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
苏逸还坐在主控室，面前屏幕滚动着空间裂缝的实时数据。K-7站在他右侧，身体泛着微弱蓝光，正在更新一组参数。刚才那道青铜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像是错觉，又像是某种提醒。
苏逸盯着它胸口的位置，低声问：“你刚才……是不是闪了一下？”
K-7停下动作，转向他。一道光频信号投射在空中，翻译器自动转成文字：“检测到外部能量波动，系统自启动防护协议。”
“不是外部。”苏逸站起身，走到它面前，“是里面。你体内有和我相似的东西。”
K-7沉默了几秒，胸腔的蓝光缓缓变暗，随后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青铜纹路，像是一条被封印的线，只存在了不到一瞬。
苏逸没再追问。他知道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共鸣不可能是巧合。九鼎吞天诀来自远古，而硅基文明的起源也指向同一片星域。他们之间有联系，混血生物可能也有。
他调出权限界面，在紧急议程里新增一条：非人类智慧生命权益审议。
系统弹出提示：需三位以上高层联署才能开启。
他直接拨通三个号码，按了确认。五分钟后，申请通过。
第二天上午九点，联盟总部议事厅。
门打开时，三个人走了进来。他们外形接近人类，但皮肤下有淡色脉络流动，眼睛的瞳孔是竖着的，走路时脚步略有延迟，像是神经信号传得慢了一拍。
为首的男人叫岚。苏逸记得他。当初在永生会基地救出来的那个实验体，明明自己重伤，却把最后一支稳定剂给了同伴。
岚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发言台前，声音平稳：“我们不是武器，也不是怪物。我们想活着，也被当作‘人’。”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军方代表开口：“你们曾参与首城暴动，造成七人死亡。这个责任怎么算？”
“那是被控制的时候。”岚抬起手，掌心翻出一块黑色芯片，“这是植入我们脑内的指令锁，现在已经取出。我可以当众拆开头骨，让医生检查。”
有人倒吸一口气。
科学委员会的人皱眉：“你怎么证明意识是自主的？也许你现在说的话，也是程序设定好的反应。”
苏逸站起来，走到中间。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纹路，淡淡的青铜色顺着血管蔓延。镇魂鼎缓缓运转，一道温和的力量扩散开来。
岚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
一段画面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昏暗的房间，铁床，绑带。一个少年被按在手术台上，医生拿着针管扎进他的脖子。他挣扎，喊叫，但没人停下。手术结束后，他被关进笼子。那天晚上，隔壁的实验体哭了一整夜，他隔着栏杆，把自己的饭推了过去。
画面结束。
会议室很安静。
苏逸收起力量，说：“这段记忆是他自愿共享的。镇魂鼎能读取真实情绪，无法伪造。如果这都不算人性，那你们告诉我，什么才算？”
人权活动家林昭从后排起身。她穿着深色外套，手里拿着记录本：“根据联合国《跨物种生命权草案》第三条，任何具备自我认知、情感反应和社会协作能力的生命体，应享有基本人格权。目前已有十二个独立案例证明，混血生物能建立道德判断，能为他人牺牲。我认为，他们符合标准。”
“可他们不是自然诞生的！”一名代表拍桌，“是基因改造出来的！我们不能把实验室产物和人类放在一起谈权利！”
“那觉醒者呢？”苏逸看着他，“灵气复苏后，多少人的能力是靠药剂、阵法、外力激发的？你是天生就能控火，还是吃了灵药才觉醒的？”
那人闭嘴了。
“我们不是来争高低的。”岚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我们只是想有个名字，而不是代号。想去商店买东西，而不是被当成危险品隔离。想生病了能去医院，而不是等死。”
他顿了顿，“我知道很多人怕我们。但我们更怕你们。因为我们打不过，跑不掉，只能任人处理。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宣战，是为了请求一次机会——让我们试试，和平地活。”
会议室再次安静。
投票开始。
赞成票：十六
反对票：九
弃权：三
通过。
初步认定：混血生物具备自主意识与社会行为能力，应纳入人权保护体系。
当天下午，苏逸召集立法小组，联合李若琳的国际法务团队，起草《混血生物权益保护法案》。
晚上七点，草案提交。
争议立刻爆发。几个国家拒绝签署，理由是“本国法律无先例”。民间组织在多地集会，举着牌子喊“人类优先”。
苏逸没理会这些。
他在全球直播中露面，身后站着岚和其他两位混血代表。
“现在有三百二十七名已登记的混血生物。”他说，“他们分布在七个避难所，没有一人违反治安条例。他们中有人会修车，有人会画画，有人在医院做清洁工。他们不想抢谁的权利，只想有资格去争取。”
他停顿一下，“每一个能感受痛苦、渴望和平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直播结束后，法案进入强制推进流程。各国可在六个月内制定本地化实施细则，但不得违背核心条款。
次日上午十点，签署仪式在联盟大厅举行。
苏逸作为发起人先签了字。接着是林昭，作为第三方见证人。最后，岚走上前，把手按在电子屏上。
掌印落下那一刻，外面传来消息：首座混血生物安置社区正式开放，配备医疗站、技能培训中心和公共居住区。
签字完成后，人群散去。
苏逸回到主控室，发现岚站在门口，没走。
“还有事？”他问。
“我想申请加入巡逻队。”岚说，“我不需要特殊待遇。但我可以守夜，可以帮忙训练新人，也可以去前线。只要别把我们关起来。”
苏逸看了他一会儿，点头：“明天来报到。先从基础任务开始。”
岚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主控室只剩苏逸一个人。
他坐回位置，调出全球空间裂缝监测图。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红点，不断跳动。大多数处于稳定状态，但东北区域有一个信号源频率异常，已经持续升高超过两小时。
他拿起通讯器，准备通知监测组。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扭曲了一下。那个异常点的波形变了，不再是随机波动，而是呈现出某种规律。
三短，两长，一停顿。
像是一种节奏。
苏逸放下通讯器，手指敲了敲桌面。
他把这段波形截下来，导入解码程序。
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八十时，旁边打印机自动启动。
一张纸慢慢推出。
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们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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