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盯着打印机吐出的那张纸，手指慢慢收紧。纸上只有一行字：我们早就醒了。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纸折好塞进衣兜。屏幕上的波形还在跳，三短，两长，一停顿，重复得像是呼吸。
主控室的灯闪了一下，不是断电那种黑，是亮度突然压低，像被人调了光阀。苏逸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低头盯着控制台。刚才那一瞬，数据流有0.3秒的延迟，不是系统卡顿，是外部干扰。
他伸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切断所有对外通讯，连内部局域网也断了。离线模式启动，解码程序重新跑起来。这次他没用常规算法，而是把波形导入镇魂鼎的感知模块。这鼎能读记忆，也能抓情绪，说不定能从信号里挖出点别的东西。
屏幕上画面一闪，出现一片黑。不是设备故障的黑屏，是那种深不见底的空，像是宇宙最老的角落。接着一个影子站在裂缝前，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一块青铜色的东西，形状不规则，边缘像是被硬掰断的。
苏逸瞳孔一缩。
那块碎片……和他体内九鼎的气息有点像。
画面只持续了一秒就断了。系统提示：数据无法保存。
他靠回椅子，手搭在桌边，指节轻轻敲着金属台面。这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设备问题。有人在用空间裂缝传信号，而且知道他会看。
门在这时候开了。
陈梦瑶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台黑色仪器，外壳有几道划痕，看起来像是抢修时摔过。她把机器放在副控台上，插上线，屏幕亮起蓝光。
“你那边断网了？”她问。
“嗯。”苏逸没多说。
她看了他一眼，没追问，直接打开自己的设备。“我刚收到东北区监测站的异常报告，说那边的空间曲率变了。本来以为是地壳活动，但数据不对。我查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记录，发现每次曲率变化前，都会出现一段固定频率的波动。”
她说着调出波形图。
苏逸看了一眼，和自己截取的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十分钟前。刚做完滤波处理。”她抬头，“你呢？”
“比你早一点。”他把镇魂鼎解析的画面描述了一遍。
陈梦瑶听完，眉头皱起来。“那个背影……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不清楚。”苏逸摇头，“但它知道九鼎的存在。”
两人沉默了几秒。
她开始操作仪器，量子滤波仪发出轻微嗡鸣。她把原始数据一层层剥离噪声，最终锁定那段规律信号。结果显示，它每隔六小时出现一次，每次持续四十七秒，误差不超过零点三秒。
“太准了。”她说，“不像自然生成。”
“像打卡。”苏逸接了一句。
她笑了下，又马上收住。“还有更奇怪的。每次信号出现，附近的空间就像被推了一下，曲率偏移0.03%。这个数值稳定得不像巧合。”
苏逸站起来走到主屏幕前，放大东北区域的裂缝图像。画面里，那道裂口悬浮在半空，周围空气扭曲，像是热浪蒸腾。可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高温源。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察觉不对。
“等等。”他说，“刚才裂口的边缘是锯齿状的，现在怎么变平了？”
陈梦瑶立刻调出历史帧对比。两分钟前的画面显示裂缝边缘确实不规则，而现在，它的轮廓变得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抚平过。
“不是自然愈合。”她说，“是外力干预。”
苏逸没答话，而是闭上眼，让镇魂鼎缓缓运转。一股微弱的精神力扩散出去，顺着信号残留的轨迹探向远方。
刹那间，整个主控室温度骤降。
屏幕上文字浮现，是倒着写的：你不该看见。
苏逸猛地睁眼，精神力收回。那行字在他视线离开屏幕的瞬间消失，所有备份数据同步清空，只有他体内的鼎纹还留着一丝残影。
“它知道你在查。”陈梦瑶低声说。
苏逸点头，转身走向墙边的金属框架。他把手按在支架上，融兵鼎瞬间激活。金属结构在他掌心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血管在皮肤下游走。
几秒后，整间主控室的金属骨架都被炼化成导体阵，形成一道灵气闭环防护场。空气里多了股铁锈味，那是金属分子重组时释放的气味。
“现在安全了？”她问。
“暂时。”苏逸松开手，“至少它不能再随便翻我们的数据。”
陈梦瑶低头看她的仪器，发现记录到一股能量脉冲。频率不在任何已知谱系里，但和她之前研究过的某段鼎纹数据有微弱谐振。
“掌雷劫。”她念出名字，“虽然你还没激活这一鼎，但这股脉冲和它的震动模式很像。”
苏逸眼神沉了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仅了解九鼎吞天诀，还能模仿它的频率。
“那就让它看清楚。”他说完，主动放开一丝鼎力波动，故意泄露半秒。
房间里的灯再次闪烁。
主屏幕上的裂缝图像剧烈扭曲，原本平稳的裂口突然拉长，中间划过一道银线，像是有人在虚空里划了一刀。那道线只存在了一瞬，随后消失。
但苏逸看清了。
那不是划痕，是某种结构的投影，像是门框，又像是祭坛的轮廓。
“它回应了。”陈梦瑶盯着仪器，“而且速度比上次快。”
“不是回应。”苏逸说，“是确认。它在试我是不是它要找的人。”
“那你是什么？”她看着他，“它要找的那个？”
苏逸没回答。
他走回主控台，重新连接内部网络，上传了一份简报。内容很简单：东北区域出现周期性空间扰动，建议加强监控，暂不对外公布。
这是假情报。真正的发现他一个字都没写。
“你打算瞒着所有人？”陈梦瑶问。
“不能报。”他说，“这东西能侵入主控系统，说明它已经摸到了我们的网络边缘。如果上报，消息可能立刻被它截获。”
她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建一条独立通道。”他说，“用K-7留下的硅基加密协议，做一条没人知道的数据链。”
“我可以试试。”她说，“但需要人手。”
“最多两个。”苏逸说，“你选，然后告诉我。其他人一律不碰这件事。”
她记下要求，开始整理设备。
苏逸站在屏幕前，最后一次查看那段波形。三短，两长，一停顿。像是一种节奏，也像是一句暗语。
他打开日志，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我们早就醒了’——不是警告，是宣言。而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明处。”
写完他合上终端，目光落在东北区域的实时画面上。
裂缝静静悬在那里，表面平静。
可就在他盯着的时候，裂口深处，有一点光闪了一下。
不是反射，也不是设备故障。
那光出现的方式，像是有人在里面眨了眨眼。
苏逸的手慢慢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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