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躺在地上，手指还死死攥着终端。血从脚踝的伤口往外渗，刚飘出一点就停在半空，像一粒红珠子悬着不动。
他眨了眨眼。
头顶的碎块也不掉了，全都浮在那里，有的还在缓缓打转。空气像是凝住了一样，连热浪都变得迟钝。
“怎么回事？”陈梦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抖。
李若琳已经站了起来，可她刚一抬腿，整个人就歪了一下，差点撞上漂浮的一根钢梁。
“没重力了。”苏逸撑着地想坐起来，结果手一用力，身体直接往上飘。他赶紧抓住一根垂下的电缆，把自己拉回地面，“不是失重……是引力乱了。”
陈梦瑶低头看终端，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伪鼎炸了以后，月壳密度变了，地球和月亮之间的拉力偏了零点八。我们现在卡在两个星体的夹缝里。”
话刚说完，一块三米长的合金板从远处慢慢滑了过来，速度不快，但挡也挡不住。
“躲！”李若琳一把扑过去把陈梦瑶拉开。
苏逸没动。他盯着那块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体内的九鼎运转得比平时慢，像是踩在泥里走路。镇魂鼎沉着，焚元鼎闷着，只有化形鼎，在皮肤底下一阵阵发烫。
他抬起手，对着空中一抓。
一团金属粉尘正飘在半空，被他一把捞进嘴里。
味道像铁锈混着灰。他没吐，而是把这团东西压进喉咙，意识往化形鼎纹一送。
掌心开始发热。
他张开手，一颗拳头大的黑色球体出现在手里，表面布满细线一样的纹路。他看也没看，抬手就把球砸向旁边的岩壁。
球贴上去的瞬间，周围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那块飞来的合金板猛地拐了个弯，擦着三人身边滑了过去，最后卡在对面墙上。
“这是啥？”李若琳瞪眼。
“临时锚点。”苏逸喘了口气，“能拉出一条力道线，咱们可以借着它移动。”
他说完，伸手拽住那条看不见的牵引线，身体一荡，稳稳落在刚才球体吸附的位置。脚踝疼得钻心，但他没松手。
陈梦瑶试着碰了下线，整个人被轻轻拉过去。李若琳跟上，动作干脆。
“还能做几个？”她问。
“能做，但耗劲。”苏逸抹了把脸，“一次只能稳一段路，做完就得换位置。”
“够了。”陈梦瑶抬头看前面，“只要能走就行。”
通道前方裂开一道大口子，原本是条走廊，现在塌成了深谷。对面有条通风管的入口，离这边大概三百米。问题是中间什么都没有，全空着。
更麻烦的是，那边的岩壁也在轻微晃动，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我先过。”李若琳从腰后抽出钢索枪，咔一声装上弹匣，“老办法，钩过去拉人。”
她瞄准对岸岩石，扣下扳机。
钢索飞出，钩爪“咚”地扎进岩层。机械臂开始收线，绷得笔直。
她一脚踩住固定桩，正准备启动牵引，忽然身体一斜，整个人被往左边拽。
“谁拉我？”她猛咬牙，死死抓住索柄。
苏逸眼神一紧：“不是人拉，是引力变了方向！”
果然，钢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原本笔直的线开始扭曲。接着“嘣”一声，钢索从中断裂，断口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剪开。
李若琳失去支撑，身体立刻飘起，直奔深谷。
陈梦瑶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战术带，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墙缝。两人挂在半空，摇晃不止。
苏逸立刻吞下眼前漂浮的一撮离子尘，闭眼催动化形鼎纹。这次他没用手，而是把力量引到肩部。
三枚黑色锥体从他肩膀两侧浮现，旋转着飞出，分别钉入左右岩壁和头顶天花板。每一枚落下，空间就震一下，像是敲钟。
三枚锥体连成一片，空气中出现三条交错的暗线，交汇处形成一个稳定的区域。
“过来！”苏逸喊。
两人借着这股力道，一点点挪回安全区。
“刚才那是啥？”李若琳落地还在喘。
“三角网。”苏逸脸色有点白，“三个点拉出局部重力梯度，比单点稳。”
“你越来越不像人了。”李若琳咧嘴，笑得有点虚。
“少废话。”苏逸看了眼终端，“出口在上面，通风竖井，最多还有两百米。”
他们顺着断裂的通道往上爬。这里的结构更脆，很多地方只剩骨架，钢筋裸露在外，像一堆扭曲的藤蔓。
越往上，空间越不对劲。远处的管道看起来弯弯曲曲，像是水里的倒影。陈梦瑶打开导航，屏幕闪了几下，直接黑了。
“信号没了。”她拍了两下，“坐标全乱，根本分不清哪边是上。”
“靠眼睛不行。”李若琳扶住墙，“刚才那条路看着直，结果绕到了熔岩口。”
苏逸闭上眼。
化形鼎纹在他体内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细微的波动，像是水流经过石头。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迅速抹过鼎纹。
血光一闪，顺着纹路爬上手臂，在空中拉出一道极细的金线。线往前延伸，微微起伏，像是跟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走。
他睁开眼：“跟我来。”
三人顺着那条若隐若现的金线前进。每一步都踩在虚实之间，有时明明脚下是空的，却能稳稳踏住。有时看到平台，走近才发现是幻象。
金线一路向上，穿过断裂的支架，绕开塌陷的地板，最终指向头顶一处破洞。
洞外是星空。
没有月亮的反光，也没有地球的蓝光。星星散得乱七八糟，像是被人随手撒了一把沙。
“那就是出口？”陈梦瑶抬头。
“是。”苏逸点头，“再走十步。”
他们一步步靠近。李若琳检查了机械臂，能量只剩百分之三十。陈梦瑶把终端塞进背包，腾出手抓牢苏逸的衣角。
苏逸走在最前，金线在他脚下铺开最后一段路。
第七步。
第六步。
第五步。
就在他抬起脚准备迈第四步时，整条通道猛地一震。
头顶的破洞边缘开始剥落，石块和金属片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
紧接着，一颗拳头大的陨石从洞口飞过，擦着岩壁砸进深处，轰地炸开一团火光。
第二颗紧跟着出现。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越来越多的碎片从星空中冲进来，像雨一样洒落。
苏逸抬头，看见漆黑天幕中，无数光点正高速逼近。
“不是流星。”陈梦瑶声音发紧，“是轨道残骸……全朝这边来了。”
李若琳立刻把陈梦瑶往身后拉：“趴下！”
苏逸站着没动。他盯着那些飞来的碎片，化形鼎纹再次发烫。
他抬起手，把最后一口粉尘含进嘴里。
黑色锥体刚成型，第一颗陨石已经砸穿通道顶棚，直冲三人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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