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从雷光阶梯跃下，身体穿过一层冰冷的空气膜，脚底踩在坚硬的地面上。他稳住身形，护体的雷弧噼啪作响，在周围扫出一圈焦黑痕迹。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头顶看不到穹顶，只有无数暗银色金属板拼接成的天幕，像是被谁用巨斧劈过的铁皮屋顶。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些金属板边缘有细微的蓝光流动，像电路，又像某种活物的血管。
“这地方……不对劲。”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若琳和陈梦瑶从一条侧道冲出来，两人身上都裹着一层淡金色的光罩，那是镇魂鼎残留的能量护盾。
“你总算落地了！”陈梦瑶喘着气，“我们差点以为你掉进岩浆里再上不来了。”
“我没事。”苏逸摸了摸胸口，掌雷劫鼎纹还在微微发烫，但比刚才稳定了些，“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你跳下去没多久，通道就开始重组。”李若琳靠在墙边，快速检查护甲状态，“我们顺着一股引力牵引走了捷径，路上碰到几具不动的虫尸，应该是之前那批工兵的残骸。”
苏逸点头，目光转向前方。
百米开外，一座巨大的鼎形结构矗立在城市中央，通体漆黑，表面刻满扭曲的星纹。它有八条腿，第九条位置空缺，只有一团翻涌的黑雾悬在那里，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那就是反重力核心？”陈梦瑶眯眼看着探测仪，“能量读数爆表，但它不是自然生成的，是组装的——而且还在运行。”
“不是核心。”苏逸盯着那团黑雾，“是假的。它在吸东西。”
他话音未落，肩头猛地一紧。断因果鼎纹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刺痛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抬手按住左肩，意识沉入血脉深处。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命格图谱。
一条由金线勾勒的轨迹从心脏出发，贯穿全身经脉，最后延伸出去，直直连向那座巨鼎缺失的一足。而那条连接线上，正有细小的光点一点点剥离，被吸入黑雾之中。
“操！”他猛地睁眼，咬牙切断吞天诀运转，强行将鼎纹封闭。
“怎么了？”李若琳察觉到他脸色变了。
“他们在用我的命补那个鼎。”苏逸冷笑，“不是找钥匙，是拿我当零件。”
陈梦瑶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指向巨鼎，“那玩意少一条腿，自己长不出来，就找人凑。我刚吞了地脉火种，激活第八鼎，命格完整度够高，正好拿来填坑。”
“所以蛟魂让你跳下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李若琳声音压低。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知情。”苏逸盯着远处，“但它肯定知道后果。我不是第一个试的人。”
三人沉默了一瞬。
远处，那些瘦长身影开始移动了。
数十名外星工程师围在巨鼎周围，双手插入地面接口，动作整齐得像一台机器在复制粘贴。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光泽，头颅呈菱形，没有五官，却能让人感觉到他们在“看”。
“他们发现我们了。”李若琳迅速展开金属纤维网，搭起一个简易屏蔽区，“探测显示强因果场干扰，我们的行动轨迹正在被修改。”
“那就别按他们的路走。”苏逸活动了下手腕，“他们想让我过去，我就偏不动。”
话音刚落，巨鼎八足齐震。
一道幽光从缺足处射出，直奔苏逸心口而来。他本能后撤半步，体内八鼎同时震动，自动形成防御屏障。掌雷劫与焚元二鼎反应稍慢，护盾出现裂隙，幽光擦过他的手臂，皮肤立刻泛起一层灰白死斑。
“别碰那光！”陈梦瑶一把拉他进屏蔽网，“这是因果层面的抽取，物理防护没用！”
“我知道。”苏逸甩开手臂，精血喷出一点，落在掌心，“但他们忘了，《九鼎吞天诀》最不怕的就是‘被拿’。”
他将血抹在眉心，意识催动基础共鸣。
九鼎在体内低鸣，断因果鼎纹缓缓闭合，命格连接被强行斩断。那道幽光晃了晃，缩回鼎中。
“暂时安全。”他说，“但他们不会停。”
“现在怎么办？”李若琳握紧武器，“不能硬闯，会被抽干。”
“谁说要闯了？”苏逸咧嘴一笑，“他们是想让我进去补鼎，那我就让他们以为我要进。”
他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死斑，抬手一扯，整块皮撕了下来，露出底下新生的金色肌理。伤口迅速愈合。
“你……”陈梦瑶瞪大眼。
“这点伤算什么。”他拍拍衣服，“当年我在修车铺被液压机砸断三根肋骨都没哼一声，这点小毛病还能拦住我？”
“可你刚才明明——”
“演的。”他眨眨眼，“吓唬他们。你看那边。”
他指向巨鼎方向。
那些工程师果然有了反应。其中几具停下操作，转头看向这边，似乎在确认目标状态。
“他们怕我撑不住。”苏逸低声说，“说明仪式需要活体承载。只要我还站着，他们就不敢全力出手。”
“那你打算耗着？”李若琳皱眉。
“耗到他们先乱。”他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金属，“这城是组装的，材料混合了地球老式航天合金和外星矿，建造时间不超过二十年。说明有人把技术搬过来重建了这套系统。”
“谁会干这种事？”
“不知道。”他站起身，“但有一点很清楚——他们需要九个命格完整的承鼎人，前八个可能已经用了，我是第九个。”
“所以叫伪龙渊？”陈梦瑶突然开口，“我刚才破译了一段铭文。”
她举起激光笔，在空中投出几行古星文字。
“伪龙渊，需九命祭。第九承鼎人，血契补鼎。”她念完，声音有点抖，“他们早就等着你。”
“等我？”苏逸笑了一声，“可他们不知道，我能吃的东西比他们想象的多得多。”
他看向巨鼎缺足处的黑雾。
那团黑暗在翻腾，像是饥饿的胃。
“你们俩待在这儿。”他说，“接下来的事，得我自己来。”
“你去哪？”李若琳抓住他胳膊。
“靠近点看看。”他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不碰那光，也不让他们碰我。但我得搞明白——那条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他走出屏蔽网，脚步平稳。
每走一步，体内的鼎都在轻颤，像是感应到了同类的存在。但他没有回头。
身后，陈梦瑶咬着嘴唇：“他说不怕，其实手一直在抖。”
李若琳盯着他的背影：“所以他才故意把手插进口袋里。”
苏逸走到距离巨鼎五十米处停下。
太近了会被锁定，太远看不清细节。这个距离刚好。
他眯眼打量那团黑雾。
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转动，像是一截断裂的金属肢节，又像是某种生物的残骸。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纹路，与他体内的化形鼎纹极为相似。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不是随便找个东西补洞，是要用真正的鼎足。”
他忽然抬手，对着黑雾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体内断因果鼎纹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一瞬间，他感知到了。
那截残肢，曾经属于一个人。
一个也练过《九鼎吞天诀》的人。
记忆碎片闪过脑海：雪地、断剑、一口青铜鼎被砸碎的声音。
他猛地收回手，呼吸重了几分。
“难怪选我。”他低声说，“我不是第九个，我是最后一个。”
他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两步，地面突然震动。
巨鼎八足同时亮起红光，黑雾剧烈翻滚，那截残肢缓缓升起，对准了他的方向。
苏逸停下脚步。
他知道，对方已经察觉他识破了真相。
他也知道，接下来不会再给他退路。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团金光。
“想拿我的命当零件？”他笑了笑，“那就看看——谁吞谁。”
金光脱手而出，飞向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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