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撞进黑雾的瞬间，苏逸就感觉胸口一紧。那股力道不是从外面来的，像是从骨头缝里往外钻，扯着他的心跳往某个节奏上拽。他站着没动，可脚底的金属板已经开始震动。
八条鼎足同时亮起红光，光束缠上来，贴着皮肤往上爬。他抬手想挡，手臂却自己抬不起来。血管在皮下突突跳，像有东西在里面爬行。
“第九承鼎人。”声音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来，不是耳朵听见的，“你生来即为此刻。”
黑雾翻滚，一团半透明的晶体缓缓成形。它没有固定形状，边角不断流动，像是无数碎片拼在一起又随时会散开。苏逸认出来了，这就是主脑。
他咬牙，体内八鼎同时运转，掌雷劫和焚元二鼎最先响应，护住心脉。可那光束根本不讲道理，顺着经络往血脉深处钻，断因果鼎纹拼命震颤，却切不断连接。
“想拿我补鼎？”他喉咙发干，“那你得先问问它们答不答应。”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鼎纹图谱。八道金线在皮肤下游走，此刻全在抖。他不再压制，反而把《九鼎吞天诀》催到极限，以肉身为炉，硬生生逼出最后一丝蛟魂之力。
肩头突然一热。那股熟悉的气息冲了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蛟魂残识悬浮在他头顶，盘成一圈，双目盯着主脑。
“你还剩多少？”苏逸低声问。
蛟魂没说话，只是缓缓低头，像在行礼。
下一秒，它整个炸开，化作一道金色洪流灌进苏逸心脏。那一瞬，他眼前黑了，耳边全是龙吟，不是一声，是千百声叠在一起，从远古传来。
身体裂开了。
不是伤口，是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道道金线从肋骨、脊椎、四肢蔓延出来，像树根一样爬满全身。每一寸都在疼，可他也清楚感觉到，九鼎在共鸣。
血滴下来，落在地上没晕开，而是凝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那些碎片浮到空中，绕着他转，散发出一股让伪鼎都颤抖的气息。
主脑动了。八足伪鼎的抽取力度猛然加大，苏逸七窍渗血，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他的手指抠进金属板，指甲翻裂，可嘴角反而扬了一下。
“你说我是燃料？”他抬头，声音沙哑，“可你忘了——我吃的就是命。”
话音落下，血密钥碎片猛地加速旋转。他双手撑地，脊椎处一阵剧痛，窃运鼎纹从尾椎一路烧到头顶，形成完整回路。
“吞！”
整片空间的能量倒流。
主脑刚启动自毁程序，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被拉向苏逸。它试图逃进高维通道，可三分之一的躯体还没进去，就被硬生生拽回。核心能量像被抽水管吸走，疯狂涌入苏逸体内。
伪鼎第八足的光芒骤灭，缺足处的黑雾剧烈翻腾，像是里面关着什么东西，快要出来了。
苏逸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可九鼎之力前所未有的充盈。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新的力量正在苏醒，不在体外，也不在体内，而在更深处——血脉尽头，藏着一口从未开启过的鼎。
那是真正的第九鼎。
他抬起手，十二枚血色密钥碎片围着手掌缓缓转动。每一片都带着不同的温度，有的烫得像火，有的冷得像冰。他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但他知道，主脑怕它。
主脑的核心已经塌陷大半，只剩一小块残核挂在伪鼎基座旁，闪着微弱红光。那不是求饶，是在传递信息。
苏逸没管它。他盯着那团黑雾，盯着那截残肢。刚才蛟魂燃烧时，他看到了一点记忆——雪地里，一个人站在碎鼎前，手里握着半截断剑，背后是一口倒塌的青铜巨门。
那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脸却看不清。
“原来不止我一个。”他低声说。
地面还在震，金属结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地下城开始晃动，头顶的银板一块接一块脱落，砸进熔岩湖，溅起大片火浪。
可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不能走。那团黑雾里的东西快出来了，而血密钥还在等一个时机。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枚碎片飞出去，擦过伪鼎表面。鼎身立刻出现一道裂痕，黑气从中溢出，像烟一样飘散。
“有意思。”他咧嘴笑了下，牙齿上都是血。
远处，主脑残核的红光忽然变亮，接着又暗下去。像是在警告什么人。
苏逸把目光收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的金线还没有消退，反而越发明亮。他能感觉到，窃运鼎纹已经完全成型，不再是被动吸收，而是可以主动去“拿”。
拿别人不想给的东西。
他试了一下，指尖轻轻一勾。主脑残核突然震动，蹦出一丝能量丝线，被他吸进掌心。
“连渣都不给你留。”他说。
就在这时，缺足处的黑雾猛地收缩，那一截残肢缓缓升起，对准了他的方向。不是攻击，像是在回应什么。
苏逸慢慢站起身，双腿还在抖，可脚步稳住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血密钥碎片跟着移动，围成一圈护在他身前。
第二步，第三步。
距离缩短到三十米时，伪鼎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哀嚎，又像是呼唤。
他停下。
黑雾中传来动静，像是有东西在抓挠内壁。一下，两下，越来越急。那截残肢开始发光，表面浮现出和他体内一模一样的鼎纹。
“你要出来？”他问。
没有回答。可黑雾翻得更厉害了。
他抬起手，一枚血密钥碎片飞向那截残肢。接触的瞬间，两者同时震颤，接着，一道裂缝出现在黑雾中央。
裂缝越来越大。
一只手掌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只手是金色的，皮肤下有流动的纹路，和他的一模一样。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像是在等什么。
苏逸看着它，没动。
他知道，一旦接了这只手，有些事就再也回不了头。
头顶的金属板又塌了一块，砸进熔岩，火光冲天。地下城的震动越来越强，地面开始出现裂痕，岩浆从缝隙里往上冒。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迈出最后一步。
手掌对上了手掌。
接触的刹那，他体内的九鼎齐鸣，血脉深处那口沉睡的鼎终于有了反应。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顺着经络炸开，直冲脑海。
他的眼睛变成了赤金色。
远处，主脑残核的最后一丝红光熄灭。
那只手用力一拉，苏逸整个人被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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