急，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画面浮现。
一座实验室，藏在山沟里，外墙锈迹斑斑。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字迹被雨水冲得看不清，但轮廓能看出是永生会的旧标志。
镜头推进。走廊尽头，一间操作室亮着灯。玻璃后面，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镜头，正在调整基因融合舱的参数。他的右手抬起时，袖口滑下一点，露出半枚戒指。
三道竖线，中间一道最长。
和墙上的标记，完全一样。
苏逸的意识往前靠了一步。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住动作，头微微偏了一下。
没回头。
但苏逸听见了声音。
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谁说话。
“第一代承鼎者，已在名单上。”
画面猛地扭曲，记忆碎片开始崩解。苏逸感到脑袋一阵刺痛，像是有针在扎太阳穴。他强行稳住意识，把这段影像牢牢锁进识海，然后主动退出连接。
睁眼瞬间，他喷出一口血，正好落在数据台边缘。
陈梦瑶立刻伸手扶住他肩膀：“怎么样？”
“看到了。”他抹掉嘴角的血，“有人在二十年前就动手了。那座实验室是第一个节点，专门用来筛选和标记承鼎者。”
“承鼎者？你是说……你这种体质的人？”
“不止是我。”苏逸喘了口气，“还有别人。他们早就开始找了，而且找到了不少。”
“那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吗？”
“没有。”他摇头，“一直背对着。但他右手小指有点问题，每次抬手都会轻微抽一下。”
陈梦瑶立刻调出档案库，输入关键词：高层人员、行走姿态、手指异常。系统开始比对过往会议录像和日常监控。
几分钟后，屏幕跳出一组匹配结果。
三个人。
她一个个点开细节视频，放慢速度观察手部动作。
前两个排除。
第三个，联盟后勤总监管明远，在一次年度汇报中抬手翻文件，右手小指明显抖了一下。
她暂停画面，放大局部。
“是他？”
苏逸盯着屏幕，眼神冷了下来：“动作习惯很难改。一个人可以换脸，换声音，但几十年的小动作，改不了。”
“可他是后勤主管，不管科研也不管防御系统，为什么会接触基因项目？”
“也许他表面上不管。”苏逸冷笑，“但实际上，所有资源调配都经过他手。试剂、设备、人员调动——只要他在审批链上，就能悄悄塞进任何东西。”
“你是说，整个渗透网，是靠资源流动一点点铺开的？”
“对。”苏逸点头，“就像种树。根埋得深，枝叶才长得快。他们不需要一个高官直接下令，只需要让每一笔‘正常’采购里，都混进一点不该有的东西。”
陈梦瑶沉默了几秒：“如果真是他，那我们现在查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会。”苏逸站起身，虽然腿还有点软，但站得很稳，“所以不能用正式渠道查。也不能留记录。”
“你想怎么查？”
“让他自己露马脚。”苏逸走到终端前，调出最近的物资申请单，“他既然负责后勤，那就一定会继续往外面送消息。我们不动他，只改他要传出去的内容。”
“怎么改？”
“把真实数据换成假的。”苏逸敲了几下键盘，“比如，明天有一批新型合金运进来，本来是用于加固防护阵列的。我们可以让系统显示这批材料不合格，需要返厂。”
“他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对。”苏逸点头，“然后我们就盯这条线。看他把信息发给谁，发到哪里去。”
陈梦瑶明白了：“等他自己把背后的网拉出来。”
“没错。”苏逸关掉屏幕，“在这之前，墙里的线路不能动，晶片也不能毁。我们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着他：“你刚才消耗很大，至少得休息几小时。”
“没时间。”苏逸靠在桌边，手指轻轻敲着台面，“他们已经试探过一次，下次不会只切几道口子。空间切割只是开始，真正的攻击还没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苏逸盯着终端最后一行数据，“等他再传一次信号。等他以为我们还在原地打转的时候，我们已经摸到他脖子了。”
陈梦瑶没再劝。她知道他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改。
她低头检查设备，确认所有监听程序都在运行。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脸色很差。”
“我知道。”苏逸扯了下嘴角，“但死不了。”
她正要说话，终端突然闪了一下。
一条自动提醒弹出来：
【低频脉冲信号已发送，周期间隔：3分钟整】
两人同时看向屏幕。
苏逸慢慢直起身子。
“来了。”
他走到终端前，手指悬在回溯按钮上方。
“这次，我倒要看看，这根线通到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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